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他們身處在一片靜謐中,周圍是沒有邊界的黑暗,蘭晶玲甚至想象,他們到了另一個世界,在那裡無邊無際,或許,最後會羽化成仙。
石贊天仰面躺在水上,直勾勾地對著朦朧的月亮,今晚的月亮又圓又大,可也有它照不到的角落,比如,這三人。
文瘋子依舊將艸蛋扛在肩上,於水中載沉載浮,他餓極了,渴極了,剛纔在水中釋放了一點尿液,他雙腿一熱,直感嘆浪費,若是有瓶子接住,他或許還能多活一天!
艸蛋嗚嗚嗚地哀嚎著,它感受到了主人的疲憊,噗通一聲跳進水裡,不再動彈,而是張開四肢隨波逐流。
這個世界除了水和呼吸,還剩什麼?
“冷……”蘭晶玲弱弱地哼了一句,現在,海水已經降到了十度左右,每個人都被泡得起皮,他們提前感受著成爲浮屍的痛苦。
“我們……漂了好幾個小時了……”石贊天沙啞著嗓子,他現在寧願颳風下雨,將他們折騰死;寧願颳起五米高的狂潮,將他們拍死;寧願發起一場海嘯,將他們吞掉,也不願成爲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狀態。
文瘋子輕嘆一聲:“我們不知道飄到哪兒了,或許,根本就沒走航道?!?
石贊天擡著頭,浩瀚的星空是如此貼近,他對著那漏斗狀開口:“看,北斗七星,我們一直都在往北漂,可是,卻離大陸越來越遠了?!?
這時,蘭晶玲終於忍不住了,她又不是鋼鐵人,她只是個女孩子,雖然比一般的女生堅強,可此刻也忍不住崩潰:“我……我們這是要死在海里了嗎?”
所有人都沉默,這片海太恐怖,太平靜,它沒有海鷗,沒有海鳥,沒有海潮,沒有海中的魚蝦蟹,它就是一片海,一片苦澀的海水。
幾個人陷入前所未有的絕望,石贊天輕嘆一聲:“我走過這麼多大江大河,沒想到卻走不過這片大?!?
就在他們被死亡折磨時,突然,遙遠的深海處傳來一陣空靈的歌聲:“月色茫?!账姆健爝呅略氯玢^……回憶往事如夢……”
歌聲聽著不真切,而後是若有若無的嗚嗚聲,輕聲地哼著某段婉轉的曲調,帶著哀愁,好似對方是個思念情郎的女人。
女人!這片海上有人!
蘭晶玲首先發現了歌聲,她吐著寒氣:“你們聽,有人在唱歌……”
石贊天在水中保持鎮定:“對,沒錯,我也聽到了,歌聲好像是從……”他擡頭望了一眼星空:“是從東北方傳來的?!?
“那我們要不要游過去?”石贊天話音未落,蘭晶玲就扯開了嗓子大喊:“救命……Help……”
黑暗中,那艘在海底爬行的隱身大船,突然調轉了方向,朝東北方游去……
嘩啦啦,一陣鳧水聲傳來:“哈哈……”
若隱若現的水聲伴隨著少女的歡笑,帶著夢幻的味道,海中央出現一道月牙狀珊瑚島,一半是水,一半是硬邦邦的珊瑚。
一羣少女坐在水中嬉戲玩鬧,而在島的最中央,立著一根巨大的石柱,一位紅髮披肩的女子正對月吟唱,月亮的倒影落在小島的懷抱中,形成一個簡單又古老的圖騰。
就在這時,蘭晶玲沙啞的嗓音傳來,正在玩鬧的少女停下嬉鬧,他們紛紛直起身子,朝身後望去,在那兒,有一個女人正在呼救。
“看,有光……”蘭晶玲奮力地朝光芒游去,石贊天立刻抓住她:“小心,可能是海市蜃樓?!?
甩開他的手:“不、不可能!海市蜃樓不是可能這麼真實,你看,那兒有光,還有歌聲,還有戲水聲,那兒一定有人,一定有人!”
文瘋子摸了摸乾裂的脣,一雙耷拉的眼煥發活力,此刻如鷹:“是不是人還不一定?!?
“哦?這話什麼意思?”蘭晶玲不解:“難道,那兒有鬼魂?”
他搖搖頭:“不,或許比鬼魂還要可怕!”
這下,石贊天也來了興趣:“什麼比鬼魂還要可怕?”
“你們聽過鮫人嗎?”文瘋子將艸蛋護在懷裡。
倆人同時點頭,蘭晶玲腦海中勾勒出了鮫人的具象:“我聽說過,是美人魚吧!”印象中,美人魚是動畫片裡善良可愛的精靈。
而石贊天則煞風景道:“是傳說中人身雨尾的生物吧!也是西方神話中的人魚,世界上留有他們的屍骨和標本,通常體型瘦小,面目可怖?!?
聽到這兒,蘭晶玲心中的美好被一掃而光,她覺得石贊天就是來搗亂的。
文瘋子面色暗沉:“沒錯,你們的知識和見識都比我廣,總之就是你們說的那種生物,我有幸見過一次,當時聽見他們在海底用歌聲傳話,那聲音傳得很遠、很遠,一開始,我也覺得他們很美、很神秘。可是,當我看到一船的人消失不見,只剩下染紅的血水,那時,我就知道,他們是海洋中最可怕的惡魔!”
想到這兒,他還心有餘悸,而蘭晶玲卻不以爲然:“有那麼恐怖嗎?或許是船上的人威脅到他們,所以才發生慘劇,我想……如果真有人魚,我是說如果,就算他們是吃了我的肉,喝了我的血,也總比死在這水裡強。”
“你現在說得好聽,待會就不會這麼說了……”文瘋子話音未落,突然,周圍的海水出現一陣攪動,他們明顯感覺到,有一羣飛速前進的生物在接近他們,就好像碰到了美軍投放的魚雷,大家的手在黑暗中胡亂地抓著,最後連成一線,紛紛驚恐地望著水面,這羣生物會不會是鯊魚?
三人一狗還沒來得及多想,突然,嘩啦一聲,水花四濺,一羣雪白的胴體露出水面,反射著柔柔的月光,他們渾身罩著一層光暈,長長的頭髮披散在肩側,一雙夜明珠般的眼直勾勾地盯著他們。
爲首的女子,正是剛纔歌唱的紅髮女孩,她於水中搖擺著身子,打量著這羣不速之客,那雙酒紅色的眸子閃現一絲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