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又想起了鏡中那個絕美的女孩,也是,這照片和夢中所見倒真有幾分相似呢。會不會……是因爲自己過於想家而在無意識中做了那樣一個夢呢?回想起夢中的情境倒也可以解釋爲是家的召喚的。
手撫摸著柔軟的枕頭,曾經的每一夜,自己就是在這靜謐與朦朧中不知不覺的入睡,然後……
現在倒真是覺得彷彿從來就沒有離開過,過去的那些種種不過是夢中的一個個片段,而醒來時方發現自己仍舊是那個十八歲的小女生,對明天有著無限的幻想……
若真是這樣就好了,她打了個呵欠,再次閉上眼睛。
今夜,會不會遇見她……
十年前,紀茹萍買回了曾屬於自家的地皮並在上面建了幢小樓,一家三口就搬了進去,可是也就是從這天開始,江若藍就總是在做同一個夢,不,確切的說是夢到同一個人。
這不同於所謂的“鬼壓牀”,因爲她絲毫沒有恐懼或沉重之感,有的只是一種憂傷,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憂傷。
那是一個人,一個永遠只有背影的人,不過不難看出是個女人的背影,而且還是很優美的背影。只不過她是短髮,這大概要和傳統的女鬼大相徑庭了。
每次她總是在不知不覺中出現,弄得江若藍搞不清楚自己是夢是醒,只是感覺她就那麼出現了,每次都是坐在自己的牀邊,面對著窗子,低著頭,好像在梳妝打扮的樣子,然後就站起身。還是低著頭,緩緩的向門走去……
隨後……這個夢就結束了。
江若藍曾經把這個怪夢講給紀茹萍,紀茹萍的臉色當時就泛白了。她當時就想過這個夢中的女人是不是和母親有點關係?她追問過,但是沒有結果。而現在她所想的是這個女人是不是就是母親流掉地三個孩子之一。是自己的……姐姐?
“鬼”也會長大吧?如果今夜再見到她會是什麼樣子?
不,或許這只是個夢,就算不是夢,她永遠都是低著頭。永遠都是背對著自己,又怎麼能看得到呢?況且,自己已經離家兩年。她還會在這裡嗎?
意識有些迷亂,在臨消失的一瞬間,她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可笑。人家都是怕鬼怕得不行,而自己居然還渴望和鬼約會,還想看清她地樣子,真是太瘋狂了……
又是不知不覺而又自然而然的醒了,像是有預約似地,她望向牀邊……
果真,那個背影又出現了,還是短髮,還是低著頭。像在梳妝打扮的樣子。不知過了多久。她站起身,果真向門口走去。
江若藍注意留神了她坐過的牀邊……沒有痕跡。是的。鬼怎麼會有重量呢?
她看著她向門口走去……
接下來仍舊會是沉睡,因爲夢一直是到這裡就結束地。
的確,意識又消失了。
只是不知過了多久,好像突然又醒了。
她記起了什麼似的望向門
什麼也沒有。
看來是剛剛回到家睡得不習慣,她試圖翻個身,卻發現動不了。
鬼壓牀?
她立刻想到這個,與此同時,她發現門口出現一個人,仍舊是背影……
是她?!
那個背影絲毫沒有停留,像是鏡頭回放似地向江若藍緩緩移了過來,再次坐回牀邊。
“嘶嘶----”
什麼聲音?
江若藍驚覺聲音就是從這個背影發出來的。
背影緩緩的站了起來,只是這回她沒有向門口走去,而是轉過身來,而且伴隨著她地動作,彷彿有一道光從腳底浮了上來,一點一點的向身上升起。
她的身體漸漸明亮起來,而且漸漸透明起來。
江若藍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切,她也沒有辦法不目瞪口呆,因爲她根本就動不了。
不過她仍舊沒有絲毫的恐懼,因爲這陣光很柔和,讓人感到的是一種久違的親切與舒適,好像在記憶的極深處也曾有過這麼一種光……
這種感覺只閃了一下便倏地不見了,她便繼續專注於眼前這個“人”。
她的衣服款式很老舊,穿在身上肥肥大大,但並非是休閒裝地感覺,只是如此地肥大並不能掩蓋她優美的線條。
不過無論是衣服還是身材都隨著光地緩慢升起而逐漸被光所取代。
江若藍便依次看上去。
終於要到她的臉了!
江若藍居然緊張起來,這個莫名其妙的在每個夜裡出現的女人究竟長得什麼模樣呢?
像是感知到她的緊張與迫切,那團光上面的邊緣似乎停留在了那人的胸口盤旋流轉,而又彷彿帶起了一股常人無法感覺到的風吹動那短髮層層飛舞,臉卻始終融在黑暗中。
好像過了許久,如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光猛的向上一衝……
於是江若藍便清楚的看到了那張臉……
天啊,那是怎樣的一張臉,確切的說,那是臉嗎?
上面遍佈著無數的傷口,橫橫豎豎。或許是因爲年代久遠,或許是因爲血液流乾了,那只是傷口,卻翻卷著,裡面透著無盡的黑,倒更像是一張張嘴,準備訴說著什麼。
是的,她在訴說,因爲江若藍依據位置找到了她的嘴巴。
或許那已經不能稱之爲嘴了,上脣被一道裂口斜斜的割開,正伴隨著脣的翕動而奇怪的咧著。
她在說什麼?
江若藍聽不到,只能看到她的脣抖動得越來越劇烈,她甚至能感到她的焦急,她的樣子簡直像在呼喊。
只是……江若藍仍舊是什麼也沒有聽到,而且沒過多久。這個發光地人體便飄了起來,直直的向窗戶飛去。
江若藍彷彿聽到玻璃被撞擊而發出的一聲“嘭”,隨後哆嗦了一下。
她能動了?!
她忙看向窗子。
一層淡淡地青光正越過對面樓房的屋頂移過來。
天……亮了……
江若藍呆呆地坐在牀上。琢磨著夜裡的不可思議。
她憑直覺莫名其妙的認定那個女人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她……應該是投胎轉世去了,那陣光……很祥和……
只是……她是誰呢?
姐姐?
好像不可能,因爲那張臉……姐姐是還沒有來到人世便死了,再說那種狀態下的死亡會有魂魄嗎?
那麼她究竟是誰?她要和自己說什麼呢?
“若藍……”
門被輕輕推開了。紀茹萍出現在門口。
“這麼早就醒了?睡好了嗎?要不要再睡會?我做了你最愛吃地早餐……”紀茹萍開心的說了半天,方像想起了什麼似的:“呵呵,你還是快點起來吧。亞茹都已經來了。”
“亞茹?亞茹是誰?”江若藍愣愣地。
“唉,就是我昨天和你講的給你幫忙的小姑娘。你快點起來吧,要不她就把你爸爸地花摘光了……”個傳說中的孫家小姑娘。
不過……她是姑娘嗎?
江若藍第一眼竟沒有看出來。
若僅僅是男孩打扮就算了,因爲現在流行中性裝扮,關鍵是她無論從樣貌、神態、身材、嗓音……哪方面講都像個男孩子,除了個頭矮點。
看來母親爲了保護自己的女兒的確費了一番心思,只是……“可惜”了這個名字。
此刻這個假小子正攥著一束花,百無聊賴的揪扯著花瓣。一旁,江梅昆的眼睛盯著地上的殘紅,臉色鐵青。
孫亞茹倒是自來熟,很快就姐姐長姐姐短的叫起來。
江若藍說不清自己對她是什麼感覺。不過既然是母親的一番心意自己也不好拒絕。否則她又要擔心了。打起來。
孫亞茹很奇怪。要麼就是昂首挺胸目不斜視,要麼就是盯著人家死看,目露兇光。
江若藍不明白保鏢是不是都是這個模樣,看她地那虎步龍行還有那身段不是學過跆拳道便是練過空手道。這麼一個主誰敢讓她做頭呢,人家不得擔心萬一讓她一個不順意自個地腦袋還不被擰下來啊,母親還真會挑選人。
江若藍皺著眉頭,心事重重的拉開了捲簾門。
“唉呀!”
孫亞茹一聲驚叫,江若藍被嚇了一跳,緊接著就看到她直接竄到電腦前。
“姐姐,姐姐,原來你這有電腦啊,太好了!”
說著便自顧自地打開了電腦玩了起來。
江若藍估計自己的臉色正像父親在看著孫亞茹殘害鮮花時一樣的鐵青,她沒好氣的收起鑰匙,弄出很大聲響,可是孫亞茹像是聽不到似的。她也的確聽不到,因爲此刻音箱正被撥到最大音量,一陣亂七八糟的聲音從裡面滾出來,又掉到地上,砸得地面一個勁顫動。
就這樣,從早晨直折騰到傍晚,午飯還是江若藍做好了放到電腦桌上。孫亞茹三下五除二的吞掉便將碗扔到一邊繼續戰鬥,而刷碗的活自然留給了江若藍。
“這是請了個小工還是請了個祖宗?”江若藍沒好氣的看著她在那折騰。
這一天的客人不多,但是也沒閒著。秉著紀茹萍的交代,她本想從洗頭教起,可是每次喊孫亞茹過來時,她要麼裝作聽不見,要麼就喊“沒空”,連遞條毛巾都滿臉的不樂意。
也不知道她在玩什麼遊戲,又喊又叫的,輸了就拼命摔鍵盤,弄得江若藍提心吊膽外加一個勁心痛,此刻倒真希望桌上現出一張鬼臉把她嚇跑,只是看她那麼專注的樣子怕是鬼就站在她身後也感覺不到。
她給紀茹萍打了個電話,輕描淡寫的告了一狀,可是紀茹萍卻很大度:“她還是個孩子,自然是愛玩的,我只是想讓她給你做個伴……”
她自然知道母親的心意,只是僅僅一天她就煩得要命了,長此以往……真不敢想象下去了。
紀茹萍還問她今天要不要回家吃飯,她怎麼敢離開?萬一自己走了,別人趁機把店搬空了這個孫亞茹都未必知道。
江若藍抱著肩膀撅著嘴坐在門口滿腔怒火的盯著孫亞茹的背影,時不時的看一下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