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叫喊令秦飛差點嚇得尿褲子,這麼多人血淋淋地掛在面前,他們隨風浮動,好像還活著就被人硬生生死去了皮囊,血液還是新鮮的,可肉體卻已經被烤乾。
而此刻,他卻被人發現了!
“何人?”身後的人再度喚了一聲,秦飛靈機一動:“你又是何人?”他沒有任何一刻像現在這麼反感肉類,強壓著胃裡的翻江倒海,他挺直了身板,對著身後穿著古裝的男人。
這哪是什麼男人?只是一個小太監罷了。
小太監狐疑地看著他,剛準備叫人,卻發現他衣著上品,不像是個下人的模樣,自知也得罪不起:“請問這位官人,您是何許人也?”
秦飛看見他態度恭順,心裡也放心了不少:“我是且蘭國來的使臣,在宮裡迷路了,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這兒……”他想著孟平的鞋子,不知道他人現在怎麼樣了,是不是跟這些屍體一樣,被剝了皮,掛在了鐵鉤上炙烤。
“原來是使臣大人,需要奴才送您回去嗎?”
秦飛擺擺手:“不用了,我自己能走。”
“那好,那就一路好走……”他慢悠悠地吐出這幾個字,秦飛有些不明白,可很快他就明白了。
砰的一聲響,蘭晶玲手中的茶杯掉落在地,她的胸口很悶,以至於手都端不起杯子,好像有誰在用針扎著她的右臂。
堂上的渙婼看見後關切地問:“公主,你怎麼了?可否需要傳太醫?”
她搖搖頭:“多謝,不必看太醫了。”
就在這時,已經到了午膳時分,眼看著秦飛還沒回來,蘭晶玲脖子都變成了,文瘋子毫不客氣地問:“那個……酈妃娘娘,你不是派人去找秦飛了嗎?怎麼那麼久都沒找到?”
渙婼不耐煩道:“宮中這麼多樓閣,本宮哪知道你的人去了何處?”
而石贊天始終沒有說話,他的目光全都盯著孟平!堂上的孟平很奇怪,一改往日的風格,之前的孟平貪生怕死,而此刻的孟平完全一副局外人的架勢,好像他什麼都不在乎。
總覺得很不對勁。
就在這時,趙瑀捂著肚子:“愛妃,本王餓了。”
渙婼像照顧孩子的媽媽:“餓了就傳膳吧!”
堂內候著的太監趕緊叫喚著:“來人,傳午膳……”
很快,一排排太監和宮女紛紛上前,端著盤子,盤子裡無一例外都是肉,有紅燒肉,小炒肉,燉得稀爛的肉羹,金秋肉丸……無論哪種菜都有許多肉,看色澤,聞香味很是誘人。
可不知爲什麼,蘭晶玲看到這些肉卻有些作嘔,這些肉的顏色很鮮豔,看起來好像半生半熟,或者壓根就是生的。
生的肉是鮮紅的,熟的肉是花白的。
就在這時,幾盤肉堆放在了蘭晶玲面前,她捂著嘴不想吃,可卻對上渙婼的眼神,心裡有些毛毛的,好似收到了脅迫。
文瘋子將艸蛋抱在懷裡,艸蛋嗅了嗅面前的盤子,竟然轉過頭不感興趣。
看到它的反應,他自然知道這些肉有問題。
而渙婼卻依靠在趙瑀的懷中,等待著最後幾道菜上齊。
一人一杯獨龍酒,這是他們待客的禮數,每個人的面前放下了一盞青銅酒杯,酒杯裡的酒液是泛紅的、渾濁的。
當最後,幾個小太監手裡端著一碗乳白色的湯汁,湯汁冒著熱氣盛在金碗裡,送到渙婼的面前,渙婼心滿意足地笑了。
而後是趙瑀的寶貝,小太監將一個陶瓷盒子掏出,打開香薰爐子,往裡面滴了幾滴油,然後點燃了焚香,油漬浸入香料裡,在大殿上蔓延開來,而趙瑀在聞到這奇特的香味後,竟然像個癮君子般飄飄欲仙了。
蘭晶玲捂著鼻子,這個味道令人反胃,可能是夾雜了香料的緣故,她聞不太出來是什麼,但總歸是不好的東西。
趙瑀吸入了響起後,整個人容光煥發,他擡起右手,竟然有些君王之姿了:“各位用膳吧!”
話音剛落,渙婼便舉起手中的酒:“各位貴客,此酒乃我國特產的獨龍酒,是皇宮貴族和宴請貴客的佳釀,在此,本宮先敬大家一杯。”說完,她頗有禮數地用衣袖捂著面龐,咕嚕咕嚕幾下將酒喝光,還將杯底亮出來讓大家看看。
看見酈妃如此好爽,他們幾個也不得不舉杯回敬,而蘭晶玲盯著這酒有些發怵,酒水好像人血啊!
“多謝大王和酈妃的盛情款待。”蘭晶玲發言之後,剛準備喝下,卻發現孟平已經在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了,那動作用現在的話說,就是機械!
一個人,沒有血肉,如此機械地活動著,堪比死人還要可怕。
大家說不出心裡的感受,只得學著酈妃的樣子,用寬大的衣袖遮著面,快速地將酒倒在了衣袍下。
三個人同時出現這樣的舉動,艸蛋在一旁看著也是醉了。
倒完了酒,蘭晶玲匆匆掩飾著酒漬,卻沒發現剛纔從她杯子裡落下了一顆圓鼓鼓的眼球,眼球很軟,滾了兩圈便滾不動了。
而這時,伺候的宮女上前,將手中的酒壺四平八穩地端著,爲他們再度斟上一杯酒。
蘭晶玲心中暗歎:還來!
“這會兒該到本王了,願公主大勢所得!”他舉起酒杯,再度幹了,酒杯裡的眼珠子滑進了嘴裡,咕嚕咕嚕嚼了兩下。
舉起酒杯,蘭晶玲等人故技重施,卻沒想到這次,在她倒酒時偷偷看了一眼,不巧,正對上了地上的眼珠子,眼珠子有些發黃,瞳孔卻是墨色的。
“啊……”她尖叫一聲,嚇得四下逃開:“眼珠,有眼珠……”
“哪有眼珠?”渙婼看了一眼,蘭晶玲指著桌下的眼珠子:“你看,這不就是嗎?”
周圍過了很久都沒動靜,蘭晶玲求助般望著石贊天和文瘋子,他們都一幅淡然的神色,怎麼會這樣?
渙婼的聲音再度傳來:“公主,你且好好看看,你腳下的是什麼?”
蘭晶玲瞇著眼睛不敢瞧,可最後還是看了一眼,這一眼便令她再也不淡定了。
眼珠呢?
剛纔的眼珠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紫色的大葡萄。
葡萄被泡成了酒,所以顯得軟綿無力。
渙婼很自豪地指著葡萄:“這是往年南越朝貢,大漢朝賞賜的西域葡萄,用來釀酒乃比黃金都貴。”
此刻,大家終於明白,爲什麼這酒要叫獨龍酒了,是獨天子賞賜給他們的,葡萄珍貴無比。
自張騫出使西域後,葡萄就傳入我國,看來大漢的天子也真是捨得,令人賞賜葡萄給他們,或許是因爲回南越的路途遙遠,葡萄易壞不易保存,所以才釀成了酒吧!
看到這兒,蘭晶玲終於明白了,爲什麼這就鮮紅如血。
她的失態也攪亂了整個氛圍,可奇怪的是,孟平卻一直不受影響,他吃著他的,做這他的,但漸漸地,就在他面前的食物越來越少時,眼中恢復了些許靈氣。
孟平他回魂了。
蘭晶玲起身道歉:“都是我眼拙,將葡萄看成了眼珠子,驚擾了大王和娘娘。”
渙婼攪動著金碗裡的醬湯,醬湯裡猛然出現了一根黑色的毛髮,她毫不驚慌地用手拈出來,想來這人啊,死後不朽的便是毛髮、枯骨還有指甲吧!
想完,她手指輕輕一揮,毛髮落地。
“公主也別太自責,想來也是本宮的不是,昨晚玩遊戲將你嚇著了,不如待會傳太醫前來,爲公主把把脈吧!”
“不用了,我真沒事,休息一下就好。”
“公主,你就不必推辭了……”渙婼發現,除了孟平之外,其餘三人面前的飯菜都沒動,她便邀大家進食:“各位,莫不是飯菜不合口味?”
大家看著面前的菜,精細,可是卻令人不敢下嚥,那些血紅的肉還帶著血絲。
渙婼似猜出了大家的心思:“諸位,這是新鮮的魚肉,肉質鮮嫩,若是煮得太熟便會失去風味,各位不妨品嚐一下,魚肉之鮮妙不可言啊!”
這真的是魚肉嗎?
蘭晶玲此刻覺得,他們纔是魚肉吧!任人宰割的命啊!
“好!”蘭晶玲給石贊天和文瘋子使眼色,然後舉起衣袖掩面,筷子微微動了動,盤子裡的幾個肉丸便落在衣袖裡。
衣袖放下,她的嘴嚼動一番:“嗯,好吃……南越的東西就是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