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匆匆往牌坊處走去,牌坊很高,是牌樓的門洞式建築,有兩根高過門頂的華表柱,支撐著額枋的橫樑呈沖天之式,這是南方牌樓的標準姿態,石贊天看了一眼便明白了。
在很多人眼裡,這些物件都是不會說話的死物,可是在石贊天眼裡,這裡的一草一木,一樓一闋,都是會說話,是有故事、有生命的……
牌樓很高,太陽雖沒露頭,但天空依舊刺眼,他們所有人都瞇著眼睛,看著牌樓上的字:義薄雲天。
珂瞻介紹著:“這是大家爲了紀念老祖們立下的牌坊,到我爺爺成親時才完成,其實島上有很多能工巧匠,若是生在和平年代,他們也應該有個殷實的家,而不是像這樣,因爲天災人禍而流離失所,最後不得不屈居於島上。”
大家頗有感觸,看完了牌坊,蘭晶玲被練兵場上的吼聲再度吸引注意力,她指指那羣人:“爲什麼老弱婦孺都要操練,這兒經常會遇到危險嗎?”
“倭人!”
“倭寇。”
珂瞻和石贊天同時出聲,他們相視一眼,珂瞻處於禮貌請石贊天開口,他也毫不客氣道:“龍婆說過,這個島經常有倭寇來往,史料記載,弘治年間,我國的沿海就開始遭受倭寇的進犯了。”
這樣一說,所有人恍然大悟,提起這倭寇,珂瞻立刻沒了好臉色:“這些個倭人經常光顧雲歸島,但也從未佔過便宜,且不說這城牆厚如精鐵,就憑著堡內人人皆兵,他們想攻入也是不可能的事,只是可憐那些商船,很多都有去無回……”
大家搖搖頭,而文瘋子則不屑道:“千萬別讓我遇見他們,我是不會手軟的。”
石贊天笑道:“得了吧,遇見他們,你不添亂就好。”
這時,一滴水落在蘭晶玲的臉上,她還沒來得及觸碰,突然,一隻手指碰到了她的臉,有一種觸電的感覺,兩人都不自覺微微彈開。
珂瞻尷尬極了,臉都變色:“蘭姑娘,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其實他想說因爲情不自禁,卻怕嚇著了她。
她愣了半天,終於回過神,剛纔那是什麼感覺,爲什麼心在砰砰跳呢?
“沒事,好像下雨了……”她別過臉,這一切石贊天都看在眼裡,爲什麼心裡有些不舒服呢?
“對啊,要下雨了……”珂瞻朝教頭揮手:“要下雨了,趕緊回去吧!”
教頭對他點頭,於是,所有人化整爲零,有序地朝八方退去,看到這一切,幾個外來者咋舌,蘭晶玲感嘆著:“這般訓練有素,真堪比軍隊。”
珂瞻靦腆地笑笑,她真的很美,那雙眼睛充滿了聰慧和靈氣,他微微攥著手指頭,好想好想讓剛纔停留下來。
石贊天發現他在望著蘭晶玲發呆,於是上前一把拍醒了他:“珂公子,我們也去避雨吧!”
還來不及往回走,文瘋子就撒開了步子往最近的一個房檐衝去……
很濃的蠟燭味,還有一股子令人生寒的邪氣,文瘋子跑到跟前便止住了腳步,他開始後悔,後悔自己來到這兒,擡頭,上面寫著幾個大字,他瞇著眼睛認了出來,原來這是一個廟宇,名叫:萬應公廟。
萬應公?文瘋子探頭往裡望去,這個廟雖不及名寺裡的大雄寶殿,但也是小廟中比較氣派的,當然了,他參照的廟宇就是之前的媽祖廟。
這個廟的空間很高,在正對門的中央築起了一個高大的石臺,用來放置吉秋大師的肉身,前方的供桌上放置著新鮮的水果,還有兩盞蓮花燈,這個燈他之前見過。
而吉秋呢?他真的好像死了,一具乾巴巴的肉體盤腿坐在寶座上,身上披著紅色的袈裟,由於長期氧化,他的皮膚都變成了咖啡色,又由於脫水,身上除了骨頭就是皮膚,跟燒柴的木棒一般。
看到他,文瘋子渾身不舒服。他總覺得這個吉秋有問題,轉身放下了艸蛋,雙手形成一法門的手印打算開天眼看看,可是,當他施法後再度睜眼,卻發現他的世界跟之前一模一樣,難道說,他的天眼已經開不了了嗎?
來不及多想,身後跟著的三人已經來了,石贊天饒有興致地觀察著周圍,對於一個考古研究者來說,有什麼比親自來到古代看得真切?
珂瞻時刻跟著蘭晶玲的步調,他的注意力不在其他,只在這個女子的身上。
而蘭晶玲此刻就沒那麼好受了,她眉頭緊蹙,背上浸出了汗珠,臉色也有些蒼白,她已經努力地控制自己不要呼吸了,可爲什麼還是感覺到難受?
文瘋子與她對視著,一眼就發現了她的異樣,這樣的臉色跟昨晚一模一樣。
難道她也感覺到這兒的不對勁了嗎?
文瘋子給她使使眼色,她蕙質蘭心,怎麼可能沒察覺到呢?
於是,她快步來到文瘋子身邊:“文瘋子,這兒有點不對勁!”
他附和著點點頭:“我感覺到有一股邪氣,本想開天眼看看,可是卻開不了,從昨晚到現在,我的法術好像不怎麼靈了。”
她現在很難受,剛纔,當她踏上這幾節臺階時,好似有一千雙來自地獄的手抓著小腿肚子,她艱難地邁著步子,總覺得有什麼東西在影響著她。
文瘋子看到她真的難受,於是問道:“你怎麼了?看你不舒服的樣子。”
“我好像又出現昨晚的情況了……周圍有一些很難聞的腐臭味,雖然很微弱,但我卻能聞到,而且,這兒好擁擠!我都快悶得都喘不過氣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這地底下,好像有什麼在拉扯我……”
文瘋子還未發表自己的意見,這時,狗皮膏藥的珂瞻靠近,剛纔石贊天跟他探討了一下這個萬應公廟,使得他忽視了蘭晶玲,這時看到她倚著柱子,好像很難受的樣子,他的心莫名地揪了起來。
石贊天也趕了過來:“蘭晶玲,你怎麼了?”
她擦擦額頭的汗,這種感覺,如果說第一次是巧合,可出現第二次時,就必須注意了……她確定自己沒病,而是周圍有什麼東西在爲難著她。
究竟是什麼呢?
“我沒事,只是剛纔走急了,有些岔氣,休息一下就沒事了!”說著這話,她對著吉秋大師的肉身,突然,這個老頭咯吱咯吱地轉動了脖子,對著她裂開了嘴……
“啊!”她倒吸一口涼氣,嚇得汗毛都豎起來了,再度望去,吉秋哪有在看她,他明明是對著大門啊!
難道是她眼花了?
珂瞻想上前扶著她,卻被石贊天擋住了:“我來吧……”
蘭晶玲本來就不舒服,現在有人扶著她也沒有多想,但,這在珂瞻的眼裡卻變了滋味,蘭晶玲寧願接受石贊天,也不願讓他靠近。
“哈哈哈……”吉秋的肚子發出陰冷的笑:“有慾望才能叫人,來吧,將你們的慾望告訴我,我一定會爲你們實現……”
珂瞻一個激靈,他回頭對著萬應公的牌子,曾經這麼多年,每次他來祈求都是爲了健康,爲了整個莊園,而現在,他想自私一點。
“我們進去吧,哪有見廟不拜的道理?”珂瞻微微一笑,暗中默唸著:吉秋大師,您是我們的菩薩啊!您一定會保佑我抱得美人歸吧!
三個人面面相覷,要他們去拜一個來歷不明的和尚、一個口出誑言的和尚、一個充滿著邪氣的和尚,這怎麼可能?
文瘋子是個直來直往的性格,他剛準備拒絕就被蘭晶玲攔住,她悄悄湊近他:“先進去看看吧,現在還不是翻臉的時候。”
石贊天也贊同:“你們就放心地進去吧,有什麼問題我來擋著。”
於是大家安心跨入了門內,珂瞻首先跪在了蒲團上,他已經雙手合十準備磕頭了,卻發現三人站在身後根本就沒有跪下的意思,於是他拍拍身邊的蒲團:“你們爲何不拜?”
石贊天答道:“我們來自番外,信奉真神,恕不能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