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贊天觸及她的動脈,完全感受不到鮮活的心跳,這一刻,他的心被一雙手狠狠拽離胸腔,撲通撲通地微弱跳動,越沉越深,最後,被海底的怪物一口吞掉!
這個女人不像死了,她只是睡著了,僅僅只是忘了呼吸……他顫抖著,帶她遊向岸邊,可是,無論他怎麼努力,怎麼拼命,就是無法接近沙灘,這一刻,他感到了絕望!
“嗚……”一聲號角吹響,周圍雷鼓陣陣,文瘋子從水裡把司機大叔拖了出來,這個人臉色發紫,看樣子性命堪憂啊!聽到海面上傳來動靜,他伸長了脖子,看到古代戰船一排排出發,戰旗飄飄寫著大大的明字,他輕嘆一聲,回頭,發現石贊天還在原地打轉,就像迷路的小野獸,被人抓進陷阱裡。
“年輕人,你怎麼還在這兒,救人啊!”他大喊著,呼呼的風聲吹散他的聲音,艸蛋撲通撲通圍著他遊動,當文瘋子馱著人來到此處,他也開始迷路。
這兒是哪兒?水面看不清楚,讓我們從孤帆嶺頂上望去,水中的倒影恰巧是一艘船隻,船舶立著一道帆布,呼啦啦被風吹皺,而石贊天和文瘋子正處在船的甲板上。
文瘋子突然咬破中指,給司機大叔和蘭晶玲畫了道符,符咒畫在眉心間,比劃歪歪扭扭,看起來也不像道家佛家的法令,它究竟是什麼?
“你幹什麼?”石贊天將蘭晶玲捂得好好的,現在又急又氣,爲什麼總是接近不了岸邊?
文瘋子突然泄了氣,他指著漸漸遠去的對岸:“我們回不去了,我畫符,只是爲了給他們封身,免得三魂七魄散了,被陰差接走,人便救不回來了……”
說到這兒,提到‘救不會來’,石贊天的心果真漏跳了一拍,如果是在岸上,他一定會給她簡單的救援,按壓她的胸口,或者人工呼吸,可是在這軟綿綿的水中,他甚至連落腳點都沒有,怎麼辦,怎麼辦?
看著文瘋子不是一般人,他的身上有太多太多神神秘秘的元素,不得已,石贊天向他開口:“要怎麼救她,拜託你告訴我!”
文瘋子眉頭緊鎖,那塌陷的眼睛有些爲難:“我能做的只有這些,封身、固魂、想辦法拖延時間,但你也知道,他們是人,不是神,他們喝了太多的水,如果不及時清理出來,始終還是得死……”
石贊天無奈地對著天:“難道,只能等著奇蹟了嗎?”
就在這時,戰船已出海,轟隆隆的對著一團迷霧開打,在遠處聽來就是雷聲風聲,可在他們眼裡,一場激烈的海戰正在上演,他們並沒有看到所謂的倭寇亡魂,像那樣的人渣就應該下地獄吧!
可既然倭寇都下了地獄,那戰船的存在是爲了什麼?
保家衛國難道僅僅只對著迷霧?
不,不應該是這樣,他們應該救民衆於水火,不是嗎?
想到這兒,石贊天突然脫下自己的白襯衫,將它高舉在手中不停揮舞:“救命……救命啊……”
可戰船始終沒搭理他,就像海市蜃樓,繼續他們的幻境,這時,石贊天將心一橫,突然想到戚繼光所作的《部兵戍薊》一詩,雖然寫的不是抗倭,不是海戰,但其中幾句很是適用於軍人,想到這兒,他底氣十足地高喊:“奮臂千山震,英聲百戰留。天威揚萬里,不必侈封侯……”
果然,聽到這幾句詩文,船上的戰士們紛紛扭過了頭,兩個世界對接,爲首的將軍聽到了振奮人心的呼喊,舉著筒狀望遠鏡眺望,鏡頭掃過海面,他振臂一呼:“救人……”
轟隆一聲,頭頂發出一陣悶響,石贊天紅著眼,對著天,眼看著戰船一艘艘靠近,而這時,文瘋子拼命地遊動著逃離:“你找死嗎?”
石贊天沒有理會他,只是抱著懷中的蘭晶玲,輕輕拍著小臉:“你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
隨著戰船越來越近,就連艸蛋都躁/動不安,它不敢叫喚,只能嗚嗚嗚地輕哼著,躲在文瘋子身後,而石贊天則揮舞著白襯衣:“救救他們吧,他們溺水多時,恐怕……”
文瘋子看到戰船包圍了他們,狠狠地拍了一下水面泄憤:“完了,完了完了……”
隨著他們的靠近,海水越來越冷,此刻接近零度,周圍冒著森森寒氣,有些地方甚至開始結冰,可石贊天不在乎這些,他一心想著救活蘭晶玲,就算讓他凍成雪人,他也毫不介意。
“水上何人?”此聲擲地有聲,水面都震三震。
石贊天放下手臂:“吾乃應天府百姓,受難於此,望將軍救人一命……”
聽他說得有板有眼,船上的人紛紛點頭,將軍立刻大手一揮:“派只小舟下海。”
很快,一艘破破爛爛的小木船出現,劃船的士兵胸前有個大窟窿,但他絲毫沒有發現,只是一根筋地劃到他們面前,石贊天將蘭晶玲送上了船,他也翻身上去,開始在甲板上按壓她的胸口,一下、兩下……按壓了幾十下都沒有起色。
這時,他突然瞥見海面上升起一團白霧,待白霧散去,原來是陰間的鬼差上來抓人了,看到他們,石贊天的心裡咯噔一聲,該不會救不活了吧……
這時,船上的將軍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三軍將士聽令,給我守住了。”
“是……”將士們紛紛舉起手中的兵器,對著鬼差虎視眈眈。
而另一邊,石贊天依舊爭分奪秒,他將蘭晶玲翻過來,膝蓋狠狠地頂著她的肚子,一下,兩下,嘩啦一聲,她嘔出一口水,可是,人卻還在昏迷中,毫不遲疑,石贊天將她放平,捏著她的小鼻子,張開嘴,檢查嘴裡沒有阻塞後,他漸漸、漸漸地靠近,溫潤的脣快速覆上,砰砰、砰砰……他的心沉重地跳動著,暗想:蘭晶玲,你千萬,千萬要不能有事……
他一口一口地吹著氣,就在這時,奇蹟出現了,蘭晶玲的臉色漸漸變紅,側頭,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腥臭的海水,她趴在船板上呼呼直喘氣,乾嘔的聲音好似把心肺一併吐出,許久,她擡起血色的雙眼:“石、石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