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贊天明白,文瘋子這話不是鬧著玩的,他立刻抓住了對方:“不行,我們不能這樣讓你一個人去犯險,大家既然一起,我想藍蓮花不會留有回頭路,咱們還不如同心協力看看能不能找到出路。”
“出路?這兒有十八道門,每一道門後是什麼?你們不清楚,可我心裡明白,不許瞎折騰了!該走就走吧,我敢說,接下來其他的門不比剛纔好過。”文瘋子催促他們走,推搡著他們,而石贊天呢?
他反手抓住了文瘋子,黑暗中對著那渾濁的眼睛,此刻,眼睛裡冒出點點星光顯示著堅定,他握住文瘋子的手說:“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想什麼,你想一個人留在這兒開啓所有的門,讓裡面的怪物輪著殺死你!你覺得自己是不死之身,所以想借助外力毀滅自己,我說得對嗎?”
這會兒,文瘋子突然沉默了,沒錯,其實他根本就沒這麼偉大,口口聲聲說爲了別人,將生的希望留給他們,其實,真相是什麼,石贊天早已一語道破。
對上他的沉默,石贊天知道自己說中了:“文瘋子,做人不能這麼自私,也不能那麼沒出息!你一心想死,沒關係,我國的釣魚島還沒收回來,如果你爲了它而死,我石贊天一定二話不說尊稱你爲英雄,可現在,你明明知道那些門不能開啓,卻要用他們來達成你的心願,這算哪門子的英雄?”
文瘋子低著頭,雙手緊握,心中出現一陣酸澀難堪,其實石贊天罵得沒錯,他確實是個自私的人。
“文瘋子……”阿藍終於聽懂了石贊天的話,她沒想到文瘋子居然會有尋死的念頭:“你知不知道,之前是誰救了你的命?是我們鮫人!是我的姐妹們……”
說到激動處,阿藍從水裡探出頭來,臉上的深藍色青筋暴怒:“我們這麼多鮫人用秘法救了你,幫你癒合傷口,有些姐妹只有幾年壽命,可他們依舊想著救人,而你,你爲什麼要浪費他們的生命?”
阿藍真的不能理解,這個世上,所有的物種都在奮力地生存著,祈求多活一天,可文瘋子倒好,身在福中不知福。
聽到這兒,石贊天也狠狠抓著他的胳膊,他希望文瘋子會疼,這樣便能喚醒心中唯一一點良知……如果文瘋子還有良知的話。
往事一幕幕出現,冥冥中,董姑娘離去的背影浮現,他那時便開始慶幸自己活著,能親眼看到董姑娘出現,聽到她最後一聲“我愛你”,真是此生足矣!
活著有活著的好,雖然,他將人世間諸多痛苦都嚐了一遍,可死亡意味著什麼?或許也未必是解脫吧!
阿藍也握著了他的手,冰涼的鮫人因爲激情澎湃竟然漸漸發熱,手心變得暖暖的、柔柔的:“文瘋子,你的命不僅是你一個人的,也是我們鮫人的,你想死,先問問我們同不同意!”
文瘋子沒想到這個阿藍看起來柔柔弱弱的,說起話來卻柔中帶剛,這下,再也無法固持己見了。
“行了,我不想死了,行了吧?”
聽到他的話,石贊天和阿藍對視一眼,倆人會心地笑了,這是這麼久以來,經歷重重險境之後,他們露出的真心笑容。
石贊天左右看看,周圍依舊是黑暗的池底,兩側是分開的水牆,沒想到文瘋子的法術這麼厲害,這樣下去,用他的神奇法術就能翻手爲雲覆手爲雨:“文瘋子,別浪費你的一身絕學,快來看看,除了這十八道青銅門,我們還有什麼出路?”
果然,冷靜下的文瘋子恢復了理智:“據我看到的,這些青銅門背後都鎖著一個怪物,我們不能貿然打開,不然,絕不會像剛纔那般好運了!”
他們點點頭,這時,阿藍指著池底的一個大圓盤子,看起來像石磨的盤子:“對了,剛纔那長毛小怪物在看這個,我瞧了半天沒看懂,你們趕緊去看看吧!”
順著她的方向,石贊天看到了一個標準的圓盤放在不遠處的水底,拍拍文瘋子的肩:“你能你把那邊的水分開嗎?”
不用他開口,文瘋子早已準備這麼做,他雙手扣著手印,似剛纔那般跺著腳:“分水……”
指尖瀟灑地在半空中旋轉、揮舞,可結果卻差強人意,面前的水波還是水波,路依舊是路,圓盤子始終浸泡在水裡。
看到這一幕,文瘋子急了,他狠狠地跺著腳:“分水,分水……”
接連跺了一分鐘的腳,他的腳底都麻了,手指都擰抽筋,可面前的水依舊沒有反應,文瘋子輕嘆一口氣,汗水粘著衣裳溼噠噠的難受:“我已經盡力了,可能是法術耗完了吧!我已經元氣大傷,如果你不介意,那就等等吧!等我恢復元氣。”
“我能等,可蘭晶玲能等嗎?誰知道藍蓮花要對她做什麼,實在不行,我還是潛進去看看吧……”說完,他一股腦地衝進水裡,嚇得阿藍從另一邊水牆伸手抓著他。
文瘋子雙手摸摸頭髮:“行了,我去吧,我眼睛好使。”
“那好吧,你進去一會兒記得出來換氣,別想著憋死,待會我可不會給你人工呼吸。”
“切,稀罕……”文瘋子吸吸鼻子,酒糟鼻上微微鬆動,他憋足了氣,好似站在崖頂唱歌練氣的時候,跟著京片子吊吊嗓子,那感覺真是痛快啊!
進入了水中,他的身體漂浮著,快速游到圓盤子邊上,他發現這兒有許多不認識的符號和線條,看起來非常奇怪,而最奇怪的便是,圓盤中央有一個小孔,做成了眼睛的形狀,說像眼睛其實也像細胞,看起來似小孩子胡亂塗鴉的怪畫。
他看著看著,越看便覺得這眼珠子越有吸引力,它一定裝了磁石,而他就是一塊半報廢的鐵皮,目光被深深吸引。
他對它對視著,兩隻眼睛對一隻孤單的大眼睛,不多時,文瘋子痛苦地甩甩頭,眼睛在水裡乾乾澀澀的難受極了,他不能再這樣看下去,不能!
面前的眼睛對他眨了眨眼,文瘋子嚇得後退幾步,身子慌亂地手舞足蹈,可很快,他便發現自己眼花了,訕笑一聲再度接近,而第二次,這隻眼睛卻變得流光溢彩,原本黑色、線條分明的眼珠子,此刻成爲了一隻玻璃眼。
玻璃裡一定藏有彩色的顏料,不然不會這般炫彩,文瘋子暗暗想著,卻沒發現面前的自己,在池底鏡子般的反射中,那雙渾濁的大眼睛開始煥發七彩光芒。
阿藍百無聊賴地盯著文瘋子的背影:“他怎麼去了這麼久還沒回來?”
“難道是出事了?”石贊天驚呼一聲,經過阿藍的提醒,他越發覺得面前的文瘋子不對勁,文瘋子爲什麼站得筆直,如軍人一般?
“不行,我去看看……”說完,他還沒聽到阿藍的勸阻就一頭扎進水裡。
“文瘋子……”他吐著氣泡,伸出手接近對方,文瘋子癡迷地盯著圓磨盤,這個磨盤……哦不,它有一個學名叫做日晷!
什麼是日晷?就是古時用來計算時間的計時儀器,看到它,石贊天並不陌生,這樣的大圓盤子上面規規整整地劃著線條,那些便是時刻,分子、醜、寅、卯等十二時辰,每個時辰又等分爲“時初”、“時正”,這正是一天的24小時。
按道理中間應該有一個銅質的指針叫晷針,可現在,晷針不見了,而寫著子醜寅卯的文字變成了一些歪歪扭扭的符號,他從未見過的符號!
石贊天看到文瘋子筆挺地站著,就站在園磨盤的中央,橫看豎看都站了晷針的位置,他究竟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