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典結束後,楚天勤帶著爲徐微陳準備的賀禮,領著幾個下人,前往護國公府拜訪。一聽說是楚家的楚天勤,看門的臉色都變了,也不等楚天勤說明來意,轉身就往裡面跑,邊跑還邊嚷著,“楚家那個小少爺來啦!楚家那個小少爺來啦!”
另一個看門的更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盯著楚天勤,似乎要把他看穿。若不是知道這是護國公府,楚天勤都要懷疑難不成自己是妖*怪?一出現就能把人嚇傻?也對,他不就是穆陽城四怪之一嗎?沒想到這些從邊塞回來的士兵,才幾天時間也知道了他的“事蹟”?
“楚少爺!我們家將軍請你進去。”剛跑進去的士兵又火速跑了回來,恭恭敬敬地朝他行了個禮,示意楚天勤進去。
“有勞!”楚天勤客氣地點點頭,跟著那士兵進入護國公府。
繞過兩個迴廊,便入了內室,徐微陳一身便裝,似乎難得的閒暇,正和另外一個也是官員模樣的人喝茶下棋。見楚天勤進來,起身招呼他,“天勤!好久不見,都是大人了!”
“舅舅!”怎麼說,楚天勤也是楚則止的兒子,他也便跟楚天佑一樣,喊徐微陳舅舅。“前些時日趕上慶典,想著舅舅必定很忙,便一直拖到今天才來看您。”
“好好好!”徐微陳拍拍楚天勤的肩膀,“楚則止那混蛋也不知道上輩子積了多大的德,什麼好事都被他佔盡,生出這麼個出息的兒子。”
這個四十多歲的男人,久經沙場,渾身散發的卻是一股子斯文勁,完全沒有那些戲裡戲外傳言的將士身上特有的殺**伐之氣。楚天佑打小喜歡他舅舅,只要他舅舅一來,必定是纏著的,更恨不得跟著舅舅一起往那邊疆跑,如今,倒是得償所願了。
“舅舅謬讚了。”楚天勤很是恭敬地客套道。
“謬讚?怎麼是謬讚?”徐微陳跟旁邊一起喝茶的人介紹道,“這是我姐夫的兒子,小小年紀,楚家,知道吧,家大業大,我那不管事兒的姐夫,自個兒剃頭出家雲遊四海逍遙快活,全靠這麼個二十來歲的小夥子撐起整個家。”
“恩,果然英雄出少年呀。”那官員也是讚許地點點頭。“這小子,我知道,十多年前,還是個小屁孩兒,見自家哥哥掉下懸崖,非要下去找他哥,那倔勁兒,十匹馬都拉不回來,轉眼都長這麼大了。”
這個人,便是楚天勤兄弟倆小時候經歷楚來喜綁*架時,派人前去解救的知州大人,如今已經是刑部尚書了。
“這兄弟倆,感情打小就好。”徐微陳說完這句,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就算他遠在邊塞,但是楚天佑都到他那裡去從軍了,穆陽城發生的事情,他多少知道些,更何況是一直處在穆陽城中的尚書大人。兩人談到這裡,似乎也覺察到繼續談下去不妥,徐微陳乾咳兩聲,轉頭對楚天勤說,“也不知道你今天要來,舅舅都沒給你準備見面禮,都快有六七年不見了吧?”
“是。”從徐婉宥過世以後,不久徐微陳的妻子也過世,那以後就再沒回過穆陽城,算來,也是差不多六七年了。
“來人,去把我的短刀拿來。”
經常上戰場的人,什麼東西都不如武器來的值錢。徐微陳這把短刀,那可是跟他風風雨雨走過二十幾載的貼身物品,在沒有武器的情況下,救過他不少次。本想著送楚天佑的,那小子居然嫌棄刀子沒有長刀長矛霸氣。這回便宜了楚天勤了。楚天勤拿著徐微陳送的東西,又是一陣感謝。
楚天勤待在護國公府一整天,陪著徐微陳吃了兩頓飯,喝了一下午的茶,也沒見著楚天佑,手下的人打探出來的消息不會有錯,楚天佑就住在護國公府,但是一整天他愣是沒有見著。他不提楚天佑,徐微陳更是不提,他們兄弟倆的事情,他不是不知道,自己那個不讓人省心的的外甥做出那等荒唐事,想想是誰都無法原諒,所以能不讓兄弟倆遇上,還是不要讓兄弟倆遇上了。要是楚天勤知道徐微陳的想法,定不會在那待那麼久。
沒有見著楚天佑,楚天勤心神不寧,那種見面不知該說什麼的糾結反而不知所蹤,眼見自家主子又有拆別人家房子的打算,永增趕緊將情報送上。
“今天大少爺一早就陪著一個夏忽國的小公子去了蓮花寺,傍晚時候纔回來,所以,與主子您錯過了。”
“夏忽國的小公子?”楚天勤冷冷地問出這句話,“去了蓮花寺?”
蓮花寺,可不就是楚則止剃度出家的地方嗎?楚天勤這些年逢年過節也去過,除了少有的幾次楚則止見了他,多數時候都差人說他已外出雲遊,楚天佑一回來他也就雲遊回來了?他這個父親,可不是一般的偏心呀。只是上輩子楚則止沒能等到楚家就沒命了,楚天佑也沒能活到現在,不知道這個夏忽國的小公子,是何許人。
也罷,以楚天佑的性子,在家指定閒不住,只要到他常去的地方,總能見著他。想明白了這點,楚天勤才伸手摸摸楚天佑房中站著的楚天佑雕像,喃喃地道,“念卿,回來留在我身邊,永遠不要離開,可好?”
第二天,楚天勤就等來了楚天佑出門的消息。幾年不見,他依然喜歡聽戲,只是,這一次,陪他聽戲的,不是他楚天勤。他本以爲是自己多想,直到見到那位傳說中的夏忽國小公子,包間裡,除了楚天佑和那位小公子,還有他的師弟言澀和言澀的夫君,丞相府的二公子,也對,這兩個打小與楚天佑一個書院唸書,後來又陰差陽錯拜了同一位師父爲師,想必感情是頂好的,若不是言澀和化高翔感情好的全城人都嫉妒,楚天勤定會懷疑楚天佑與言澀有些什麼。
他不懷疑言澀,卻在那位夏忽國的小公子身上感覺到了威脅。那是個不過十八九歲的少年,生的白白淨淨,一頭烏黑長髮隨意地披散著,見楚天佑盯著戲臺目不轉睛,伸手撿起盤子裡一個橘子剝了皮,掰下一瓣遞到了楚天佑的嘴邊,楚天佑也不拒絕,張嘴就將橘子吸溜進嘴裡。
雖說楚天佑眼睛就沒離開過戲臺,但是那接受餵食已讓少年的雙眼閃爍著熾熱的光芒,那種眼神,楚天勤再熟悉不過,上一世,他也是這麼看著楚天佑,以一種近乎狂熱和迷戀的目光,這一世,他以爲自己終於能夠與楚天佑平等以待,卻生生多出個外人。
想到這,楚天勤扭頭轉身準備離開,再待下去他不保證自己不會把戲臺給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