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我還是止不住的掙扎,人面瘡似乎在我腦海中一下子烙下了不可抹去的噩夢。
他抱著我的手臂卻越發的緊了一些,我能感受到他結實的肌肉緊緊貼著我身子的炙熱。
我甚至不再掙扎,對那一絲炙熱,有了一種依靠,好像墜入深海中的救命稻草,讓我感覺,我不是一個人。
就在我稍稍想讓這樣的安全感延長一些的時候,他卻將我一把拋在了他書房的軟牀上。
我的身子,彈了幾下。
“看樣子,很享受!”趙純說道。
我一下子面紅耳赤,我在心裡罵他卑鄙。
他平靜的將手腕上的紅色皮筋,把長髮攏起來,紮在腦後,抽開書桌的抽屜,從裡面拿出一枚瓷碗。
那瓷碗,很眼熟,我想了想,好像是昨天我偷石頭時候,被他打翻在地的那一枚瓷碗。
當時記得還有一些粉末狀的東西撒了一地。
此刻,他卻把自己的中指咬破,往碗裡擠了幾滴血,隨後,拿起桌面上的抹布,把中指擦了擦,擱在一旁。
抽出一根竹籤,在碗裡攪拌了幾下,來到牀前,他端著碗斜坐在牀邊兒上,面色平靜到:“手伸出來!”
我看了看那碗裡的粉末狀,已經成了糊狀,可是,那粉末一乳白色的,加上血液,應該是紅色纔對,怎麼看上去還是白色?
“你打算一輩子手都插口袋裡嗎?”趙純說道。
此刻,他的面容十分平靜,沒有一絲開玩笑的一絲,我顫顫巍巍的把長瘡的手伸出來,他卻把瓷碗遞給了我。
我端著碗,他捏著我的手,另一隻手,捏著那竹籤,沾了沾瓷碗裡的白色膏狀抹在我手背上,一絲清涼的感覺順著手背舒服的傳滿全身。
那個舒服呀!
可是,當趙純把白色藥膏塗滿了整個人面瘡的表面時,一股痠麻奇癢的感覺瞬間襲來。
我下意識的想去抓,趙純單手按住我的手臂:“不要抓!”
我只能忍著,可是,下一刻,我卻看到我手背上的人面瘡竟然露出猙獰的樣子,而且……它在扭動!
“它在動……趙純……它在動……”
我一下子被嚇傻了,誰能感受自己手背上的肉瘤在動?而且帶著五官,露出扭曲的樣子。
好像它是被囚困在皮下的小人,瘋狂的想要掙脫而出!
我想掙扎,我甚至想把我的手剁掉,可是,我的雙手卻被趙純死死的鉗住。
我流了許多的汗,連衣衫都溼透了,恍惚間,我竟看到趙純面如冰霜的臉,蹙眉看著我,他的眼眶微紅。
那一刻,我喘著粗氣,看著他,手背上傳來的奇癢和腫脹,好像皮下藏了一個小人,就要掙破我的皮肉,跳出來。
“冷靜一些,別怕,有我在……”趙純似乎覺得我的情緒穩定了許多,微微試探著鬆開我不斷掙扎的手。
騰出一隻手來,在我被汗水打溼的額前,輕柔的將我臉上的溼發撩開,那一刻,我怎麼就覺得,他指肚觸碰我面頰的時候,是那麼的滾燙溫柔。
我的眼淚,神經兮兮的順著眼角留下來,在耳蝸裡匯聚,癢癢的!
我幾乎是癡傻著,看著他用白色紗布將我的手掌裹起來,隨後,他讓我背對著他,他修長的手指撥開我腦後的長髮,我做好了心理準備。
那一絲絲透心涼的舒服感覺過後,一樣奇癢無比,我咬著牙,忍著後脖頸那三五次衝破皮肉的錯覺,我的眼淚一滴滴往下無聲的低落。
我的心很疼,我偷了他的東西!
他幫我包紮好了後,說到:“三天差不多就好了!”
我回頭看去,見他在收拾桌面,拿著那瓷碗準備離開。
“你……怎麼會有解藥?”我問道。
“我自然沒那個本事自己配出解藥,畢竟苗疆蠱術的飼養五花八門,還要看飼養者的道行,這解藥,是我從雲魂那兒拿的!”
說完,他拿著瓷碗出了房間,想必是去清洗去了。
我的鬧鐘頓時閃過無數個畫面:打翻的瓷碗,嘴角帶血虛弱的趙純,那一枚石頭珠子,還有……還有麗娜姐在我面前繪聲繪色說在九華街碰到趙純的樣子!
一個個畫面像是一個個巴掌一樣,左右攻擊,抽的不是我的臉,是我的心。
他早就知道我中了蠱,他沒有跟我說半個字,就去找雲魂拿解藥!
原來,他早就拿回來了!
那麼,那一枚石頭珠子呢?
我豈不是白送給了雲魂?
——“有了這玩意兒,你就等著看趙純怎麼死,敢擋老子的財路……”雲魂的聲音在我耳邊再一次迴盪。
我下了牀,拉開房門,穿過客廳,看著廚房的趙純,他正小心翼翼的洗刷著瓷碗。
“見鬼了嗎?”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眼神太過糾結,他擡眸有意無意的問道。
“沒!”我不知道如何開口提石頭的事情,我咬了咬下脣,一副難以啓齒的樣子問道:
“你身體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
“怎麼?你以爲我的身體是面捏的?不過……話又說回來,那雲魂,你以後就不要與他會面了,不管他說的有多麼天花亂墜?!?
趙純說道,看著我:“嗯?”
“知道了!”我答應下來,轉身回了客廳,就坐在方纔趙純坐著的地方。
落地窗上還有一枚子彈空,窗外,能看到不少連綿起伏的小山,很適合春遊踏青的那種矮山,碧綠蔥蔥,特別是在這樣的濃夏。
晚霞夾雜著還未捨得退去的陽光,灑在碧海之上,反射出耀眼的綠芒,宛若天上落下的一片碎銀子,閃閃發光,照的人,想長處一口氣,靜溺中帶著懶散。
“你不要總是誤會他,他是個好人!”
我依舊看著窗外,少華突然冒出來說句話,我已經習慣了。
“你肯定知道他是怎麼受傷的吧?!?
我依舊拖著下巴看著窗外,平日裡沒有仔細觀察,此刻,只不過是幾分鐘的時間,天邊的朝霞已經將那落下的太陽包裹住了。
那晚霞,就像是母親的手臂,接住一日勞頓的太陽,溫暖的讓人想一輩子都睡在那晚霞的枝頭。
“雲魂,根本不是人!”
我一愣,腦中空白了片刻,撇過夕陽看向透明玻璃內廚房裡的趙純,他似乎一直都沒擡頭。
“什麼意思?”我小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