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面前的玉盤裡拿起一塊點心,玲瓏剔透的外表,讓人捨不得放進嘴裡。這些都是好東西,在鄉(xiāng)下的時候,她連看都沒有看過。
咬了一口,入口即化,甜軟而不膩,她便將剩下的點心也都吃進了肚子裡。
正殿裡,已經(jīng)有舞姬出來獻舞,蕭錦雲(yún)在鄉(xiāng)下的時候,連鎮(zhèn)上唱大戲的都沒去看過。只見過哪家死人了,請來跳大繩的。
那也得是富裕的人家才能請得起。
所以她也看不懂這些舞姬跳的舞,絲竹入耳也只覺得是對牛彈琴。加上方纔宴飲之時多喝了幾杯,這會兒酒勁兒上來,腦袋昏昏沉沉的,看著那正中間幾個舞姬也覺得頭暈?zāi)垦!?
可有不敢趴下睡覺,只能藉口如廁想到外面去吹吹風(fēng)。
但又不知該如何開口,還是問了蕭舒窈,她才幫她招來一個宮女。
宮裡的人似乎都會那副謙恭的模樣,領(lǐng)著蕭錦雲(yún)從殿後的偏門出去。一走出大殿,寒氣撲面而來。
蕭錦雲(yún)冷得打了個哆嗦,酒意也就醒了幾分。但腦袋到底有些昏沉,走路也感覺腳下強飄飄的。
宮女走在前面引路,沒察覺她的異常,她也歪歪扭扭地跟著。
等穿過一片假山的時候,忽聽不遠(yuǎn)處有人吹洞簫,蕭錦雲(yún)沒聽過這曲子,倒也見得幾分肆意灑脫。
與這寒冷刺骨的夜有幾分格格不入。
她認(rèn)真地聽著,腳下便慢了幾分,宮女回過頭,見她扶著旁邊一棵樹,有些入神的模樣,便叫了聲:“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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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錦雲(yún)回過神,到底有幾分窘迫,道:“大晚上的,也不知誰在那邊。這麼冷的天兒,怎麼不回殿內(nèi)去。”
那宮女手裡提著燈籠,笑笑:“大概是八皇子殿下了。”
“八皇子?”
蕭錦雲(yún)下意識想到那個人,那張風(fēng)流入股,邪魅狂狷的臉。
宮女倒是不驚訝她的態(tài)度,順著那簫聲看進黑暗裡,“宮裡除了八皇子殿下,還沒人又這麼大的膽量。”
說話間一陣?yán)滹L(fēng)過,那簫聲忽然停了,隨著冷風(fēng)而來的,是一個男子的聲音,問:“誰在那邊?”
果真是那熟悉的聲音,蕭錦雲(yún)可聽過無數(shù)遍了。
宮女忙低頭朝著那邊行禮,“殿下恕罪,奴婢只是路過,沒想到擾了殿下的清靜,女婢罪該萬死。”
說著跪在地上。
蕭錦雲(yún)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正要學(xué)著宮女的模樣跪下去的時候,假山後面忽然繞出來一個人。
藉著地上燈籠微弱的光,他也看清她的模樣,微微一愣,脣畔的弧度便舒展開來,“這麼巧,竟然是你。”
“民女參見……”
蕭錦雲(yún)慌忙要跪下,他擡了擡手裡的簫,正好阻止了她,“別跪了,我也不看重這套。”又對著地上的宮女,“你也起來吧,什麼該不該死。”
他手裡那洞簫方向一轉(zhuǎn),擡起宮女的下巴,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但憑你這張臉,本皇子也捨不得讓你死的。”
那宮女是記清楚宮裡規(guī)矩的,但這時也亂了方寸,不知該如何是好。
又聽他道:“行了,你先下去吧,我跟這位小姐有話要聊。”
“這……”
宮女素來聽聞這位八皇子有“拈花公子”的稱號,但卻不知在皇城裡也會如此膽大。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正好蕭錦雲(yún)本也只是爲(wèi)了出來吹吹風(fēng),不是真的要去茅房,便順勢對宮女道:“不打緊的,你先回去吧,我一會兒自己去。”
“可您……”
“沒關(guān)係,我一會兒找別人就行。”對宮女笑笑,那笑容雖然溫和,可看在宮女眼中,還是有了不一樣的意味。
大戶人家的小姐個個矜貴知禮,這樣卻是十分不合禮數(shù)的。
但八皇子和這位小姐都開了口,她也不便再說什麼,只告退離去。
“八皇子殿下別來無恙。”
宮女剛走開幾步,就聽到蕭錦雲(yún)的聲音,很輕,但傳進宮女耳中,她的腳步微微一滯,不由得轉(zhuǎn)過頭來。
八皇子只輕輕勾起了脣角:“你還是老樣子,去石亭那邊坐坐吧。”
說著前面先走了,蕭錦雲(yún)也跟了過去。
對於這位八皇子,她的確有很多問題還想要問他。
宮女看著他們的身影消失在假山後,才轉(zhuǎn)身回了大殿。皇后娘娘正陪著皇上在欣賞樂司新編排舞蹈,聽宮女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臉色微微一變。
“怎麼了?”
身旁的天子回過頭問。
“沒事,老八這孩子,又不在殿裡了。”
天子卻只是微微一笑,拍拍她的手,“這孩子不從來都是這樣嗎,他自由慣了,由他吧。”
皇后嘆一口氣,也不再說什麼,只讓宮女下去了。
宮女領(lǐng)命,她伺候皇后娘娘也有好幾年了,知道娘娘的脾氣。今日讓她去注意蕭家那位小姐,大約也是因爲(wèi)太子殿下的婚事。
這場婚事,皇后娘娘可看得比誰都重。
太子蘇少泓就坐在天子下首,這邊稍稍一有異動,他便已經(jīng)注意到,轉(zhuǎn)回頭,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那位弟弟,不知何時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
太子殿下是知書識禮的人,也愛好舞樂,這是樂司心編排出來的大型舞蹈,叫《秦桑低綠枝》,方纔他看著一時也入了迷。
此時舞蹈差不多也接近尾聲,他便起身要出去找人。
身邊那小黃門要跟著來,被他擡手製止了,“我出去走走,不必跟著。”
蕭錦雲(yún)出來吹著冷風(fēng),自然不知殿內(nèi)發(fā)生的事,只覺寒意刺骨,靈臺便清明瞭些。
“怎麼樣,聽說你昨天下午纔到京都,今天就趕著來宮裡,會不會不習(xí)慣?”
這些話問得隨意,聽起來也不過閒話家常,蕭錦雲(yún)愣了下,低下頭去:“是有些不習(xí)慣,我以前看書上寫得大戶人家,以爲(wèi)杜家那樣的人家便算是大戶人家了,可沒想到……真是我孤陋寡聞了。”
提到杜家,蕭錦雲(yún)不由得想起了杜靜若,她眼光倒是不錯,竟先後看上兩位皇子。只可惜雖然有眼光,卻沒有那樣的好命。
她想,人和人或許還真是不同的。
當(dāng)初她同杜靜若,如今她同蕭舒窈。
“想什麼呢?”
蘇少乾瞧她的模樣,微微偏過頭,眼裡含著半真半假的笑意。
蕭錦雲(yún)走到亭子一個角上,並沒有坐下,摸著那柱子,道:“我在想,兩位殿下當(dāng)初怎麼會那麼巧,剛好就到了舟山縣。還有我回京這件事,怎麼這麼多年蕭家都沒提起,卻偏偏在兩位殿下到了之後不久,就把我接了回來?”
她擡頭看著蘇少乾,眼裡是半真半假的詢問。
蘇少乾似乎是愣了下,隨即朗然笑:“錦雲(yún)這麼聰明,怎麼會猜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