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設想了那個結局,但事實證明卻不再是這樣。
第二日,皇城吟月閣第一花魁長膿瘡而毀容的消息不脛而走,茶館、酒樓、驛站,凡是有人在的地方,都無一不在談論著這件事。
臻遠坐在自己的書房中,心不在焉地磨著墨。
今日清晨,早早的便又探子來報,說的正是苒歌的事情。那上傳給臻遠的情報和外邊流傳的版本相差無幾,也是花魁神秘長瘡然後突地毀容的事情。
接到這個情報,臻遠微地有些懷疑。他昨日明明纔在宮中見到苒歌,即使真的出了什麼事也不會這麼快。而據赫宣打探到的消息來看,這舒詹應該是想把苒歌收爲己用。
既然是收爲己用,那麼舒詹爲何要整出這麼多的事情,將整個城中百姓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苒歌的身上呢?難道他是另有所圖?
臻遠不停地在腦海中設想著,這舒詹到底打的是什麼如意算盤?雖然說現在在暗處的是他自己,但是,那舒詹的計謀也是層出不窮。更重要的,依舒詹的性格,在事情沒有任何退步的時候,他很可能會選擇最後一招——釜底抽薪。
臻遠見識過他這個本領,做的可是,十分的嫺熟。現在想來,怕是在皇宮中舒詹也是用得不少吧。所以才能將一個動盪的國家治理成如今安定的局面。
雖然他計謀深算,但是,臻遠不得不承認的是,這人,的確是有治國之才。所以這幾年,國家纔會安然無恙,百姓纔會安居樂業。
這大概是舒詹登基後,臻遠最滿意的地方了。
“吱呀!”
臻遠正不斷地在腦海中構想著舒詹的計策,那邊的門卻是吱呀一聲開了。
“誰?”臻遠極快地擡起頭,手中的硯已經被緊緊地握在了掌中,只差一點便會被捏得粉碎。進來的人看到臻遠這架勢,腳下的步自猛地一滯。
“將軍,你要我查得事情,屬下已經查清!”
來人一低頭,單膝跪地,一臉恭敬地說著自己打探到的消息。
座位上的臻遠聽到這句話,手中緊握的硯終於緩緩鬆了下來。細密的碎紋從那支硯的中央蔓延
,然後只聽見啪嗒一聲,那支硯便直直掉在了硯臺裡。突下降的力量濺起硯臺裡磨好的濃黑墨汁,堪堪染了臻遠一身。
不去管身上染上的墨汁,臻遠卻是擡起頭望向了那邊的人:“都查清楚了?”
“是!”
又是極爲恭敬的一聲,跪在地上的男子口齒清晰地答道。
臻遠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又調整了個坐姿,重新倚進了身後的靠椅:“現在在吟月閣二樓呆著人,到底是不是苒歌?”臻遠緩緩地開口,向著那地上的人深深看去。
聞得聲音,地上的人輕咳一聲,說道:“回將軍,經屬下確定,那人並不是苒歌姑娘。”
“哦?是麼?”預料中的輕柔語氣響起,臻遠嘴角彎起一道好看的弧度:“果真是這樣……”
這話說得有些輕巧,然臻遠剛還想不透的事情因這一說便都有了答案。那舒詹果真是看上了苒歌,想將她收爲己用。皇城中之所以會出現花魁毀容這樣的傳聞,怕也是他在暗中策劃的。
花魁毀容,這件事的初期肯定會引起人們極大的轟動。但是,在這之後,呢,一個已經毀容的花魁,人們根本不會再去關心她的事情。幾年後,她便可以從人們的腦海中淡去。此後,若還是有人說起苒歌這個名字,人們說的最多的怕也是她如何被毀容的悲慘事情。
世間大都如此,那些遺憾的,讓人扼腕嘆息的事情,總是特別讓人記住。而那些美麗的,脫俗的,即使是記住了也不過是一剎。多年後回憶起來,也只是知道美麗一詞,怕是怎麼都想象不出它的模樣了吧。
這舒詹果真是個攻於人心的掌權者,對於百姓的心理,他利用得極爲順手。那之後,苒歌就是真的從人們腦海中淡忘了,而那個假苒歌,再過幾天怕也會直接被除掉吧。
果真是毫不留情的一個人,臻遠想著。
“你先退下吧!……”
心中思緒紛雜繁複,臻遠也不想再問些什麼,索性直接將那人遣了下去。
房間迴歸之前的空闊,臻遠繼續在那把椅子上坐了下來。舒詹都已經佈置到這個程度了,那麼接下來呢?
對於他的皇位,臻遠比誰都清楚,如果要說威脅,那他絕對是舒詹最需要忌憚的存在。雖然舒默也有一定的威脅,但到現在舒默對權力所表現出來的那種淡然,實在不得不讓人去相信,他只是一個遊離於權力之外的人物。
當然,也可能存在這種情況。舒默只是故意地表現出這樣的不屑,然心底卻是想著“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事情。
所有這些都未可知,所以舒詹到現在都遲遲不敢下手,怕的就是突然打破這樣的平衡,從而導致滿盤皆輸。
這就跟圍棋一樣,先下手爲強不假,但還有一石二鳥和坐收漁翁之利一說。作爲弄權高手,所有這些都要考慮到。
臻遠瞇了瞇眼,瞳仁倏地暗了暗。
看來,自己也該好好計劃計劃了。上次鄒弛的奪寶事件後,他好像再沒有見過他。不過也無礙,現在終於能用到他了,也算是一顆很好的棋子。
下午時分,司馬府。
鄒弛大概是死都不會想到,在經過上次舒詹上門拜訪事情後,這司馬就像是成了貴人的專用的。這不?這剛用完膳沒多久,鎮國大將軍臻遠就親自來訪了。
鄒弛自認爲和臻遠的關係並不密切,除了上次的尋寶時間,兩人幾乎是沒有交集。按照當朝律例,司馬一職其實權力並不小。但是,在現實的朝堂之上,作爲鎮國大將軍的臻遠卻是權力最大的,就是連當今皇帝都要讓他幾分。
鄒弛心裡納悶,這臻遠今日怎麼突然就來拜訪了?細細想想,這還是臻遠第一次前來拜訪鄒弛。因常年駐守邊塞,鄒弛幾乎都見不到臻遠。就算他回朝,當今皇上又恩準他可以不上早朝,於是,這見面的機會就更加少之又少了。
這樣少的見面次數,鄒弛不覺得自己值得臻遠上府親自來拜訪。況兩人又不大熟,這即使是見了面,面對面地坐著,鄒弛都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或者聊些什麼?
像今日他突然前來,如果說臻遠只是想和他聊聊天,鄒弛是死都不會相信的。
難道是關於上次西海夜明珠的事?鄒弛在心底想。畢竟兩人僅有的一次合作便是在那個時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