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癡心妄想!”
蕭錦雲聽得陳禮州那話,氣得只想撕爛他那張嘴巴,“別說是做妾,就是你明媒正娶把我擡進你們陳家,我也未必肯。”
“呸,明媒正娶,你真當自己是大小姐!”陳禮州也不客氣,忽然又笑,“我倒是差點忘了,你的確是大小姐,只可以蕭家不認你這個大小姐。我可知道,你還有個妹妹,有個姨娘。只可惜現在姨娘已經是嫡母,妹妹也成了嫡女。蕭家恐怕巴不得你死在外面纔好,還小姐。”
蕭家是蕭錦雲最不願提起的,陳禮州偏偏說起來就停不了嘴,“你們家的事兒,你還不知道吧,聽說你那老孃是難產死的,陳家嫡長女,可惜了,生你的時候蕭家連個穩妥的接生婆也沒去請,還是那陪嫁老丫鬟去求了你爹,才臨時隨隨便便找了個婆子。哪知她運氣不好,難產大出血,又正好遇上你那姨娘病重,大夫都去二房了,聽說你老孃是流著血活活疼死的。”
“胡說,陳禮州,你給我滾,別在這裡給我胡說八道!”蕭錦雲只覺有一股血衝上腦袋,她知道陳禮州是故意來氣她的,她也知道蕭家的事跟她沒有相干。
可是,這些話從陳禮州嘴裡說出來,她還是不能無動於衷。
京都蕭家,京都陳家,她的父親,她的孃親,可是她從來都沒見過。她從前只聽舅舅提起,說自己孃親是難產死的。
後來蕭家將她送到鄉下,有避嫌之意,大概也有保護之意。
從前,她也曾這樣相信過。
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蕭家卻像早忘了這個女兒,除了年尾讓人送些衣服過來,甚至從來沒有一句對她的問候,沒有一句關心。
這些年她在陳家過得怎樣,似乎也跟他們沒有關係。
所以她漸漸失望了,麻木了,沒有見過的爹爹和孃親,便只當是沒有過吧。
可是陳禮州忽然提起這些,她從來都不知道,於是有些惱羞成怒:“別以爲所有人都像你一樣,你說這些不就是想氣我,別白費功夫了。”
陳禮州冷哼一聲,像是渾然不在意:“我犯得著爲了氣你編瞎話?不過,這些你不知道也正常,當年蕭家派人來通知我爹去接你,的確給了我爹不少銀子。不過我爹這人謹慎慣了,一大半的銀子都讓他拿起收買你們蕭家的僕人,打聽這事兒了。當年,他也是感念過你們陳家對他的恩情的。”
蕭錦雲不答話,撇過頭去,冷肅著嗓子:“你說這些幹什麼,不管是陳家還是蕭家,跟我都沒關係,現在我跟你們家也劃清了界限。你們每年拿著蕭家送下來的東西,把我打得遍體鱗傷額時候,可沒想起陳家對你們的恩情。”
陳禮州那話,要是放在幾個月前,或許她就信了。可是如今她曉得了許多事,也看到了利益衝突的關鍵時候,舅舅是如何選擇的。
或許當年也曾感念過,看在陳家對他的恩義,蕭家給他錢的份上。可是後來,他們還拿著蕭家送來的錢,就對她那樣壞。
那些恩義便早已經沒有了。
他們留著他,不是看在恩義的面子上,而是看在那些銀子的面子上。
陳禮州卻不以爲恥,反而道:“難怪我娘說你是不知感恩的,你長到這麼大,就只記得我們陳家對你不好,那對你好的時候呢?你要想想,當時要不是我爹好心把你抱回來,你還能有現在活的?”
“哼。”蕭錦雲對他所謂的好心嗤之以鼻,“你還能數出你們對我好的時候?”
“別管有沒有,你就說,你是不是我家給養大的。”
陳禮州這般問,蕭錦雲便意識到,他今日來恐怖不只是來耀武揚威的。她閉上眼睛,只覺牢房那老舊的青銅掛燈裡,仍有火苗在跳躍,一下一下,都在她的眼前。
見蕭錦雲不說話,陳禮州便不客氣了,靠近那鐵鎖的欄桿,“錦雲啊,做人就要懂得感恩,既然是我家把你養大的,這親事……”
“你休想!”
蕭錦雲一口打斷他,沒想到陳禮州竟是爲了這個目的,她重重地喘了幾口氣,忽然笑起來。
“你大老遠從鄉下來了這縣城,就不怕家裡沒有個男人,你妹子被那王二壯欺負了去?”
陳禮州神色一怔,她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看來,上回她使的那個離間計還是起了作用的。如今王二壯沒來找她,但肯定是纏上陳家了。
都不是什麼好人,他們狗咬狗蕭錦雲才覺得解氣。
不過,王二壯是個鰥夫,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也不怕跟陳家鬧。陳家卻不同,陳禮州素日在鎮上鬥雞走狗,陳德貴有時候也不在。
光憑陳淑蘭跟陳王氏這兩個女人,哪裡是王二壯的對手。
她不提還好,一提起來,陳禮州音量都擡高了,“我告訴你,今天我來不是來跟你商量的。我跟杜老爺已經說好了,王二壯那裡,如果你肯嫁,我就讓她高擡貴手,最多打一頓板子,到時候瘸了殘了也有人要你。可若是你非要敬酒不吃吃罰酒,那你就等著把這官家的牢獄坐穿吧。”
蕭錦雲呵呵地笑起來,“你以爲那杜老爺又是什麼好東西,你們聯合起來害我,以爲我就沒辦法了。”
輕“哼”一聲:“我告訴你,王二壯我是絕不會嫁的,哪怕是坐牢也用不著你操心。你還是關心關心你那妹子吧,別一不小心讓王二壯給禍害的,到時候你是叫她妹子,還是叫嬸兒呢?”
“你……好,你嘴硬,我看你能硬到什麼時候。”
“除非你能殺了我!”蕭錦雲寸步不讓,瞪著陳禮州,“不過,我猜你也不敢殺我,馬上就要年尾了,我要是死了,到時候蕭家送來的東西,你們可不一定拿的著。”
蕭錦雲不想也知道,陳家現在對她囂張,恐怕是早忘了自己家裡的錢財是哪裡來的。她不會再回陳家去,就看到時候他們自己怎麼去拿那錢財。
這話她故意說出來,就是想提醒陳禮州,最好別把她惹急了,否則到時候她就跟他們拼個魚死網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