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林裡來了一羣不速之客,周圍再度驚起一陣鳥雀,蘭晶玲嗅著帶著木香草香的空氣,指尖劃過粗糙的老樹皮,感受到一陣說不出的踏實。
耳邊傳來潺潺的水聲,他們知道離河流近了些,老煙心急火燎地在前面帶路,周圍的樹幹上也留下他用石子刻上的紋路,因爲劃得太急用力過猛,手掌全是磨破的血泡。
一路上,胡六毛那張嘴就是停不下來,他嘰嘰喳喳地追在老煙後面將他們遇見的驚心動魄重述了一遍,說得繪聲繪色,沈銳打心裡覺著,胡六毛這傢伙若是金盆洗手,一定能做個說書先生。
聽了他們死裡逃生的故事,強迫著自己接受蘭晶玲和沈銳那套不靠譜的推論,他的心越來越煩悶,就跟這片黑壓壓的林子,壓得衆人喘不過氣:“我沒想到是這樣的情況……唉!你說我怎麼能把她一個人放在河邊呢?這要是出什麼事,我……”
“行了,你也別自責了,你要是不走進林子,又怎能遇到我們?”蘭晶玲給他寬心,這個永遠都散發著朝陽氣息的女孩照亮了沈銳的世界,他的手搭在她肩上:“你怕不怕?”
她點點頭,小心翼翼地靠近他耳邊:“其實我怕,如果就這麼死了,不值!”
“你放心,我會保護你!”他不知不覺就做出了一個承諾,而在她耳裡就是一句玩笑:“行了,大家都要保護好自己!”看著她眉眼彎彎,抹了泥的臉上是一副不信任,他有些不悅:“你覺得在我開玩笑嗎?”
大眼睛眨巴眨巴,她癟著嘴點頭:“確實不信!”
無奈地聳聳肩,沈銳沒想到也有讓人不信任的時候,他只在心中暗歎一句:我會說到做到!
行進了半個小時,好不容易纔依著記號和水聲走出了林子,當陽光衝破山谷的雲霧落在他們身上,每個人都產生了重生的錯覺。
嘩啦啦的溪流繼續流淌,怪石鋪成的河道高低不平,一道道水流形成一層層小型瀑布,在他們面前濺起白色的水花,如果不是經歷這麼多離奇的事件,他們都想脫掉衣服鞋襪跳進水裡泡一泡,可現在他們首要任務是找到落單的劉敏珂,一個身受重傷的女人,意味著將面臨更多的危險!
幾個人小心著腳下,石頭參差不齊的墊刺激腳底,這時,打頭的老煙遠遠地瞥見了一團鮮豔的色彩,剛準備告訴衆人就發現劉敏珂的身邊冒出了一隻小腦袋,腦袋像一張放大的貓臉,身子被一團大石頭擋住,嗖的一聲,這隻大貓就跳到了石頭上,矯健的身姿高高挺立著,一雙琥珀色的眼珠子直盯著衆人打轉。
“不好!”他張開手阻止衆人前進,果然,他擔心的事發生了:“大家小心,那個是……”
蘭晶玲的心差點就忍不住跳出來,遠處出現一個花斑動物,如果她沒有看錯,這身皮毛就是時尚界的寵兒——豹紋:“天……豹子!”
沈銳狠狠嚥下唾沫,喉結抖動,這個看到白毛糉子都面不改色的男人,在見到豹子那一刻微微顫抖:“是雲豹!”
隊伍中有些人聽過,有些人沒聽過雲豹,不過這都不重要了,雲豹這時就在石頭上居高臨下地望著他們,胡六毛甚至能想象它從頭上躍起的姿勢,強勁的後腿彈起身體,鋒利的前爪朝他們撲來,誰能跑得過這個猛獸?
大家大氣都不敢出一口,看到它是從劉敏珂的身邊出現,他們已經猜到了她的結局,沈銳微微移動身子躲在胡六毛身後,將匕首悄悄握在手中,反手幫胡六毛取出一支短小的匕首,老煙依舊張開雙臂,呈現出蒼鷹展翅的翱翔感,不自覺地,蘭晶玲被圍在三人中央,他們形成一個穩定的三角形。
“看來,我們有一場硬仗要打了!”沈銳低吼一聲,一雙鷹眼像極了拼命的狼,或許在雲豹的眼中,他們就是一羣走投無路的狼!
雲豹的身子在石頭上來回走動著,它似乎在觀察著衆人,那雙微凸的大眼睛最後停留在蘭晶玲的臉上,看到它鎖定了目標,老煙忍不住爆粗口:“它媽的居然還知道挑軟柿子!”
這個柿子二字還在口中打轉,就聽見雲豹發出一陣怒吼,張開的嘴露出它的犬齒——貓科動物中最長的犬齒!
不得不說,雲豹的叫聲在他們耳中跟萬獸之王沒什麼區別,它好像故意加大了音量,帶著某種恐嚇的味道,難道強大的雲豹也需要靠唬的?
大家被嚇得頭皮發麻,他們第一次面對這樣的野獸,它不是貓,不是狗,不是豺狼,它是雲豹,是一些人一輩子都見不到的珍惜物種,換言之,見過它的人,都結束了生命!
胡六毛大鼻孔裡呼呼喘著粗氣:“要不我們衝上去跟它拼了!”
“等等!”蘭晶玲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不小心碰到了傷口處,疼得胡六毛呼呼地倒吸涼氣:“我覺得它並不想傷害我們!”
“你怎麼知道?難不成它吼一句,你就聽懂了豹子語?”胡六毛揉揉傷口,紗布又開始浸血。
“直覺!”女人永遠相信直覺,特殊的體質讓他們比男人更爲敏感,或許,就是因爲這樣,才能替補男人的不足,發現那些不可思議呢?
“直覺?”輕笑一聲,現在也只有胡六毛能跟她搭話了,其他兩人只是豎著耳朵聽著,更多的注意力都在雲豹上,因爲緊張,沈銳攥著匕首的手臂微微顫抖,而老煙身上的衣衫已經溼透,拳頭捏得咔咔作響。
“我覺得它眼中沒有殺意……”她嘗試著與它對視,卻發現讀懂了某些信號。
就在這時,雲豹焦急地在石頭上打轉,這應該是一頭剛成年的公豹,它流線型的身子轉得越來越快,小腦袋好似思考著什麼,最後,它飛快地從石頭上躍下,輕巧的落地,腦袋拱拱面前橢圓形的小石子,左前足嘗試著踢動石子,一下、兩下,它的眼神漸漸聚焦對著溪流,突然一陣猛踢,好似球場上的運動員進行點球,石頭經過一道弧線飛落到了溪流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