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斌的臉慘白若牆壁,屋外的燈光微弱地照得臉色發青,或許,塗的就是牆粉呢?
此刻,他懷中抱著一團皺巴巴的被子,大牀空出半壁江山,而就在空蕩蕩的那一側,牀單上的鮮紅觸目驚心!
“這是什麼……”他們歪著頭盯著白牀單上歪歪扭扭的文字,再對上袁斌滿是血跡的十個指頭,左手小拇指還不停地滲著血。
“我要伸冤……”老煙看到第一行字,短短的四字卻讓他心驚肉跳!
昏暗的燈光下,某個不知名的角落異常陰冷,好似一雙哀怨的眼睛在盯著兩人,最後那目光融入漸漸變得乾涸的字跡中,字跡娟秀清晰,看樣子不像袁斌的狗爬字,每一個字都力圖用到最大的力,就算字跡婉轉也不容忽視。
“我是杭州下放都昌縣的知青劉紅,在下鄉勞作期間一直表現良好,遵守紀律艱苦實幹,領導劉長斌覬覦我年輕貌美,三番兩次對我動手動腳,均被我言辭拒絕,他就在工作上給我穿小鞋,將我的公分扣除,幾次對我威bi利誘……”
唸到這裡,一陣陰風席捲而過,電燈滋啦啦地響起電流聲,忽明忽暗地爆發著它古怪的脾氣。
老聶大吼一聲:“幹什麼玩意兒!”喊聲震天,燈泡乖乖地恢復運作。
老煙繼續往下看,眉頭卻越來越緊:“到了年末,我咬緊牙關不肯屈服,劉長斌竟然冤枉我亂搞男女關係,用資產階級的的溫柔鄉策略企圖腐蝕別人的靈魂,以達到我的險惡用心!我是個清白女子,怎耐得他如此污衊?可無奈山高水遠,沒有熟識的人爲我調查平冤,所有的知青都批鬥我,打擊我,凌虐我……我唯有以死明志,以示清白!可劉長斌欺人太甚,活著不放過我,我死了還要繼續凌虐屍身,將我屍體身首異處,導致我無法輪迴……”
“現請青天大老爺爲小女子平反冤情!”
青天大老爺?他是誰?
科依在房間裡疊著衣服,突然聳聳鼻子嗅到一陣血腥味,當即將衣裳一扔,向著血腥的源頭跑去。
大門敞開著,一些蚊子只敢在走廊上轉悠,遲遲不肯進屋。
“泣血狀?”科依倚在臥室門口,直直地盯著牀單上的血狀紙,那些變爲深褐色的血漬讓人心裡發麻,轉頭看著袁斌的手指,十個指頭都開著口子。
“什麼是泣……你說的那玩意兒?”老煙覺得此時哪哪兒都透著邪門,不敢靠近牀鋪半分。
“古時的有人受了冤獄,會咬破手指在三尺白綾上寫下冤屈做狀紙,每當血濺白綾一出,便會風雲突變六月飛雪……”科依話音未落,天空的烏雲又積聚,一道閃電劈過,帶著血紅的尾巴留在窗前。
“呀……”三人同時擡頭盯著窗外,狂風捲過,屋後面的梧桐樹葉被搖得嘩嘩作響。
“我只在電視裡看過。”老聶終於開口,沒想到今天遇著了。
“那現在……”沒人經歷過這事,大家都明白這絕不是任何人隨意開的玩笑。
科依環繞到袁斌面前,伸手捏捏他的臉,觸手卻一片冰涼,指尖都隨之變色,他低頭用餘光狠狠地盯著牆角的位置,好似跟人談判對峙:“把他先擡出去包紮手指,一時半會他醒不來,但也沒有性命之憂。”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老煙越發地懷疑面前的小個子男孩,總覺得他歸屬異類。
“冤情尚未平息,袁斌受著控制!”科依只能透露這麼多,剩下的事必須趕快處理,兩隻手指輕輕捏著泣血狀版面的兩角,指甲狠狠地摳破牀單,呼啦一陣撕扯,狀紙被他四四方方地撕了下來,如刀割般線條筆直。
擡頭的瞬間,他突然看到兩人站得筆直,可影子卻動了動。
“趕緊擡出去吧,先別在這兒待了……”說話間,他不動聲色地一腳踏在兩人的影子上,耳邊傳來耗子被踩著尾巴的嘰嘰喳喳聲。
“那這個……”指著科依手中的狀紙,老煙不自覺地渴望遠離。
“我自會處理!”他的沉著冷靜和年紀相當不符,語氣中透著威嚴,讓兩個人高馬大的男人充滿挫敗感。
這次換老聶陰森森地打量著他:“你究竟是誰?”
“凡人!”
眼看著兩人將袁斌擡了出去,科依始終站在原地,腳下狠狠地踏著一團黑影,待兩人完全走遠,他終於鬆了一口氣,對著腳下不停扭曲的黑影開口:“你又有何事?”
黑影彎彎曲曲地變換著姿勢,最後形成一行黑字:“我也要伸冤!”
“你又是誰?”
黑影繼續變換:“我叫陳方平。”
“有何冤情?”
“我被人推下樓摔死。”影子費力地變換著,顏色由濃黑變成淺灰色。
“是誰害的?”
“是……”當是字剛成型時,石贊天的腳步打破了這個獨立的世界。
“科依,他們說泣血狀在你手裡?”
突然一驚,科依和腳下的影子同時一顫,那影子一溜煙地縮到牀底下,不見蹤影。
科依手中捏著那團血布,好似某個宗教的傳世經文,透著神秘未知的力量:“哦,對,在我這兒!”
他暗暗嘆口氣,對著牀下的陰影形成一道脣語:“我只能幫你到這兒了。”
石贊天將泣血狀攤開在手中,血腥味撲鼻而來,他不自覺地遠離了一些,眼睛從上而下掃過一遍,喃喃開口:“世上竟有這樣的事……”
“師父,天下之大無奇不有!”科依在石贊天面前又恢復了孩子清澈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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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不要碰這種東西……”他將狀紙疊好握在手中,還好他知道這是袁斌的血,若是個莫名其妙的血跡,鬼才會去碰它。
“那,我們總得幫她伸冤啊,這個叫劉紅的人好可憐!”
“嗯。”他不可否認地點點頭,摩挲著下巴若有所思:“究竟該怎麼做呢?”
屋後茂密的一排梧桐樹不停地搖晃,在滿是灰燼的窗戶上形成詭異的皮影戲,李媛剛剛包好袁斌的手指,擡頭對著窗外的天啐了一句:“鬼天氣!”
牀上的東北小夥依舊甜甜的睡著,不知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