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是彆扭的模樣。圍觀的人要麼說笑要麼向她扔東西,她像是無力反抗又像是毫不在意,口裡只是嗚嗚著她的舌頭也不見了。本來這個丈夫也沒有想湊熱鬧,可是就在他準備離開之際,他突然看到那個女人……具體他看到的是什麼我也記不得了,反正他突然發現那個女人是就是他失蹤多年的妻子……”
“天啊,緣分啊!”
“然後呢?”
“然後……什麼然後?”
“他有沒有解救他的妻子?”
“不知道,反正她妻子也向他看過來,不過從她的眼神可以看出已經完全不記得他了……”
“那女人一定經歷了許多咱們難以想象的磨難,被人弄成那個樣子出來賺錢……”
“真可憐。對了,我聽說有一種藥,吃了就會變成傻子……”
“天啊,那還能不能治了?”
“估計大腦被破壞了,你說還能不能治?”
“前幾天我同事和他老婆吵架,他老婆連夜出走,兩天沒回家也沒給他打電話,他打電話過去還關機。我就給他講了這個事,他臉都嚇綠了……”
“太可怕了。我突然覺得我周圍危機四伏……”
“剛剛她說地那個可能還挺偶然地。現在騙銀行卡地。騙人開門地……大人小孩一起合作地多地是……”“看了犯罪要從小培養……”
“怪不得社會這麼亂?”
“警察都幹什麼吃地?白拿納稅人地錢……”
由對女屍問題地探討昇華到對警察地聲討。江若藍聽著心裡很不是滋味。雖然她們只是在發牢騷。可是她覺得那劍鋒直指焦正。
焦正……他正忙著案子吧。已經許久沒有到髮屋了……
許久?不過是兩天。她恍惚記起了這個時間,怎麼突然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了?這種感覺讓她自己都感到害怕,可是害怕中還隱著一點興奮,一點期待……
她早早收了工,因爲焦正說過“晚上早點關門”的。
焦正……她說不清這個名字今天在腦子中出現了多少次,反正只要是清醒的,它就在裡面蹦跳著。
她……戀愛了?
這個詞讓她臉紅心跳。
不可能。只不過……是一種感覺,一個人經常在身邊出現,一旦有天突然消失,總是會覺得不習慣的。
她這樣安慰自己,卻不自覺地一次又一次的在窗邊張望。
可是那個高大的身影沒有出現在任何一個地方。
有些失望,有些黯然。然後悶悶的坐在沙發上,發呆。了,鞭炮聲越來越少,少得讓人失落。
焦正繼續失蹤中,江若藍只能從舒媛的嘴裡聽到他的名字,然後每聽一次,心臟就狂跳一陣,愧疚就增長一分。
現在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她總覺得對不起舒媛。雖然她和焦正並沒有發生什麼真正意義上地情感,可是……她如今就像個第三者似的隨時隨地的小心翼翼而又賊頭賊腦的窺伺著人家的感情。
她不喜歡這種猥瑣,可是卻身不由己的關注……
“喂。正哥啊,在忙什麼?你好久沒來了呢……案子……要注意身體哦……”
她這邊手裡忙著顧客的頭髮,那邊支著耳朵偷聽舒媛的電話,不停的從舒媛有些發嗲地音色中猜測焦正說了什麼,會是什麼表情。
舒媛一邊打著電話,一邊自然的走到窗邊,手指在玻璃上畫著。
即便是看著她的後腦勺,江若藍也能看到她地表情一定是能溢出蜜來。
也不知道他們究竟發展到了什麼地步,焦正……在她面前只跟舒媛通過一次話。好像……很正常,不過舒媛完全是一副陷入熱戀的狀態。這讓她既愧疚又嫉妒還著急,自己和焦正……萬一……該怎麼和她解釋?
煩亂間瞄見霜霧濛濛的窗子上居然出現了兩顆捱得緊緊的心,上面還穿著一根箭。
她的心好像一下子被這箭紮上般。
再看舒媛,哼著歌跑到一邊照鏡子去了。
她的臉色紅潤,泛著興奮的光。
江若藍不知自己是不是在收回目光的時候由衷的瞪了她一眼,心裡恨恨地。
舒媛有焦正的電話,自己卻沒有,當然。曾經是有的,是焦正主動給的,卻被她刪了,現在後悔莫及,想來也只能怪自己,要怎麼才能……
亂,真是亂,這一切是什麼時候發生的?是怎麼發生的?怎麼一下就……變成了這樣?
是因爲除夕之夜被他“騙”到家裡做客?是因爲焦媽媽讓她瞭解了真實的焦正?
不,現在想來好像要更早一些。
她開始回憶。蒐集每一個跟焦正相處的片段。
這些片段因爲粗心因爲自負已經被零散的丟在各處。
她將它們一一撿回。生怕落下一片。
“是我撿到地你……”焦正一本正經……
“很結實……”焦正努力撬動著捲簾門……
“你不在的時候,已經有人把網絡裝好了……”焦正沒有表情……
髮屋門口。焦正用力的握住她的手感謝她的“協助”……
路邊的身影……
“神出鬼沒”的出現……
溫暖有力的擁抱……
她的臉不禁紅起來。
原來就這麼一點點地不知不覺地積累著,現在終於突破了薄弱的阻攔傾瀉下來,讓人措手不及又讓人竊喜……
有誰能想到曾經地憤怒會變成現在的甜蜜?
不知道焦正是不是也……他現在在幹什麼?
心裡想著,手機械地動著,顧客的腦袋堆起了小卷。
“藍姐,今天我想早點走……”
舒媛現在的聲音經過愛情的浸泡比以往還要柔軟,不過卻把沉在酸酸甜甜中的江若藍嚇了一跳。
“什麼?”她愣愣的問。
“我今天想早點走。藍姐,你這幾天怎麼了?一副魂不守舍地樣子?是不是……戀愛了?”舒媛嬉笑著。
一下被猜中了心事,還是被“情敵”猜中,江若藍立刻連脖子都開始發燙。
她努力裝作鎮定的樣子。
“胡說什麼啊?你有事就早走吧。還說我呢。你是不是忙著約會去啊?”
“你猜對了!”舒媛已經把自己武裝好,轉頭對江若藍做了個鬼臉。
江若藍一下定住了。
約會?和誰?焦正?
舒媛已經走出門。
江若藍急忙看過去。
窗子上的霜更重了,擋住了外面的一切,只有那兩顆捱得緊緊的心清晰的透過夜的黑……
焦正“失蹤”十五天。
江若藍有些失魂落魄。
她已經不知多少次站在窗前向外張望,可是……
不知道習慣了失望是什麼滋味。
她開始瘋狂想象,雖然她覺得焦正此刻應該在調查案子。可是總都有個小聲音在嘀咕“他在和舒媛約會”。
她真是著了魔了。
她突然很後悔,不應該在正月十五讓舒媛放假回家,讓最大嫌疑人脫離自己的視線,結果弄得自己抓狂。
沒有客人,人們都忙著正月裡最後的狂歡。
鞭炮再次次第響起,從早上到傍晚。
江若藍突然有了種大膽地期待,焦正會不會……像除夕那天從天而降,因爲今天是個重要的節日……
她做出一副平靜的樣子坐在電腦前,眼睛卻不停地溜著門窗。
每當門外的腳步聲攪進機箱的轟鳴鑽進耳朵時。她的心都忍不住一陣狂跳,她的目光都跟著在屏幕上抖動。
可是狂跳終歸於平靜。
她已經失眠好幾天卻不覺得疲憊,可是心臟折騰了這許多次後她的頭有些暈。
“這世上你最好看。眼神最讓我心安,只有你跟我有關,其他的我都不管。全世界你最溫暖,肩膀最讓我心安。沒有你我怎麼辦?答應我別再分散……”
焦正?!
腦子裡蹦出這個名字的同時急急抓過電話。
“喂?”心臟的跳得聲音有些失真。
“小錢嗎?”
“什麼?你打錯了!”
懊惱地收了線。
期待像蠶繭抽絲一般漸漸消失,剩下的是無邊的空寂和無限的嘈雜。
一道光像從地下升起映亮了整個屋子。
“嗵”!
又是一道光。
江若藍知道,這是廣場在放煙花。估計全城的人都出動了,她可以想象大街小巷那種熱鬧。
煙花……
或許她也應該出去走走享受這種屬於人間的熱鬧,只是如果就在自己離開的時候焦正來了……
前思後想了許久,終於穿戴完畢。又在門口磨蹭了一會才走進亮堂堂的夜幕。
一陣響亮的鞭炮鋪天蓋地地轟了過來,她這才發現天空已經熱鬧得一塌糊塗。
除夕再怎麼放肆似乎還留了一手,現在全擠到今晚盡情釋放。
她循著最色彩豐富的一角走去。
影子在地上忽明忽現不停的變換方向,弄得人迷亂。
男孩女孩在身邊三五成羣的嘻哈走過,弄得人心傷。
人羣中的孤單往往引人注目,江若藍已經收到好幾聲口哨了。
被身邊流淌的人擠得站立不穩,卻仍舊目不斜視的看著天空中百花爭豔。
她感到許多事情就像這煙花一樣,燦爛時吸引無數歡呼,可是又有誰追尋它們消失後的蹤跡?人們總是被不停的精彩吸引著。那些燦爛過地和從未燦爛過地只能被遺忘。
而她……也終究會被遺忘。
傷感沒來由的襲上心頭。
天空中地花朵漸漸少了,只有零星的散碎充著場面,已經有人準備離開了。不過偶爾會爆出一個巨大奪目的挽留人們的腳步,但是畢竟結束了。
江若藍對著那些看不見的煙神往了一會,黯然回身。
一串燈……一串閃亮的燈……一串變幻顏色的閃亮的燈……
她看到了幾個穿著警服的人站在幾米開外的地方疏散著人羣和車輛,其中有個高大的身影……
她默默的盯著那個身影,臉上流淌著五彩的光……
他和其他人一樣忙碌,偶爾會轉向這邊,停一會……
她不知道他是否看見她。
於千萬人中遇見你。卻只是輕輕一句:“你也在這嗎?”
於千萬人中。怎麼就會被他看到?
她隨著人流向他走去……
他仍在忙碌著……
低著頭,擦肩而過。她彷彿嗅到了那熟悉的溫暖……
“早點回家!”
一個低沉的聲音。
她意外的擡起頭,卻見那個身影已經轉了過去,走向另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