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倒出的蟲子屍體很快就減少了下去,那隻奇怪的蟲子彷彿永不只饜足,直到將旁邊的蟲子吞了乾淨才慢慢停下來。
臻遠皺著眉看著這一切,心底說不出什麼感覺,只微地騰起一點擔憂。
終於,在桌上的蟲子屍體都被那隻巨大的怪蟲吞食之後,那隻吃飽喝足的怪蟲開始慢慢起了變化。
褐色的皮膚逐漸褪下,露出內裡潔白的膚色。而那巨大的體積也開始逐漸縮小,就像漏氣般只一會的功夫就變成了米粒大。臻遠不可置信地看著這一切,直到舒默將那條小小的蟲子捧在了手心上,他才反應過來。
“這就是純粹的蠱蟲。”將手上的蟲子伸到臻遠的面前,舒默如此解釋道:“凡是蠱,都必須要經歷這個階段,不過不同的蟲子產生蠱蟲的時間不同。而這,是最弱的一種蠱蟲。”說著,舒默又將那蟲子託於掌心向上望。
通體潔白如玉,照著光,那內裡竟然是一片通透,像極了成熟快要吐絲的蠶。
舒默這麼舉著,臻遠也湊過去看了看。對於蠱蟲,臻遠並沒有多大的瞭解,此次專門去尋了舒默也是情急中逼不得已。畢竟懂蠱的,在臻遠認識的人中,除了涼兮就只剩下舒默了。對於舒默,臻遠雖也有些懷疑,但與舒詹比起來卻是不可同日而語的。
現下,他特地找了舒默來,正好也可伺機觀察下他的動作,看看他是如何對待這一事的。
“遠哥哥,你且走遠些。”將那蟲子託於掌心,舒默轉過頭對臻遠如此說道:“這施蠱者一定是衝你而來的,剛一會,他沒有攻擊我卻是偏偏向了你去。”舒默輕聲說出自己的猜想。臻遠不置可否,那施蠱者必定是衝著他來的。就如今日清晨,赫宣沒有襲擊涼兮卻是襲擊了自己,想來那背後人定也是朝堂中人了。
臻遠邊在心底不停地推想著,邊依了舒默的話,輕聲後退了幾步。
停步站定,那邊的舒默已經開了引蠱。只見他將手中的蠱蟲小心地放到了赫宣的眉心,然後低下頭唸叨了幾句,袖子一甩有降下了一捧灰。
粉末狀的灰掉了滿滿一地,等再凝神看去,那
剛還貼於赫宣眉心的那隻蠱蟲已經消失了。再之後,被捆綁於椅子上的赫宣猛地睜開了眼,鮮紅色的雙瞳狠狠地瞪向面前的舒默。
舒默心底一驚,想再離開時已是不可能。只見赫宣鮮紅的雙眼突地滴下鮮紅色的血來,源源不斷,越來越多,只一瞬的功夫就浸透了赫宣全身。而那之後,那些血卻像是活了一般,直直朝著舒默身上撲去。
遠處的臻遠震驚地看著這一幕,想撲過去拉出舒默,奈何隔的距離實在有些長了。他的手指還沒碰上舒默的衣領,那邊的舒默已經被血濺了一身。
“啊!”
恐怖的慘叫聲拔地而起,舒默大喊一聲,痛苦地摔倒在地。
臻遠心裡猛地一緊,再回神時,手已經緊緊拽住了舒默的衣領。嚇!手掌收緊,力氣集於指尖,臻遠一下將那邊的舒默拉了過去。
月白色的長袍上鮮紅色的血觸目驚心,被拉過來的舒默臉色蒼白,染血的地方竟然生生掉了一層皮。臻遠震驚地看著,直衝著門外喊道:“傳太醫!太醫!”
離門不遠的金叔聽到這話,趕忙奔了出去,去尋太醫來。
而這邊,舒默的半隻手臂都已經褪掉了皮,鮮紅色的肉就這般暴露在空氣中。那瞬間的疼痛讓他驚叫出聲,現在緩下來,舒默已經再沒有力氣說出一個字。
臻遠凝重地看著懷中的人,想來那蠱一定是十分的厲害,不然,爲何僅僅是引蠱就出了這樣的事?
再去看那邊,赫宣依舊被緊緊地綁在那隻椅子上,因爲舒默剛纔放入他體內的蠱蟲,他現在也已經沉靜了下來。鮮紅色的雙眸已經閉了起來,滿身的鮮血也慢慢地乾涸。他就像一座雕塑般,維持著半跪和垂頭的動作,一動不動。
“將軍,太醫來了!”
半晌,門口終於傳來金叔的聲音。臻遠擡頭,忙喚了那太醫過去。“如何?這可是,要植皮?”看見太醫微皺的眉,臻遠迫不及待地詢問。
“啓稟將軍,這病小人醫不了……”突然說出的一句話,讓臻遠的心一下又跌了下去。那太醫收拾了藥箱,也不起身,在地上跪著就朝臻遠磕
了個響頭:“還請將軍賜罰。”
這一句說得極爲大義凜然,臻遠卻還沒從那一瞬的恍惚感中回過神:“你醫不了?”
這句話問得極爲大聲,從語氣就可以聽出臻遠的怒氣。然跪在那地上的太醫卻依舊是低著頭,不住地說著:“請將軍賜罰!”
臻遠被煩得頭疼,想問個理由奈何那太醫就只是匍匐在地上,不住地說著領罰。最後,臻遠終於被那太醫鬧得不行,拿起手邊的凳子一摔就讓他滾了出去。
站於門前的金叔看著這一幕,心底有說不出的感覺。這臻遠他從小便拿他當自己的兒子,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臻遠露出這樣的神情。從來都是沉著睿智的他這次確真是著急了起來。想必那身後之人,一定是比較棘手,竟是讓臻遠都無措了。
“將軍,可還要再去尋個郎中?”
見那太醫退出去時一臉驚恐的模樣,金叔心底已經有了一絲猜測。那王爺的傷怕不是普通人能治的,倒是那民間的郎中,說不定還能上手一些。
聽到金叔的聲音,臻遠才又緩緩地擡起了頭:“去!快去尋一個來!”
“別!不要去尋了……”臻遠的話剛說完,倒於臻遠懷中的舒默就伸出手拉住了臻遠的衣袖。喘著微弱的氣息,舒默盡力擠出嘴邊的字:“這是蠱毒所傷……治不了的……”
臻遠的心底驀地一跳,治不了?這蠱毒到底是厲害到了何種地步?
“遠哥哥,你扶我一下……”再次輕聲地開口,舒默在臻遠的攙扶下緩慢地坐直了身。
那鮮血淋淋的胳膊,褪掉皮的地方還在慢慢滲著血。舒默咬了咬牙,掙出自己的右手,從衣袖中拿過一把灰灑上。“嘶!”又是瞬間的疼痛襲過全身,舒默用力地咬了脣,將自己的聲音悉數吞進肚中。
臻遠見他忍得滿臉汗水,心底也微地過意不去。於是只能再次攙扶起舒默,將他扶到了一旁的圓凳上坐定。
四周又安靜下來,那邊的赫宣依舊沉靜得彷彿不存在。金叔看了看面前兩人,面色凝重地推了下去。
看來這次,真的是遇到棘手的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