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覆的吟唱,在水中長長久久地飄蕩著。
面前的女子化爲枯骨,一面鏡子蒙上了厚厚的灰塵,在水底反射著幽暗的光。
男人是誰呢?蘭晶玲擦拭著鏡面,鏡中顯示出一張人臉,她對上了這雙琥珀色的眼睛。
是科依?
“爲什麼我變成了科依呢?”她摸摸自己的臉,鏡中的男人也摸摸臉頰。
“太可怕了!”她驚叫一聲,舉起一塊石頭砸碎了鏡面。
“啊!”她回過神,面前已不知不覺擠滿了人。癡癡傻傻的秦飛,一臉好奇的石贊天,以及一臉期盼的文瘋子。
看見她終於回過神,終於動彈了,石贊天鬆了一口氣:“你剛纔怎麼了?”
“怎麼了?”她也不知道怎麼了,只是化身成了科依,在水底的古城裡充當了一次幽靈。
“你站在這兒已經一個小時了,一動不動的,嚇壞我們了。”
“是嗎?我已經站了一個小時……不可能啊!我明明只是失神了幾秒。”
真的只是失神嗎?
剛纔那感覺太過奇妙,那反覆吟唱的是:“看!水底有座古城。看!水底有個幽靈……”
水城,幽靈……
“石贊天!”她突然叫住他,嚇他一跳。
“怎麼了?”
“我想……我已經見到了那位朋友。”她現在已不再興致勃勃往山路上走去,或許她已經見到了約定接頭的人。
文瘋子和石贊天對視一眼,怎麼好好的人,越發的莫名其妙了?
“朋友?哪裡來的朋友?”石贊天張望四周。
文瘋子笑而不語,這個朋友或許是位看不見的朋友。
蘭晶玲將剛纔看到的畫面以及那兩句反覆吟誦的歌謠說給大家聽,聽完後,文瘋子點點頭:“很可能是科依傳來的信號,只是不明白他的用意是……”
石贊天陷入沉思,科依爲什麼不找他呢?如果是他見到鏡中的人影,一定不捨得離開,他一定會問個明白,科依,當初你爲什麼匆匆離去,這麼多年不再出現?
很想很想聽到科依親口回答。
“在想什麼?”蘭晶玲發現他的臉色十分煞白。
他擡起頭:“我在想科依那孩子,泡在水裡不冷嗎?”
水……兩次見到科依都是在水裡,這應該不是巧合。
石贊天關於靈界方面的問題問文瘋子:“你說,人如果死在水裡,他的靈魂也一定在水中,是嗎?”
文瘋子回答:“那是當然!這就是爲什麼農村很多老人去世時,不願放在牀上,要放在椅子上的原因,有一個說法,人死在哪兒,背上就揹負著什麼物品,死在牀上便揹著牀,死在椅子上便揹著椅子。如果死在水裡,很可能會揹負著水……”
石贊天認認真真地聽著,卻被蘭晶玲打斷,她堅定地望著他:“聽著,科依還沒有死。”
“可是……”
“這個世上有太多太多我們意想不到的事,科依很可能還活著,以另一種形式活著!”蘭晶玲說完後,似慪氣般坐在了一旁的大石頭上,她捧著臉,始終回憶著那個夢。
“你說……這兒哪有水下古城啊?”她喃喃自語。
文瘋子望著石贊天,這方面他可是專家:“石老弟……”
“我想,答案很可能就在撫仙湖裡。”如果他沒記錯,曾經有過關於撫仙湖的水下考古:“水下發現過疑似金字塔的物體,以及人臉圖案的石壁,如果科真的在水下古城,很有可能就在那裡。”
他們離撫仙湖十分接近,此刻臨近黃昏,他們可趕上最後一班公車去澄江縣,明日是三日之期,今晚好好休息一下,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發現。
蘭晶玲有預感,一切的答案就在撫仙湖裡。只是那幽靈是怎麼回事呢?
一個穿著白衣的女子曾在畫面中閃現,那就是科依請來接應的朋友嗎?
似打定了注意,蘭晶玲朝文瘋子道:“你能不能做一場法事?”
文瘋子沒想到蘭晶玲需要做法:“你想幹什麼?”
“請魂。”
“請誰的魂?”他第一人選便是她的外婆,難道……
“請一個陌生女子,我想,她就在我們附近,只是不敢現身罷了。”
“這個最好晚上進行,在子時是最好的,請魂前我需要準備一些材料。”
蘭晶玲背上揹包:“那還等什麼?走啊!”
他們搭上最後一班公車,前往澄江縣,今夜將召喚一位素未謀面的朋友,蘭晶玲的心情隨著車輪的顛簸忐忑著。
即使是夏天,山裡的太陽落得也早,當他們到達澄江縣時,天已經變成了墨色。幾人找到了小旅館入住,在開房間時出現了一些亂子,兇悍的老闆娘不許艸蛋入住,文瘋子只能將艸蛋寄居在院子裡。
而後,分房間時又犯了難。
文瘋子打趣道:“兩個房間,我和這個傻大個一間房,這兩小年輕一間房!”
說著,他將石贊天推向了蘭晶玲,蘭晶玲怒瞪著他:“別鬧!老闆娘我要一件單人房,他們三個開三人間。”
老闆娘搖搖頭:“我這兒沒有三人間,他們三個是絕不能擠在一間房的,不如單獨再開一間!”
大家摸摸扁扁的荷包,有些爲難,蘭晶玲沒辦法做出讓步:“那好吧,幫我們開一個標間,我和他住。”說著她避開了石贊天的目光。
老闆娘多管閒事道:“你倆不像夫妻,你們是男女朋友嗎?”
蘭晶玲不解地問:“爲什麼這麼問?”
“這要是警察來查房,你們不是男女朋友,我豈不是……”
石贊天一把摟住了她,輕輕吻著她的額頭:“我們當然是男女朋友!”
親暱的舉動,肯定的話語,讓懷中的女子怦然心動。
老闆娘一副‘我懂的’模樣:“嗨,都是男女朋友,還害什麼臊啊!”說著,便將鑰匙拿給了他們。
將東西放在房間裡,蘭晶玲尷尬地走到窗邊打開窗戶,這羣人裡,秦飛是有夫之婦,而且目前精神不太正常,文瘋子是個糟老頭子,整天吊兒郎當滿口胡話,看來看去也只有石贊天最正常,也最正直了。
相信他一定不會逾越的吧!
石贊天陷入糾結中,他不知道蘭晶玲的心裡怎麼想,剛纔他都那麼主動,可是她卻一點反應也沒有。
等了好一會兒,他終於開口:“蘭晶玲,我剛纔那樣你別介意。”
蘭晶玲看著周圍街道的夜景:“你剛纔說的是真心的嗎?”
“我……”究竟說還是不說呢?
“算了吧!”她失落道,轉過身:“洗個臉,我們出去吃飯吧!”
望著她進入洗手間的背影,石贊天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唉,剛纔怎麼不講一切都說清楚呢?
蘭晶玲望著鏡中的自己,氤氳中好似看到了阿藍的臉:“石贊天,你還是愛著阿藍,對嗎?”
鏡中沒人能回答她。
山裡的夜晚比較涼爽,他們幾人走在石板路上,周圍是一片民居,他們很快就發現了一家飯館。
文瘋子買東西去了,三人坐在方桌旁一言不發,他們擔憂地對著秦飛,自從秦飛醒來後,他便再也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石贊天擔心道:“難不成他燒壞了腦子?”
尷尬的氣氛依舊,蘭晶玲有些不自然地說道:“應該不會吧!你看他吃飯睡覺什麼都不誤,就是不願說話,或許在南越遺址上發生了什麼,令他變成了這樣。”
她突然想起孟平的辣椒田螺,還有阿金的女友,難道在那裡會出現最牽掛的人?
好像她的外婆也出現過。
而石贊天的記憶裡,蘭晶玲也存在過。
“難道他見到了安塔?”
石贊天贊同:“有可能!”
聽到安塔的名字,秦飛的眼神終於出現些生氣:“安塔……”
兩人驚訝地瞪著他,他居然說話了!
“秦飛秦飛,你記得我嗎?”蘭晶玲晃了晃手臂。
秦飛根本就沒看到,只是嘴裡念著一個名字:“安塔……安塔……”
看來他的魂魄已經跟隨妻子飛走了,只是他們沒有發現,在秦飛的上衣兜裡,有一個閃著綠光的小傢伙,正不停地傳送著信號……
石贊天不知道怎麼處理秦飛,是將他帶在身邊,還是將他送回廣西去,目前他十分擔心孫子武的安危,可是幾人的手機都不在身上,他明早迫切需要去營業廳辦理一個手機。
記憶中,唯一記得的電話號碼就是孫子武的,不知道那個瘸腿的老傢伙還好不好。
蘭晶玲一直唸叨著外婆,以及外婆留下的遺物,不知道里面藏著什麼秘密。
就在這時,文瘋子身後跟著艸蛋風風火火地進來了,懷裡抱著一個黑色的塑料袋:“東西都買齊了。”
蘭晶玲聽到後興奮不已:“那我們什麼時候開始?”
“子時吧!”文瘋子說道:“去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