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一夢一殺 114番外之賈代善(八) 全本 吧
卻說送嫁妝前三日,輔國公老誥命信不過兒媳婦,親自給自己幾位相得老妯娌,再有平日常來常往侄兒媳婦,侄女兒,都是家庭和睦,本人能幹的伶俐人,一起到家裡幫著女兒清點嫁妝裝箱。老誥命之所以請這些想好侄媳妯娌幫忙清點,正是因爲兒媳喜歡見風抓一把偷摸習慣。
再者,老誥命故意尋找外人幫忙清點嫁妝,意在給他們一個最後警惕。
雖然這個嗣子進府一來,如蝗蟲過境,老誥命已經知天命歲數,還爭什麼?反正自己沒兒子,女兒不能襲爵,誰繼承也一樣,只要自己死了有人打幡摔盆撒土就成了。大不了眼不盡未見,女兒出嫁就去廟裡吃齋唸佛修個來。
老誥命唯一底線便是,嗣子嗣媳不要沾染女兒嫁妝,以便女兒順利出嫁,相夫教子,子孫滿堂,快快樂樂活成個老祖宗。
只可惜,這一點近乎卑微願望也叫人打碎了!
水英華的嫁妝主要來自三個方面,第一部分當然是老誥命自女兒落地開始積攢的各種錦緞布匹,珠寶首飾,金器擺件。當時議嫁之時,老誥命交給榮府的單子是一萬五千兩嫁妝。其中包括老誥命歷年俸祿,再有老誥命自己嫁妝。若沒有嗣子偷盜女兒打傢俱木料,老誥命預備把自己所有妝奩都留給嗣子夫妻。畢竟自己要靠他們祭祀。權當留給念想!
熟料竟然發生了嗣子偷盜紅木事件。老誥命灰心之餘,收起自己僅有一點期望。
英華嫁妝第二部分則是榮國府聘禮。
賈璉身爲爵爺,榮府按照三萬銀子下聘,故而,各種物品都是大手筆。金子打造十二生肖,比翼飛的胖頭雁。實則就是一個一個惟妙惟肖沒奈何。
這個其實是張氏故意把給媳婦壓箱銀錢。
榮府媳婦月例分紅都有定例,賈璉夫妻需要交際應酬,手裡沒銀錢不成。聘禮厚實,賈璉用媳婦銀子也有底氣些。媳婦替夫君打算,也能增進夫妻感情。
張氏的婆媳經跟賈母不同,只要媳婦不格外一條筋故意針對婆婆,張氏不想拿捏媳婦。至於賈母擅長塞通房之流,張氏更加嗤之於鼻!
這是閒話。
聘禮中有許多布匹,諸如什麼羽紗,綃紗,雲錦,蜀錦,織錦緙絲俱是八十八匹,璉二奶奶只要不嫌棄花色過時,穿一輩子儘夠了。
再有金簪子,金鐲子,戒子耳墜珠鏈這些要麼八雙,要麼十八對。金項圈金玉如意這樣大件便是成雙成對。
總之數目不離雙與八。意在成雙成對,要發不離八。夫妻和藹,升官發財的意思!
榮府聘禮滿當當直襬了一院子。當日嗣子夫妻俱是驚豔絕絕,眸露貪婪,那嘴巴張開就沒閉上過。這也是老誥命防備他們原因之一。
第三部分則是叔伯親眷添裝,這是最小一部分,卻也湊齊了八盒。
老誥命只有一個女兒,便把這些全部添進了嫁妝單子中。
這日老誥命請了相得侄媳婦妯娌幫忙,按照單子一一裝箱,並分頭寫下簽字,以供女兒異日查看收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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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華的嗣嫂因爲偷換了木料,怕老誥命當衆發作,有些膽怯,故而託詞自己老孃病重躲出去了。只把收揀嫁妝跨院鑰匙留下了。
這三四年下來,她已經吃準老誥命認命了。大約會乖乖的,捏著鼻子用這些榆木柞木傢俱。熟料,老誥命卻將擡出來嫁女兒。
老誥命當初也是一百二十擡妝奩嫁入國公府,當初黃花梨紫檀傢俱經過歲月寶華浸潤,越發紋理清晰,色澤溫潤,芳香悠然。
英華嗣兄嫂子對外號稱英華嫁妝一色都是雞翅木,如今卻換成陳年紫檀黃花梨。衆人心頭訝異不已,各自心中揣測,只怕是傢俱上頭出了岔子。家家都有難唸的經,老誥命既然不肯說,大家也不問。齊心合力幫將布匹、金器、古董、各種擺設,一一分類裝箱,登記造冊不提。
又過一日,便是送嫁妝日子,輔國公府許多年也沒辦過喜事了,平日也喜歡四處隨禮,故而,初八這日,公府賓客如雲。最尊貴的就是老少北靜王妃,再有許多國公夫人,將軍夫人,齊齊來賀。
水英華兩位舅舅給她添裝來了,那禮物卻是打疼各位宗親的臉頰。卻是一全整套黑酸棗枝木書架書桌高幾玫瑰椅這些書房擺件。再有大大小小子孫桶一套十二個。老大浴桶一對。大大小小木盆一套十二個。再有繡凳小杌子,j□j齊全,也是十二個。一色俱是酸棗枝。
一衆賓客譁然!
英華叔伯們雖然大多面色訕訕,卻是很快就恢復寧靜,正所謂舅舅的飯,外甥吃一半,舅舅給外甥女兒添妝理所當然嘛!
一陣寒暄之後,贊禮官一聲高喧:“催妝禮到!”
“吉時到!”
這邊舅舅舅母以及英華各位叔伯嬸孃齊齊端坐綵棚下觀禮,管家一邊喧唱,一個個腰裡繫著紅絲帶精裝小夥子往外擡嫁妝,往外院子裡擺放,衆人觀賞之後在望男家送。
熟料,英華是個陪嫁丫頭在擡出金器之時便面露訝色,及至擡出衣箱布匹之時,便嚇得變了顏色。
幾個丫頭交換眼色之後,其中一個領頭丫頭面色慌張進了大廳,向正在接受各位親眷祝賀輔國公老誥命貼耳稟報幾句。
老誥命聞聽霍然起身:“什麼?”旋即緊緊抓住丫頭手:“你可有看錯?”
小丫頭下的跪下了,忍住眼淚不敢落下:“婢子瞧得真真的,千真萬確!”
老誥命慌慌張張進了上院廂房,接連查驗幾盒金器,成對的金鐲子金項圈都只剩下孤單單一隻。
老誥命頓時雙腿發軟,揚手吩咐:“速速告知舅老爺,停止發妝!”
外頭喜篷下,大廳中坐滿了親眷賓朋。乍見舅老爺阻止贊禮官唱嫁妝,齊齊愕然。
旋即,老誥命身邊伺候董媽媽出來恭請老北靜王妃:“婢子斗膽,請老王妃移步!”
北靜王妃心中疑惑,卻是並未出聲,微笑起身招呼衆位本家太太。進了二進上房。
卻不料迎面卻是老誥命拉著一身喜慶的準新娘子就跪下了,母女拉著老王妃衣袖涕淚齊下:“求王妃做主,否則咱們母女們活不得了!”
老王妃震怒:“大喜日子,你們鬧的那一出?起來說話!”
老誥命哪裡肯起,老誥命張口欲辯,激動太甚,雙眼一插便撅了。
水英華頓時哭喊起來:“母親醒來,醒醒啊,嫁妝丟了大不了女兒不出嫁了,您可千萬別有事兒啊!”
老王妃正要吩咐請太醫,卻不料聽見這話,忙著揚手阻止外出嬤嬤,親手拔下頭上金簪紮了老誥命的虎口。老王妃還以老誥命是否故弄玄虛,這一紮方知,老誥命實實在在暈厥了。
頓時心中慘然,驀地想起老王爺馬革裹屍哪一年,母子們備受欺凌之事。
遂吩咐將老誥命擡至榻上,吩咐老嬤嬤照顧著,自己攜了英華去了廂房。
英華便把嫁妝足足丟失一半事情說了,泣道:“實在太過份了啊,庫房搬空了,田莊賤賣了,這都沒什麼,孫女自己陪嫁少了也不打緊,卻是榮府聘禮可是官媒備案的,也丟了,您叫孫女如何挺直腰板做人呢?求太妃奶奶替孫女兒做主,否則,孫女只有剪頭髮一條路了啊........”
水英華一邊哭著生怕自己哭得不夠悲切,扶著雙膝的雙手狠狠一掐自己粉嫩大腿,頓時哭聲慘淡,花容失色。
老王妃一邊親手攙扶水英華:“大喜日子,要高高興興呢!”
衝著一個嬤嬤擡擡下顎:“秋實,去瞧瞧!”
少頃,嬤嬤回稟道:“回稟太妃,一如英姑娘所奏!”
老王妃頓時面色鐵青:“好狗膽!速速去尋王府長史,著他派遣王府親兵輔國公府三進院子圍了,挖地三尺,也要把嫁妝湊齊了。”婆子答應一聲就要去,王妃又道:“告訴他,不要驚動賓客,速戰速決,切勿誤了吉時!”
這般時候,那邊陪伴老誥命嬤嬤來報:“老誥命醒了!”
老王妃聞言念聲佛號,寫了英華手進了正方稍間,卻見老誥命正在枕上落淚,鬢髮披散,落下幾縷花白髮絲,面額憔悴,雙眼通紅,似乎瞬間老了十歲。
乍見老王妃進屋,老誥命拉著老王妃只是哽咽:“嬸孃啊,只要您幫英華順順當當出嫁,老身願意去甘露寺禮佛,我自有份例度日,絕不拖累這府裡一草一木。”
老王妃眼睛有些溼潤,拍拍老誥命手背安慰道:“甭說這些喪氣話,你這日子再艱難能有咱們王爺哪一年戰死沙場卻被人誤會戰敗投敵艱難麼?放心吧,你曾經陪伴我度過那些難熬時日,我從未忘記!今日,我必定叫你心想事成!”
老王妃再摸摸英華臉頰:“好好安慰你們太太,記住一句話,好事多磨!”
老王妃言罷帶領隨行婆子出了到了正堂上座,吩咐身邊嬤嬤:“去尋宗令夫人鎮國公老誥命,再有奉恩將軍水汔兩口子來見我!”
宗令夫人與奉恩將軍夫人正在坐一出看笑話:“哎喲,老誥命什麼都不放手,這回好了吧,哼......”
卻被郡王府嬤嬤請至二進。二人擡頭瞧見被老王妃黑沉面色,各自訝異。
老北靜王妃客氣賞座。
宗令夫人滿腹疑惑,先給老王妃施禮:“不知王妃何故召喚侄媳......”
老王妃沉聲道:“不急,等著看吧!”
二人落座,心裡忐忑不已。
又過一刻,長史覆命,說道:“稟報王妃,屬下幸不辱命,鄉君被盜衣衫,布匹、金玉器皿,全部完璧歸趙!”
老王妃道:“從哪裡尋獲?”
長史道:“分別從鎮**將夫人,幾位小小姐屋裡尋獲!”
宗令夫人當時就癱了:“這是真麼話?”
老王妃犀利眸光一瞟宗令夫人,昂首闊步走了:“先發嫁妝!”
外頭喜悅已經吹了一個時辰了,英華舅舅家爲了合著大管家爲了應和男家催妝執事,已經把子孫桶一字排開,按照六六大順,子孫滿堂,快生貴子,花生等諧音,分別往桶內擺放六隻紅雞蛋,兩盤紅帶子,兩把筷子,另外有棗子、長生果。
舅舅舅母安防一樣,贊禮官就符合唱道:“六六大順!”
“早生貴子!”
贊禮官吉祥話說的嗓子都沙啞了,這邊大管事終於打了手勢,可以發嫁妝了。
這邊嫁妝開始擡了,老王妃鬆了一口氣,愧疚頓生,吩咐自己管事嬤嬤:“秋實,你速回復,玉如意一柄,紫檀如意一柄,百子圖寶瓶一對,我給英華孫女兒添妝!”
另一個嬤嬤微笑福身:“英華鄉君嫁妝單子寫了一百二十擡。王妃何不再添四樣湊成一百二十八擡吉祥數字?”
老王妃笑看宗令夫人:“侄兒媳婦見識多廣,可知這個說頭?”
宗令夫人只覺得嘴裡發苦,福身道:“正有此說!”
老王妃嗔怪道:“也不早說,這跑來跑去也不知道能否趕得及呢?”
宗令夫人忙著福身:“不老嬸孃費神,侄媳婦宅子就在跟前,餘下四擡侄兒媳婦擔待!”
宗令夫人訕訕而退,少時返回,手指後面四位標誌姑娘:“這是黃田玉章料一對,徽墨兩方,端硯歙硯各一方,再有一對象牙手鐲。”
老王妃派了嬤嬤請出英華,直至宗令夫人:“你宗令嬸孃與你添妝,上前謝過!”
英華上前福身行禮,聲音有些沙啞:“侄女兒謝過嬸孃厚賜!”
宗令夫人瞧著英華紅腫眼睛,心頭直拱火氣倒是一滯,勉強虛撫一下:“侄女兒受驚了,是嬸孃思慮不周!”
英華本來想在客氣幾句,想起父母死不瞑目,想起這三年來自己所受委屈,那話梗在喉嚨裡吐不出來。
妝奩清點造冊發送,整整鬧騰兩個時辰方纔圓滿謝幕。所有親捧一起坐席吃酒。
老王妃肚子裡怒氣只是堵著喉嚨口,哪裡咽得下去。酒水沾脣,提提筷子就散了。宗令夫人是陪席,老王妃起身,哪裡敢再坐,即刻緊隨著起身了。
老王妃來至老誥命屋裡坐了,命人帶了嗣子夫妻前來,再把老誥命記載這些年這夫妻二人所吞沒敗壞的家產清單丟在她夫妻臉上:“好一對夫唱婦隨恩愛夫妻,幹得好事兒!”
然後,老王妃閒閒起身,眼睛盯著宗令夫人:“御賜婚事差點泡湯,老誥命差點被逼抹脖子,英華要剪頭髮,幸虧被我發現得早。這就是你們夫妻一意孤行後果。何去何從,自己掂量吧!”
行至門口,老王妃站定身子,卻沒回頭:“老誥命再有委屈,我已經應了他,要帶她進宮求見太后娘娘!”
隔日,英華出閣便是宗令帶領兒媳操持,英華之母以及兄嫂因爲英華出嫁哭得幾次三番暈厥過去。
三朝回門,賈璉英華夫妻再沒見過嗣兄一家人,據說嗣兄一家忽然間得了怪病,需要隔離診治。
這年年底,輔國公府嗣子夫妻因爲身患惡疾不能克盡奉養嗣母之職,與輔國公府解除承繼關係。輔國公府改收同族幺房十三歲幼子水蘊爲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