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蕭錦雲還在牀上,就聽外頭院子裡吵吵嚷嚷的。好像是幾個丫鬟在談話,說的還是正房那邊的事。
蕭錦雲雖也不喜歡正房,可自己院子裡的丫鬟,禍從口出,她也不願意聽他們議論主子。
正要出聲叫人,便聽外頭綠衣走過來。大約也聽到了,將幾個丫鬟訓斥了一頓,讓他們都散了。
隨後蕭錦雲便聽到房門外頭敲門的聲音。
通常這個時候,綠衣是不會來的,今日該是出了什麼事。
蕭錦雲叫了聲:“進來。”自己也從牀上坐了起來。
綠衣撲了撲衣襬上的塵土,從外頭走進來。
“發生什麼事了,外頭吵吵嚷嚷的。”蕭錦雲素知綠衣謹慎,若是她沒開口,她定然不會貿然多說。
見蕭錦雲要起來,綠衣趕緊從衣架上取過衣服,走到牀邊,道:“不過幾個丫鬟嚼舌頭,奴婢已經打發了。”
扶著蕭錦雲起來,又聽蕭錦雲問:“我聽他們是在說正房的事,正房出了什麼事啊?”
綠衣低著頭給蕭錦雲穿衣,臉色不變,道:“聽說……舒窈小姐房裡出了男人。”
“男人?”
蕭錦雲一驚,“怎麼會?”
綠衣不動神色,卻瞧著她的神色,倒不像是裝出來的,自己也舒了口氣,但仍然面色不變,道:“此事奴婢也不知,不過聽說今早奴才們去伺候舒窈小姐起牀。進門便瞧見牀榻上躺了個男人。”
“是府上的嗎?”
“好像不是。”
“那……”蕭錦雲忽然想到什麼,青陽昨夜說今早她便知,難道就是這個。蕭錦雲心裡有幾分發虛,又問,“是不是昨夜進的賊人?”
昨夜之後,該是跟夫人有關,可蕭錦雲並不確定蕭舒窈知不知道,她並不是那種是非不分的。
若與蕭舒窈無關,且不是他們做錯了?
她心下有些歉疚,忙道:“那你快給我穿衣,我們過去瞧一瞧。”
綠衣的動作停了下,看著她卻不再動。
“怎麼了?”
“以奴婢之見,小姐此時還是不要過去的好。這大宅子裡,人多嘴雜,想法也多,人心都隔著肚皮,保不齊旁人心裡是怎麼想的。”
此話像一盆冷水給蕭錦雲兜頭潑下了,倒也讓她冷靜下來。
出了這種事,正房那邊自然要壓下來,這種時候越少人知道越好。若是她去了,便也坐實她知道這件事。
以夫人對她的心思,只怕只會越加厭惡她。
不過綠衣這些話也像是話裡有話,蕭錦雲擡頭看著她,“你是不是還知道什麼?”
綠衣的神色有片刻的遲疑,才道:“聽說夫人今早上見到那男人氣壞了,當即哭喊著要找您算賬,還說……”
她看蕭錦雲一眼,繼續道:“還說這件事肯定是您搞的鬼。”
“哼。”蕭錦雲冷哼一聲,原本心裡那一點歉疚也蕩然無存,“這麼肯定就是我,保不齊就是自己心裡有鬼。”
綠衣見蕭錦雲竟沒有絲毫慌張,心裡也有一絲疑惑。不過,這些日子她倒也知道蕭錦雲不是尋常女子,處事也自有自己的態度。
“那你怎麼看呢?”
蕭錦雲忽然看向她。
綠衣搖搖頭,“小姐還沒有那樣的本事,也沒有那樣的用心。”
綠衣倒像是瞭解她,蕭錦雲忽然笑了,“不是說昨夜家裡進了賊人嗎,保不齊是那些護院搜查我這邊的時候,賊人趁機逃走去了正房。這又怎麼能怪我呢?昨夜我還好好提醒過父親要好好搜查正院的,若我有那份心思,又怎會說那樣的話。”
“不過……”
她笑一笑,語氣略有些譏諷,“如此看來,我倒是要感謝父親和母親了,這般愛護我,才讓我免遭了那賊人之手。”
想了想又道:“起都起來了,既然正房那邊現在去不得,這麼大的動靜,也不能什麼都不做。咱便先去老夫人那邊吧。”
綠衣低下頭,“是。”
蕭錦雲去老夫人那邊,自然沒提正房的事,不過是閒話家常幾句便告退了。
出來的時候正好遇到蕭敬宜,前幾日殿試過了,聽說還排了不錯的名次,蕭政海也高興,在家裡辦了酒席。
不過今日見到蕭敬宜,蕭錦雲卻覺得他臉上並無幾分喜氣。
“等一下。”
擦肩而過的時候,蕭敬宜忽然伸手攔住了她。又看向綠衣,“我跟你家小姐有幾句話,你先回避一下吧。”
綠衣看向蕭錦雲,蕭錦雲點點頭,綠衣這在朝旁邊走去。
“聽說你這些日子一直在找夏青?”
“你知道他在哪裡?”
蕭錦雲自然不會忘,上次便是蕭敬宜將夏青帶回來的。
蕭敬宜看她一眼,從懷裡摸出一封信,“這是夏青臨走讓我給你的。”
“臨走,”蕭錦雲沒料到,問,“什麼意思?”
“前些日子邊關告急,夏青已經被派去了那邊。”
蕭錦雲愣了下,抓住蕭敬宜的衣冠,“到底怎麼回事兒?”
蕭錦雲笑一聲,推開她,“怎麼回事兒,你該去問父親。夏青不過一個新科的武狀元,原本還犯不著去邊關,可他卻上奏將夏青派了過去。”
“武狀元……那……那皇上也答應了嗎?”
“邊關告急,朝中派了好幾位大將,戰死的戰死,撤職的撤職。皇上氣得好多日子沒有上朝了,如今那些摺子上上去,都是太子在處理。”
蕭敬宜倒是個敞亮的人,說話做事不遮遮掩掩,也不拐彎抹角。
只是這些事蕭錦雲卻不知道,這些天她一直讓人找夏青,沒想到他竟是新科武狀元,還被派到了邊關。
蕭政海到底是要爲難夏青,還是要爲難她?
蕭錦雲一把抓過信就要往前院去,被追上來的綠衣攔住了去路。綠衣跪在她面前,“小姐,可千萬別做傻事啊!”
“我做傻事?”
蕭錦雲覺得憤怒,又覺得心裡冷,“你看到了,他是怎麼對我的。這就是我親生的父親嗎?如果是這樣,那我寧願不要了。”
綠衣嚇壞了,她沒見蕭錦雲生過這樣大的氣,說過這樣重的話。哪怕旁人都看不起她嘲笑她的時候,她也是笑意盈盈地還回去。
在綠衣眼裡,大小姐不是這樣沉不住氣的人。
“愚蠢!”
身後傳來蕭敬宜的聲音,方纔蕭錦雲要走,他便一直在旁冷眼看著。此時走過來,道,“你以爲你去找父親,事情就能有改變嗎?要是找他有用,我早就去找了。可你覺得,我們說的話在他心裡有幾分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