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王氏說著又一副勸慰的表情,“我看你還是跟我回去吧,你在城裡得罪了那些人,他們是不會放過你的。你回鄉下的話,還能……”
“你倒是一清二楚。”蕭錦雲冷笑一聲,扯住她的衣襟,“你怎麼知道我得罪了人?你怎麼知道我會出事?還有他們找到這裡,跟你有什麼關係?”
“我……”
陳王氏這才意識到自己似乎是說錯話了,任蕭錦雲再問什麼都只閉嘴不答。
夏青氣得握起拳頭,被蕭錦雲擡手製止了,擡頭看夏青:“去哪根繩子來。”
“你們想幹什麼?”
陳王氏擡起頭來,到底性子還是潑辣,瞪著蕭錦雲:“對,有本事你們就把我弄死,我今天要是說一句軟話,我就是龜孫子養大的。”
“你這個老妖婆……”
夏青的脾氣也急,蕭錦雲卻堅持,“去拿繩子。”
連方先生都覺得不妥,微微擰眉,“錦雲……”
“師父放心。”蕭錦雲站起來,“我不會對她怎麼樣,她要是不說,我就請她在這裡住兩天,吃的喝的都有,到時候她出去怎麼說,我們不承認,她也沒證據。”
聽她這麼說,陳王氏像是忽然又有了底氣,冷哼一聲:“你綁著我也沒用,你以爲沒有我那些人就會放過你,別做夢了,杜老爺可說了,新仇舊恨這回要一起報。就憑你們,也配跟杜老爺鬥?”
陳王氏的得意似乎不是空穴來風的,蕭錦雲跟方先生對視了一眼,大約也豁然明朗了。
難怪陳禮州會知道他們跟周家那些人的恩怨,難怪周家那些人一進門就氣勢洶洶,原來是被人有人撐腰的。
不過,蕭錦雲到沒想到,杜老爺竟然這麼快就從牢裡出來了。
事情超出了她的預想,不過這樣也好,一次都解決,免得夜長夢多,日後再牽連到師父他們。
可她一時也想不出辦法,要對付杜家不是簡單的事。
蕭錦雲只是微微擰了擰眉,再難自己也沒有退路。她在陳王氏面前蹲下來,許久,纔開口:“我們做個交易怎麼樣?”
陳王氏哼了一聲。
“關於你女兒能不能順利嫁入有錢人家。”
陳王氏這纔看著她,如今的蕭錦雲到底是不一樣了,只那雙眼睛便讓陳王氏縮了縮,但終究還是扯開嗓子。
“要說什麼就說,我們家的事,你也插得上手?”
“我插不插得上手不要緊,只有王二壯能插上手,我就保準你女兒這輩子都嫁不出去。”
“你……什麼意思?”陳王氏雖然潑辣,但到底不是一點腦子也沒有的人。
蕭錦雲只管往她的軟肋上捏,“杜老爺那邊打算怎麼做?”她知道陳王氏不是尋常就能威脅的,便讓夏青,“去把繩子拿過來。”
“你……你這是什麼態度?”
“我就這態度,你現在愛看不看。不過你放心,我也不會對你怎樣,還是剛纔說的,只是請你在這裡住兩天,你不是我舅娘嗎,我正好孝敬孝敬你。不過……”
她故意一笑,站起身,冷眼睥睨著陳王氏,“到時候你女兒成什麼樣了,我可就不知道。”
她俯身附在陳王氏耳邊,輕輕一笑:“你也不用謝我,你們不是要我還彩禮嗎,我已經答應王二壯,我會還給他的,十倍。”
“你……你……”
陳王氏忽然睜大眼睛,眼裡都事驚恐,“你跟王二壯說了什麼?”
蕭錦雲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見夏青拿著繩子走過來,便道:“捆起來吧,反正當初他們都跟我說王二壯好,以後也肯定是個好女婿。”
“沒問題。”
夏青原本還以爲,蕭錦雲又要犯心軟的毛病,卻沒想到這回這般強硬,自然也十分願意配合。
陳王氏乾嚎起來,在地上滾了兩圈,不讓夏青靠近他,“我、我告訴你們,你們不能這麼對我。”
她是個極精明的女人,嘴上喊著眼睛卻看向大門口的地方,想伺機逃走。夏青都看在眼裡,便故意不去抓她。
等她跳起來要跑,一把扯住她的衣領又扔到地上。
貓抓老鼠的遊戲,幾番下來,陳王氏知道自己跑不了了,跌坐在地上,恨恨地瞪著蕭錦雲,“有本事你殺了我,殺了我啊!”
說著還朝她面前挪了挪。
蕭錦雲只冷笑一聲:“我殺你幹什麼,看著你這樣子,比殺了你還讓我痛快。這就是無能爲力的滋味,從前我嘗夠了,今天我也讓你嚐嚐。”
她有一笑,脣角微勾,臉色平靜,像是那波瀾不興的湖面忽然被人投下一顆石子,小小的一顆,便能激盪起層層疊疊的漣漪。
有那麼一瞬間,夏青彷彿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這樣的蕭姐姐讓他意外又驚喜。
方先生只伸了個懶腰:“這事兒我不管,也不知道,錦雲自己心裡有個分寸。”蕭錦雲素來穩妥,既然要讓她自己成長,他也該放手讓她自己處理這些事。
蕭錦雲點頭,“師父放心,不管惹出什麼事,錦雲一力承擔。”
方先生已經擡起的腳步頓了頓,又落下,眉頭都要擰在一起,看向蕭錦雲,“我以爲你是明白的,卻沒想到也說出這樣的話。”
“這話要是夏青說出來,我不怪他,但是你性子素來穩重,怎麼也說這種話。你是我徒弟,要真出什麼事,你以爲我能摘清干係?是還是非都得一力承擔著。”
蕭錦雲的確是沒有想到這層,她不願連累別人,也會承擔責任,可卻忘了,她早已不是一個人。
方先生是她的師父,夏青也是住在這院子裡的人,真出了事誰都摘不了干係。
她低下頭:“明白了,師父教訓的是,是錦雲沒有想周到。不過今日之事錦雲心裡有數,不會將她怎樣。”
方先生點頭:“今日之事倒不打緊,只是日後也得記住,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了。”
方先生的眼裡閃過什麼情緒蕭錦雲沒有看清楚,但猛然擡起頭,卻只覺得心頭有什麼東西流過,連眼眶都有些酸澀。
師父這是提醒她,卻也是讓她明白,她再也不是一個人,不管做什麼事,有人站在她身後,她再也不是孤軍奮戰。
可是從此,她也就有了牽掛。
蕭錦雲這才忽然明白,原來那時劉奶奶的話,她竟還沒有領會透徹。
一個人的時候,可以什麼都不顧,可若是有了牽掛,還是不管不顧就成了自私。只是,劉奶奶說的是她日後所依靠的丈夫。
但換成親人、朋友,其實也是一樣的理兒。
如今她有師父,有一個弟弟一樣的家人,她就再也不能不管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