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又是一個月過去了,可是一點進展都沒有。
江若藍再一次陷入失望,每日只能趁黑夜或是沒有人注意的時候去數窗外地上或枝上的枯葉。
窗外一片蕭條,屋內一片淒涼,當然也只是自己這個空間,那邊仍舊熱鬧得很。
最近她不得不提高警惕時刻跟上“她”的動作。
不知爲什麼,她發現自己好像變“笨”了,每次都要比“她”慢上半拍。
她記得自己應該是受“她”控制的,可是怎麼會變成這樣?
甚至有次,“她”用右手摸了摸臉頰,而自己卻險些也用了右手。
“她”已經不止一次的向鏡子投來懷疑的目光,“她”還試圖趴到牆上看看鏡子後面。
“她”開始懷疑了……
“她”越來越多在離開後突然回頭,似乎這樣就能讓跟蹤在身後的人曝光。
她也愈發警醒的提防“她”,甚至連夜晚也不能再倚著空白的地方對著窗戶發呆,而是站到鏡子旁邊去,隨時反方向複製“她”的動作。
因爲有天夜裡。她正在對著窗子發呆。突然聽見髮屋窸窣作響。
她以爲是樑梓。
他天天夜裡都在遊蕩。她已經懶得看他著滿身毛毛剌剌地蚯蚓地噁心模樣。不過。他地動作都是無聲地。今天怎麼突然……
心中猛地躍上一種不祥。她急忙奔到鏡前……
是“她”。正躡手躡腳地往這邊移動。而鏡前。樑梓正木呆呆地對著她地臉。
“她”自然是看不到樑梓地。“她”地目標是鏡子。
她知道“她”要幹什麼了。
於是“她”很快在鏡中看到了一張帶著驚異、釋然、疑慮等非常複雜表情的一張臉。
而江若藍此刻還有點想笑,因爲她不僅看到了“自己”,還看到了“自己”就站在樑梓旁邊……這是一幅多麼詭異的畫面啊!
所幸的是最近焦正一直在忙,否則她可能就會同這鏡子一起消失了。
焦正在忙一樁案子。
仍是樁奇案,案子的目標是……蒙娜麗莎影樓。
聽說在那裡拍過照片的女人在陸續死亡、精神失常、失蹤……
蒙娜麗莎……的確神秘。
髮屋仍舊忙碌。
鏡前的人正在細心的剪著頭髮,卻時不時的看眼鏡子。
江若藍知道“她”是在看自己。
這樣的生活,她真是受夠了,有時真想做出一個違反常規的舉動打破這種監視與反監視來個“投案自首”,不過那樣估計“她”會嚇死。
“她”要是死了自己可能也就不存在了,畢竟自己是“她”的一部分。
外面的天色漸暗。
江若藍看著壁上時鐘,差5鍾17:30。
她緊緊盯住樑梓。
自從他以方可的身份來到髮屋之後,每週四的電話便消失了。
她聽“她”欣喜卻又奇怪的向焦正報告說“一切恢復正常了”。
她暗自嘆氣,這恰恰是更不正常的開始。
也是,樑梓正嬌滴滴的在一邊忙活著,他要怎麼分身才能打這個電話呢?
髮屋的江若藍終於送走了最後一個顧客。
“小可,你也回去吧。天越來越短了,女孩子太晚回家不安全。”
方可走後,“她”倚門口張望了一會,嘆了口氣轉回屋,正好看見鏡中的自己,又是一個愣怔,不過今天“她”沒有過來琢磨這鏡子有什麼怪異,而是直接回了裡間。
過了一會,屋子暗了下來。
沒有焦正的日子原來是這麼的無味。
可是轉而,屋子又亮了,不過卻是昏黃的光。
江若藍正在納悶,就見“她”端著個小蛋糕站到鏡前,臉在燭光的映照下有幾分喜氣,又有幾分憔悴。
江若藍方想起來,今天是她的生日。
“她”對著鏡子努力笑了笑:“生日快樂!”
是的,這是她們共同的生日。
她看到“她”的眼中盈著淚水。
此刻,鏡裡鏡外該是同樣的感受吧。
25年前的這一天,田唯兒給了她生命後去世了……25前的這一天,江梅昆給了她這個如詩的名字……
25年,實在是太漫長也太短暫,想要回憶點什麼,竟只~撈出幾點感動和恐懼,待要細細回味,卻又被這燭光繞散了。
“她”用力吸了下鼻子,一臉委屈的離開了。
江若藍知道,“她”在想焦正。
在這個世上,焦正是“她”最親的人了,可是在這樣關鍵的時刻他卻不在身邊。
女孩子都是很在意這樣的日子的,不過“她”沒有給焦正打電話,“她”不想耽誤他的工作。
她有些同情“她”。
“嘭”。
“她”又啓開一瓶紅酒。
唉,看來又要借酒消愁了。
“乾杯!”
“她”舉著酒杯對鏡子比劃了一下然後一飲而盡。
幾杯過後,臉上浮出兩塊酡紅的“她”突然笑了,伸出手摸著鏡子。
她的指尖捧著“她”的指尖,聽著“她”自言自語:“你知道嗎?最近我總有種奇怪的感覺,覺得……你不是個影子,而是……一個人,一個活生生的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
。實話,我還挺害怕的,因爲我總遇到莫名其妙的事+|在……我多希望你真的是一個人,能夠走出來,和我說說話,我……”
“她”的淚開始宣泄了。
江若藍暗自嘆了口氣:“我如果真的能夠出來就好了……”
就這樣,“她”一杯接一杯的,很快就消滅了大半瓶紅酒。
江若藍本是跟著裝裝樣子,可是這會也開始看不清眼前的人了。
“來,我們切……切蛋糕……”
“她”說話也開始不利落了。
剛剛拿起刀子就聽到捲簾門嘩嘩作響。
焦正?!
這是江若藍的第一感覺。
“她”晃著身子努力踩著直線來到門口。
“誰呀?”
“我!”
果真是他!
江若藍立刻替“她”高興起來。
“你是誰?”
看來“她”真是喝多了。
“嘩啦啦”,門開了。
焦正探了下頭:“氣氛不錯啊!”
“誰讓你來的?”
“她”叉著腰。
“不是你在內心一直呼喚我的名字嗎?我感應到了……唉,這麼重要的日子我不出場怎麼行呢?”
“你怎麼知道……今天是……”“她”打量了他一會:“禮物呢?”
“禮物?唉呀,還要禮物啊,這些日子太忙忘了準備了。我剛剛還在想,那個戒指要是留到今天給你就好了……”
“出去出去,不想看到你……”
“她”用力推著他。
“怎麼這麼不超凡脫俗呢?沒有禮物就不讓進門?”
焦正穩如磐石的任由“她”推搡著,一臉無賴相。
“她”本來就喝了不少,這一折騰更是頭暈目眩。
“來,趕緊坐下……”焦正扶著她坐在椅子上:“坐好了,準備好了……”
焦正說著,裝模作樣的整理了下剛剛被揉皺的衣服。
他在搞什麼?
“她”勉強支起眼皮睨著他,可是緊接著……她的眼睛一下子睜大了……
焦正……單腿跪在地上。
“你……你要……”
“別打岔,一會忘詞了……”焦正清清嗓子:“我,焦正,28,警察。這是一個可能沒有前途但一定是很危險的職業,也不會有許多錢。我可能不會讓我未來的老婆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而讓她在這個社會上苦苦打拼,也可能因爲工作經常會冷落她讓她獨守空房一個人做瑣碎的家事,也可能不會讓她有機會在自己的好姐妹前炫耀自己有一個多麼能幹的老公,但是我保證我一定會對她忠貞不二,保證在我生命的每一分鐘裡想著她念著她——當然工作的時候除外,否則就犯錯誤了,全心全意的對她好。她可能曾經不快樂過,但是我會盡力讓她在以後的日子裡開心。請問端坐在我面前的這位雖然不是風華絕代卻善良可愛勤勞的女孩,你願意做我身邊這樣一個平凡卻又快樂的女人嗎?”
“她”沒有點頭,眼淚卻瘋狂的冒了出來。
“不說就等於是同意了。”焦正長出了口氣,從兜裡拿出一樣東西就套在了江若藍手上。
戒指?又送戒指?
定睛一看,是一個鑰匙圈,上面還拴著兩個鑰匙。
“沒經你同意就買了房子,這是鑰匙,明天你有時間去看看吧,我記得你好像說過很喜歡憑欄望月那裡的環境。唉,我可以起來了嗎?腿都跪麻了。也不知道你們女孩是怎麼回事,偏要講這形式,然後把自己感動得稀里嘩啦的。快別哭了,趕緊切蛋糕,沒看我一直盯著它嗎?我還沒吃晚飯呢,你也真會買,弄了個這麼嬌小的……”
“抱怨”的焦正一下子被抱住了。
他的鼻子也有點酸,不過很快笑著拍拍江若藍的背。
“你不高興可以給我打電話嘛,喝什麼酒?一喝酒就哭,這將來要是在婚宴上你喝了幾杯然後大哭小叫的,人家還不得以爲你是被人販子拐來賣給我的……”
江若藍又哭又笑的給了他幾拳。
燭光搖曳,“她”在焦正的“快點吧,我餓了”的連聲催促下許了願後,焦正終於霸佔了小蛋糕。
“你就不想知道我許了什麼願?”
“她”幽怨的看著他狼吞虎嚥。
“你那小心思我還不知道?”焦正很快解決了這個小蛋糕,摸摸肚子:“沒飽。”
“我去煮點方便麪吧……”
焦正一把拉住她:“這麼迫不及待的就要爲我做家事啊,看來我媽說的是對的……”
“她說什麼?”
“她說讓我早點把你娶回家,好省省她,她現在看我頭暈。都說女大不中留,我媽她……”焦正搓搓鼻子:“你是不是暗地裡攛掇她讓她早點把我趕出門?”
頭上又捱了一記。
“呵呵,我還是回家吃吧。先讓你歇著,你幹活的日子在後面呢。”焦正邪惡的笑了笑。
“不許走!”
“她”一下子抱住他。
天啊,這也太瘋狂了吧?鏡裡的江若藍摟著半截焦正都呆住了,自己怎麼會做出這種事?
接下來便更不可思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