書祁轉過身,說:“大伯,您還在碼頭上當差呢?”
老伯說:“是啊,這個世道能有份差事就不錯了。三少爺,吳家的事我們都聽說了,我相信吳家不可能做出那樣的事,再說誰也不會傻到自己害自己啊,是不是?三少爺,您查出什麼線索了嗎?”
“前兩天查到了一些眉目,可是線索又斷了。大伯,您還記得軍需官從我們吳家倉庫運走藥材那天的事嗎?”
“記得,我一直坐在那個小屋子裡看著呢。軍需官的手下不到十個人,你們吳家的倉庫裡派了兩個夥計一起把藥材運到碼頭,就堆在那邊,不到一個時辰就全部裝上了船,中途沒有發生什麼事。我也很納悶,按說軍需官自己也不可能在半途往那些藥材摻假啊,難道中途發生過別的什麼事?”
書祁說:“我也正納悶這件事呢,假藥草一定是在中途被調換的?!睍瞠q豫了一下,突然想到了小海應該還在軍中,他對老伯說:“老伯,我還有點事,先走了,您多保重!”
書祁來到電報局,給小海和樑丘航分別發去了一封電報,回到家後,又給小海寫了一封信,接下來書祁就等著小海收到電報後能及時給他回電,可書祁等了五六天,都沒有等來樑丘航和小海的回電。書祁又把希望寄託在他給小海寫的那封信上,可他不知道的是,此時的小海在他被關進大牢後,就已經被調離了原來的部隊,去往最前線上陣殺敵了,所以他發去的電報和寫去的信,小海都沒有收到。
又過了半個多月,書祁也不抱希望了,這天,阿月收到一個從上海寄給吳絹的包裹,上面的署名和地址是明澤的診所;包裹的底下壓著樑丘航寫給吳絹的一封信,阿月把信連同明澤的包裹一起放在客廳的桌上。學校正在放假,吳絹在鄉下大院,包裹和信件都要派人送到鄉大院去。
書祁看到樑丘航給吳絹寫來了信,他想知道樑丘航現在在哪,前線戰事如何,爲何這麼久只能收到他的信,他卻收不到家裡給他的電報和信件。但他又不能私自拆開信,就對阿月說:“阿月,這些東西我送去大院吧?!?
吳家大院的男工和女傭差不多都譴散了,除了良子、小伍、阿月,還有云生留了下來,女傭只留了梅大姐,和另外兩個家人都被日本鬼子殺害的無處可去的女孩。良子、小伍、阿月在吳家做工都快十年了,劉祖奶奶和二老爺、少爺們對他們都好,所以吳家落難他們都捨不得走;雲生跟書華一般年紀,跟在二老爺身邊很多年了,一直是二老爺的得力助手,他留在大院接替了年事漸高的汪叔的工作。
樑丘航在信裡說,他們的部隊苦戰幾個月,終是沒能抵擋住日本鬼子在湖南進攻的腳步,湖南的戰事情況不太好,許多交通、通信都斷了,他寫的所有的信都是專門派人送到後方安全地帶寄過來的,他現在同部隊撤離了原來的戰場,往後方轉移了;好久沒有收到吳絹和家裡的消息,他甚是擔心。
書祁說:“難怪幾個月都沒有他的消息,看來日本鬼子在太平洋上頻頻失利,在中國境內的進攻卻越來越喪心病狂了,樑丘航被前線戰事拖住了。明天我就回縣城,按信封上面的地址給他發一封電報,讓他想辦法找到軍需官,查清藥材摻假到底是怎麼回事?!?
書華說:“是啊,只要找到那個軍需官,我們就知道藥材運出去後在半途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就能查清真相還我們吳家的清白了?!?
書祁的電報發出去後的第五天才送到樑丘航的手裡,電報上只有三行字:家中出事,我已退軍返家,望速回電,落款是書祁。
樑丘航大吃一驚,心想若不是出了大事,書祁不會急匆匆給他發來電報,更不會無緣無故退軍返家。樑丘航用軍營裡的專用電臺,給昌東縣的守軍軍營發來一封加急電報,讓守軍付營長把電報交予吳家三少爺吳書祁,讓書祁第二天到軍營裡等他的電話。付營長還是很畏懼樑丘航,收到樑丘航發過來的加急電報頓時慌了,馬不停蹄跑來找劉縣長商量對策。
劉縣長忍不住埋怨說:“看來樑丘航和吳家聯繫上了,如果樑丘航插手調查這件事的話,那麻煩就大了。當初讓你拿了錢走人,你偏不聽我的勸告,若是樑丘航和吳書祁查出這件事是你所爲,你還有命離開昌東縣嗎?”
“那怎麼辦?我現在走還來得及嗎?不過劉縣長,這件事你纔是主謀,怎麼成了我一人所爲了?”
劉縣長說:“付營長,我不是這個意思,眼下你在昌東縣是呆不下去了,你要想活命的話就趕緊走吧。”付營長沒等到第二天就帶著東西偷偷跑了。
第二天,樑丘航給昌東縣守軍軍營打來電話,守在電話旁邊的值班士兵接到樑丘航的電話後,告訴他書祁並沒有來軍營,而他們的營長也在前一天離開軍營後就不知所蹤。樑丘航命士兵去找來付營長手下的連長,讓連長去吳家找書祁。
下午,書祁來到昌東縣西南效區的軍營,等了沒多久,樑丘航的電話就打過來了,書祁把吳家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樑丘航,書祁說:“小航,該查的我都查了,關鍵的證人現在找不到線索就斷了,你若能在軍中找到那個軍需官,或許軍需藥材摻假一事就真相大白了?!?
樑丘航說:“書祁,假藥草明顯是在昌東縣境內被調了包,這件事會不會跟昌東縣的守城營長有關,聽士兵說,他昨天離開軍營後到現在都沒見到他的人影,我昨天剛把電報發
到他那兒,他就失蹤了,讓人不得不心生疑慮?!?
書祁見旁邊有站崗的士兵,有些話不太方便說,樑丘航聽出了書祁的欲言又止,在電放那頭說:“書祁,你在那邊以你原來團長的身份,找付營長手下的人調查,我馬上派人去找軍需官和他的手,我們分頭行動,一定要把藥材摻假一事查個水落石出!”
第二天,書祁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把樑丘航的話從前到後梳理一遍,大牛突然從外面走進來,大牛見書祁一個人在家,很是不解,但當他聽說了吳家的軍需藥材一事後,氣得一拳打在身後的牆上,說:“如此目無王法、明目張膽地把軍需藥材調包,究竟是何人所爲?要如此陷害我們吳家?!?
書祁說:“我被削去軍職回到洵城時,大哥和二哥被抓去關在洵城的大牢裡兩個月,大哥還落下了病,當時也是一腔怒氣無處發泄。昨天下午我跟樑丘航通了電話,我正想去找昌東縣守城營長的手下,調查藥材從碼頭運走那天發生的事。大牛,你怎麼回來了?”
大牛說:“我順路回來看看家裡,一會兒我去大院看看二老爺和大少爺,明天一早我就回來,我們再商議這件事?!?
“也好,你也好久沒回家了?!?
書祁被削去軍銜、逐出軍隊一事,昌東縣的守軍還不知情,當書祁以團長的身份去軍營找付營長的時候,軍營裡的人告訴他,付營長已經失蹤好幾天了,書祁心想:昌東縣附近並沒有日本軍隊,算是太平的後方,這個付營長無故失蹤,也許正如樑丘航所說,這個付營長說不定真跟與軍需藥材摻假一事有關係。
書祁找到付營長的警衛士兵的隊長,向他們瞭解幾個月前,付營長讓他們去執行過什麼特殊任務。警衛隊的隊長把付營長幾個月來讓他們執行的任務一一向書祁報告,其中包括那次讓他們去湖面上截獲軍需官運藥材、軍糧的船,搜查大煙。書祁問:“那你們有沒有看到搜查令和舉報信,或者在船上搜到大煙?”
隊長說:“並沒有搜到大煙,付營長根本沒叫我們搜查,說只要拖延兩刻鐘的時間就行了?!?
書祁問:“那你們知道付營長爲什麼要這樣做嗎?”
隊長說:“我們也不知道,我們只是按付營長的指示去做。”
書祁感覺真相好像就在眼前,卻又隔著一層人爲的‘霧紗’,擋住了他的‘視線’。心想:若軍需藥材摻假一事果真是付營長所爲,他猜不透那位付營長爲何要這樣做,他來昌東縣時間並不長,而且又是樑丘航的部下。聽樑丘航說,付營長屬於‘頭腦較簡單’的那種人,憑著不怕死的衝勁和痞氣當上了這個營長,按說這樣的人應該想不出以搜查大煙的名義則陷害吳家,難道他的背後還另有他人?他只不過是被人利用、當成棋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