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蘭晶玲變幻成小女孩時,石贊天著了魔似的定在原地,他兩眼放空,沒想到竟然是她!
原來,他們的緣分不止那麼簡單,十年前兩人就已經遇見,而更爲人震驚的人是接下來,蘭晶玲高舉雙手,手中捧著一朵褪色的蓮花,原本是深藍色幽深的花瓣,此刻白花花的沒了血色。
蘭晶玲看到了自己,熟悉的白衣,一雙白皙稚嫩的小手,她攤開手掌,落目於那幾道老繭上,掌心生出一朵朵潔白的梔子花,她的回憶漸漸綻放。
她想起來了,一切都想起來了,她的出生就帶著與衆不同,就在呱呱落地的那夜,她的魂魄便飛到了一個叫鄱陽湖的地方,在那裡,她遇到了一些匪夷所思的怪物,比如阿修羅。
鄱陽湖的洪水是真的,水底的阿修羅也是真的,她和石贊天同生共死的經歷也是真的!
這一刻,她開始顫抖,而擡眼的一瞬間,他們隔著空氣對視,此情此景,天旋地轉,他們回到了十年前,兩人相遇相惜,而後,她冷酷地轉過身,朝堤壩上款款離去……
“原來,你叫石贊天!”她暗歎一聲,緣分不淺。
“原來,你是蘭晶玲!”他感嘆一句,唏噓不已。
而此刻,藍蓮花的顏色退去,現在就是個垂死的花兒,蘭晶玲將它當做繡球般往天空拋去,於是,神奇的一幕出現了……
滿池的花莖,不,不應該稱之爲花,它們是貨真價實的骨頭,此刻,它們再不是任人處置的死物,而是一根根搖曳的硬骨頭。
咯吱咯吱,這些骨頭紛紛扭動著,在藍色汁液的池子裡妖魔化了,而那些心臟,則奮力地跳動著,花兒滋養了心臟,心臟也給花朵迸發動力。
漸漸地,周圍熱鬧起來,明明沒有風,可這些骨笛卻發出了刺耳的嗚嗚聲。
他們都是年輕人,都是男人,都是說著異鄉話的古人,一個男人的聲音在怒吼:“虧得吾等如此信任,爾等竟然殺我族人……”
“畜生!蒼天有眼定會將汝碎屍萬段!”
“孃親,孩兒不孝,無法給您送終了!”
很多很多的叫喊聲堆積在此,蘭晶玲仰頭對著蓮花在空中膨脹得越來越大,就好似731部隊關在玻璃罩子裡做實驗的同胞,當氧氣被抽離,人的身體變得膨脹,最後……砰!炸成肉泥。
失望的是,藍蓮花並沒有爆炸,而是嬌弱地跌到了池子裡,所有的心臟聲越發激烈,大家都等著這一刻的到來。
“不要,不要啊……”藍蓮花發出一陣慘叫:“你們不能殺我,我是你們的靈魂,我死了,你們也無法輪迴。”
“呵!”嘲笑聲接踵而至:“老子不跟你這個龜孫子浪費口舌,當初騙我們上船,說是去尋求人間淨土,淨土個屁!而後又將我們騙來送死,美其名曰讓我們超脫人道永世長存!你就是個騙子!騙子!”
藍蓮花急了,它現在就似被野狼圍攻的小麻雀:“騙你們的不是我,是他們,他們已經走了,跟我何干?”
“怎麼沒有關係?因爲你,我們的確不死不滅,可我們沒有一天幸福過,沒有……”
說著,場中不知道是誰的心臟,砰的一聲爆炸,而後,接著一片爆炸浪潮襲來,蘭晶玲捂著耳朵蹲在地上,此刻,她就是個無助的小女孩。
大家開始啓動自毀模式,如果他們的話是真的,藍蓮花是他們的靈魂所聚,他們想自尋死路,藍蓮花也活不了了。
它其實僥倖著,只要有一株花兒沒死,它就能活在這個世界,繼續操縱著這一切,對於它來說,只要是生命體就會害怕死亡,特別是人類,可是,它低估了‘生不如死’這個詞在人生命中的意義,有時候,人們偏偏不怕死,而是希望尋求一個解脫。
“我錯了,我曾經以爲永生纔是最快樂的事,沒想到,到頭來竟是一場夢啊……”
當最後一個心臟自爆後,整片池子全是腥臭的肉渣,蘭晶玲崩潰地跌坐在地上,不停地流淚……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這是藍蓮花的臨終遺言,當它絕望地永別後,從池子中央涌現出一個電光火石的閃電球,一開始只是圍繞著蘭晶玲旋轉,而後漸漸擴大,周圍出現了龍捲風,吹得幾人搖搖晃晃。
文瘋子靠在這層肉壁上,他的左眼又開始調皮了,明明他是閉著眼的,可死活都無法閉上左眼,漸漸地龍捲風朝他襲來,似衛星雲圖的颱風來襲,另一邊,蘭晶玲周圍沒了風,沒了電,沒了一切,她成了這場風的風眼。
“啊……”文瘋子慘叫一聲,他捂著自己的左眼,剛纔,剛纔發生了什麼?爲什麼他的眼球這麼痛?痛如刀割?
一隻手硬生生地夾雜在風中,挖去了他的眼珠子,他本以爲眼球被割掉後,眼眶會空蕩蕩的一片,臉上會出現一道道血淚,可沒想到,他捂著的眼球完好無損,咦?奇怪了,難道是幻覺?
一顆紅色的眼球直截了當地飛進了風中,眸子裡是一道完整的人形,一陣古老的聲音傳來:“這樣做,你不後悔嗎?”
小小的蘭晶玲蹲在地上:“如果能毀滅這一切,也算是功德一件,不是嗎?”
“你倒比我心狠手辣!”眼珠裡的白衣女子訕笑一聲。
“呵,你當年犯下的錯誤,竟然需要賠上整個國家以及這麼多百姓,最後卻要我來幫你還債,說出去真是笑話!”蘭晶玲變了個人,語言犀利,眼神凌厲,那份咄咄逼人彷彿回到了十年前。
她本就是這樣,並不是黑竹溝裡傻乎乎的女孩,當初苦苦追尋額頭上的疤痕從何而來,此刻,所有的一切都真相大白。
“是啊,你說得沒錯!其實,一直以來我都以爲是自己心軟,所以下不了手,可沒想到,竟然是我的婦人之仁令他們受罪多年,我該死!”
“你早就該死了!”蘭晶玲絲毫不客氣,只是有些可惜了,竟然莫名其妙地返老還童。
“你放心,欠你的我會還給你,以後,你的人生我不會再幹涉,想怎樣就怎樣吧!我錯了,我一直將自己的遺恨強加在你的生命中,卻忽略了你不過也是短短數十載的人,你有權擁有自己的幸福。”
這番話發自肺腑,蘭晶玲不由得一愣:“你不怪我不按常理出牌了?”
“我沒資格怪你,從現在開始,你自由了!你再也不是且蘭國的女兒了……”說完這話,紅眼珠子漸漸落出一滴淚,蘭晶玲知道,那是她的淚。
她自由了,是真的嗎?
“你們快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白衣女子催促著他們離開。
蘭晶玲一把握住了眼珠:“爲什麼?你對著這兒好像很熟悉,這兒究竟是怎麼回事?你不說,我不會離開!”
“碎片。”
“碎片?”她不解。
“一直以來我讓你搜尋的碎片,它擁有不可預知的能力,而這羣人,這艘船就是因它而活。”
“我不明白你的話。”她的手開始變得透明,心裡明白,再不走,他們將流放在時間裡,再沒有空間。
“看來,這個秘密我守不住了,它是且蘭的國寶,一個擁有神力的魔盤,只要有古法咒語,別說是石船能出海,就算天地間調個兒都不是難事!我也不知道當初究竟發生了什麼,那一日有一隊黑衣人來搶,魔盤在長老的手中破碎,他們搶走了一個碎片,於是便拐走了我且蘭三千民衆……”
“什麼?你是說,這艘船是碎片的神力,難道……”她話還沒說完,突然,紅眼珠子在空中旋轉狠狠撞擊著她:“快走,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