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南越幻境古國裡,已經知道了她的身份——且蘭公主。
且蘭,於他們而言是一個古老且神秘的國家,石贊天也僅僅是在史料中見到過罷了,對於西南蠻夷之地的小國,能擁有隻言片語的記載是十分難得的。
他們剛剛來到澄江縣,所做的也只是引魂而已,很多很多謎團都來不及解開,比如孫子武的下落,比如宇石的秘密,比如蘭晶玲的身世……
石贊天有預感,蘭晶玲的身世一定藏在她外婆的遺物裡。
真真假假,虛虛實實,一切都混爲一體,就像這次來到澄江縣,也似一場夢境,石贊天不知道這個夢會不會醒,心中祈願,就像個死人一般,永遠地沉睡著吧!
至於且蘭公主,不知道是不是另一個夢呢?
蘭晶玲望著他:“已經不止一人說我是公主,爲什麼你們都認得我?”
南越國裡,從趙桓、趙瑀、渙婼的隻言片語中,她得知且蘭公主曾去過南越搬救兵,可是沒有成功,還將宇石留在了南越,這才導致魔簫編織了一個如幻如夢的王國。
而滇國又是爲什麼呢?
科依既然開了口,就不打算瞞著她:“公主,我見過你?!?
“你是……”
“我是滇王最小的弟弟,拓瑪王爺?!彼臉幼右恢北3衷谑辶鶜q的模樣,那時的他披散著一頭飄逸的長髮,長髮微微發出金黃的色彩,博得滇王哥哥的喜愛。
“從小,我備受寵愛,懂事之後,王兄將國內最重要的祭祀交由我打理,讓我跟著巫師學習蠱術與痋術,希望能成爲國內掌管與神溝通的大祭司。我努力地學習著,可是卻越來越灰心,因爲我從未跟神成功地溝通過。”
痋術是什麼?聽起來好可怕的樣子,蠱術,蘭晶玲倒不陌生,這是中國遠古遺留下來的一種巫術,相傳製造蠱毒的辦法,通常是將帶有劇毒的毒蟲和毒獸放入缸內,使其互相齧食、殘殺,最後剩下的唯一存活的毒蟲便是蠱。
好可怕的樣子!
“我還記得,就在那天,我一個人在林子裡與千年楠木對話,感受著自然的靈氣,突然,一陣馬蹄聲打破了清早的寧靜,我看見一個女孩,騎在一匹未成年的矮馬上,一襲不染凡塵的白衣,身上揹著一把小巧的、熠熠生輝的弓箭,就這麼突然出現在我眼裡?!?
這一幕似曾相識,石贊天見過,鄱陽湖的堤壩上,小女孩也穿著一條白色的連衣裙,那把弓箭令他過目不忘。
可是弓箭呢?
蘭晶玲也陷入回憶中,好似腦海裡確實存在這個這個影子,可確確實實又記不起許許多多的事:“你……你接著說?!?
“好!”他怕蘭晶玲一時間不能接受,所以才停下:“當時我嚇傻了,還以爲是天仙下凡,可是後來一看,不對,這是一個人!因爲她的身後還有追兵……”
他記得,眼中柔柔弱弱的女子,在聽到追兵追趕後,於馬背上側身,一把小小的弓箭,一次性射出三支箭矢,身後三人倒地。
“後來我將她帶入了滇國王城,並告訴王兄,城郊有別國士兵擅闖,王兄派軍隊剿殺乾淨,將你迎進了宮中?!?
想到這兒,科依笑了:“我們這兒的女孩漂亮的也有,可是沒有你這般不食人間煙火,當時王兄看到後眼睛都直了,他還想納你爲妃呢!可是你死活不同意,爲此,王兄還鬧出許多笑話,這個我就不提了……”
提起他的哥哥,笑中帶著淚,蘭晶玲突然發現一件事,科依的哥哥不在人羣中。
他的哥哥去哪兒了?
“當時我問過你,爲什麼會被人追殺,而且追殺你的人是漢人!你不知道,要不是我王兄色迷心竅,他是絕對不敢與漢軍相牴觸的,殺了那羣黑衣士兵後,王兄立即命人點火焚化,就是怕漢朝查到蛛絲馬跡……”
漢朝的軍人追殺她?她突然想起石贊天說的那段話,什麼伐南越,發南夷兵,且蘭君恐遠行,旁國虜其老弱,乃反……
這個反應該是反抗的意思吧!她是這麼理解的。
漢朝要發兵討伐南越,且蘭的國君不願出兵相助,還反抗漢軍,所以才遭受了滅頂之災嗎?
如果她的前世真是且蘭公主,被漢軍追殺應該很正常吧!
可是,心底出現一個急切的聲音正吶喊著:“不是……不是這樣……”
不是這樣,那真相究竟是什麼?
她感覺自己離真相越來越近了,可還差那麼幾步之遙。
科依繼續說:“而後,你將一個神奇的聖物交給王兄代爲保管,也是你告訴王兄,這叫宇石,是你們且蘭與神媲美的聖物!”
原來宇石是且蘭的東西,真是令人沒想到??!
“然後呢?”
“然後你帶足了糧草,換了一匹腳力好的馬兒,從滇國往大漢飛奔而去,至此,我們不知道你去了哪兒,但自從去過鄱陽湖後,我知道,當年的你一定到過那兒。”
“爲什麼?”
“因爲你遺失了一塊宇石在湖底……”關於鄱陽湖的真相浮出水面,蘭晶玲縱然會驚訝,但倍受打擊的是他——石贊天!
石贊天得知了真相後,並沒有太大的表情,反而沉默得可怕,良久,他終於開口:“你就是爲了尋找宇石纔跟著我的吧!”
科依發怵:“師父……你……你都知道了?”
他冷冷地道:“這不難猜?!?
“好吧,對不起,是我……是我隱瞞了身份,隱瞞了一切接近你,因爲我知道……”
“因爲你知道,我是一個考古工作者,我的工作有助於宇石的發現,對嗎?”
科依底下了頭:“對不起……”
“我記得當初是王倫老師介紹你跟我學習,他說你是他的親戚,難道王倫也是滇國人嗎?”
他搖搖頭:“王伯伯不是,但他發現了我們,並幫助我們保守秘密……”
王倫的確保守了秘密,因爲他在十幾年前去了塔克拉瑪干沙漠,便再也沒有回來。
“科依,我真沒想到……”
最失望的,不過人心!
蘭晶玲在不知不覺中輕輕牽上了他的手:“石贊天,或許他有不得已的苦衷呢?”
石贊天沒有說話,等著科依解釋那所謂的苦衷。
科依朝蘭晶玲點點頭,算是謝謝她了。
“師父,你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吧!”
他愣了好半天,擠出兩個字:“先說。”
“好,且蘭公主離開後,我便開始研究這塊黑乎乎的宇石,當年的我始終無法參透玄機,不知道怎麼跟石頭溝通,直到那一天,一場災難的到來,使這塊石頭甦醒……”
石贊天道:“地震是吧?”
“對,地震加暴雨和泥石流,三大自然災害使我們承受滅頂之災,當時,王城裡最高的地點是這兒,就在我們腳下,這叫七仙臺,我們相信世間存在著七位神仙,分別掌管春、夏、秋、冬、豐收、死亡還有毒……就是這兒,七仙臺。”
蘭晶玲搖搖頭,如果真有這麼多的神靈保佑,滇國和且蘭還會遭受亡國的命運嗎?
“當時我和王兄站在這兒,面前的巫師向上天祈求放過滇國,放過百姓,當時我和王兄紛紛跪下,嘴裡唱著讚頌神明的讚歌,可是,神明沒有降臨,也沒有阻止災難,卻喚來了且蘭的聖物!”
蘭晶玲問:“你是說,宇石有意識?”這太可怕了,不是嗎?
他點點頭:“宇石與我對話,就像我與千年杉樹對話一般,它出現在我的腦子裡……它問我,是否需要它的幫助,當時我激動壞了,立刻將消息告訴了王兄,而後,王兄和宇石通過我制定了約定……”
“王兄他甘願永世成爲宇石的奴隸……”而後的事,他一一與他們述說著,最後,他嘆了口氣:“而我漸漸發現,宇石的力量也會減弱,原本,湖底的這片寧靜世界不會有人發現,可是,宇石的能力消失,使世人看到了撫仙湖的底部存在著一座古城,我們不得已遷徙到了岸上,在山林裡過著流浪的生活……”
“所以,這就是你欺騙我,偷偷跟在我身邊尋找宇石的原因?”石贊天可以理解,但不能原諒他的做法。
他搖搖頭:“不止如此,我發現,隨著宇石能力的減弱,滇國的百姓開始漸漸消失,如果沒有新的補上,過不了多久,滇國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蹤,再也不會有人記得這個曾經輝煌的國家……”
“可是,光活著有什麼用呢?你們與宇石有約定,不能復國,這樣,望著滇國的殘垣斷壁,你們像一羣怪物生存在水陸兩棲,過著流浪的生活,甚至連一個身份也沒有,這是你們渴望的生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