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板一眼地說完,四周的賓客也已經靜了下來。臻遠向旁邊的侍衛招招手,然後上來兩人,將前堂中央躺著的兩具女屍擡了下去。
“讓各位大人受驚了!甄某在這裡表示由衷的歉意!”兩具屍體擡下,臻遠在前堂站定,向著四周的賓客頻頻施禮。鎮國大將軍親自施禮道歉,那死的也不過是兩個丫鬟,衆人的思緒立馬又集中到了剛纔的婚事上,熱鬧聲,一輪輪響起來。
臻遠看了眼好不容易安撫下來的賓客,目光一瞥,看到了角落坐著的顧西辭。那人不喜熱鬧,剛剛的事情讓他已經躲到了一旁。現在人聲繼續響起來,他卻還是在那邊坐著,頗有一點格格不入的意味。
臻遠走過去,在他的對面坐下:“顧太傅別來無恙啊!”開口時平淡無奇的招呼,帶了一點公式化的意味。那邊自顧自喝酒的顧西辭,在聽到臻遠的聲音也不急著回答,只是將自己手中的白瓷杯放在了桌上,一臉似笑非笑地對上了臻遠的臉。
半晌,他終於笑起來,語氣滿滿的不屑:“臻遠大將軍可不會只是過來打招呼的吧……”略帶了點鄙夷的聲音響起,那顧西辭涼涼的目光又回到了臻遠的身上:“怎麼?這是來找我幫忙的?”微微上揚的語氣顯示出說話人的不耐煩。臻遠皺了皺眉,忍住心底預起的怒氣,冷冷地盯住了面前人的臉。
“顧太傅!你可知你已經暴露了?”臻遠的聲音陰沉得可怕,在說出這一句話後,他的臉上閃過一絲怒氣。旁邊的顧西辭完整地捕捉了臻遠的表情,看到來人是真的動了氣,顧西辭也收起了那絲不耐煩,拿那雙漆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臻遠。
臻遠被他看得難受,剛想再說句什麼,那顧西辭卻是先開了口:“臻遠大將軍,顧某知道你的聰明才智。但這次的事件,我奉勸你一句,不要插手!”顧西辭的話不帶一絲感情,那話中除了冷意還是冷意。臻遠心底一怔,然後猛地明白過來:“你是說這次……”
“呵!”顧西辭冷笑一聲,打斷了臻遠的話:“不過只是兩名丫鬟,死便死了,也不值得
大驚小怪,你說是不?臻遠大將軍。”
涼涼的話從耳邊傳來,臻遠才發現顧西辭是貼了他耳邊說的。四周賓客的聲音嘈雜一片,這裡談論的事情沒有一個人聽到。臻遠收起心底的那點疑慮,一把拽住了顧西辭的衣袖:“可這是你動手的!”嘴邊的話脫口而出,臻遠冷眼對上面前的顧西辭:“別以爲你能瞞得過本將軍,那綠芙身上的味道正是你紙扇上的味道!”
“哈哈哈!臻遠大將軍果然名不虛傳!”顧西辭小聲地笑道。那之後,他也不否認,竟還抽出了別於腰間的紙扇,一下展開。異香味彌散開來,正是臻遠剛於綠芙身上聞到的味道。
臻遠眼中的怒火顯而易見,那兩名丫鬟定是被顧西辭謀殺的。他這麼輕鬆地承認,也是有足夠的勇氣明白臻遠不會當衆揭發他。從現在臻遠所能掌握的情報來看,這顧西辭除了是舒詹的太傅,還是舒詹身邊的一名制香師。那宮中所用的各種香料都是出自他的手,就連每年鄰國間護送的禮品,也都會用上他制的香。
這樣一名男子,看似構不成任何威脅,但臻遠卻不這麼認爲。制香師那只是從字面上來理解的,真正的制香師除了制香還能制各種其他的東西:比如毒藥。那顧西辭制香手法嫺熟無人能比,那練毒的手法怕也是高超無比了。
“怎麼?還想揭發我?”看到臻遠眼中隱忍的怒火,顧西辭笑得更加開心:“這事你就算說了也沒人會相信,還有最重要的一點……”笑意慢慢沉澱下來,顧西辭的眼睜得極大:“僅憑香味這一點,你覺得可以作爲證據嗎?哈哈哈!”
臻遠沉臉看著面前的男人,現在的顧西辭顯得有些癲狂,除了笑,他那隻執扇的手也微微地抽搐起來。臻遠靜靜地看著,看著他邊笑邊抽搐,直到最後他從懷中掏出藥瓶吃下藥才緩過來。
臻遠心底騰起深深的厭惡,這顧西辭除了制香還是個癮君子。整日迷戀於香料中的他完全已經上癮,除了爲皇宮制香外,他每年還要爲自己制無數的香。那種香味道不同,上癮度也是不同。臻遠原本極厭惡這樣的
人,但迫於這人的強大能力,他一直希望顧西辭能站到自己的這邊。但現在看來,這人是萬不可能再站到自己這邊了。
這麼一想,臻遠的心中反倒是放下心來。這樣的人既然舒詹想要便給他罷,若真的將他歸於自己麾下,怕過不了幾日就會生出什麼事端來。還是不要在打將這個人拉過來的主意了,臻遠想道。
既已想得通透,臻遠也不再停留,轉了身就往另一邊走。旁邊的顧西辭見臻遠要走,忙伸出手拉住了臻遠的衣袖。臻遠一怔,復又轉過頭:“怎麼?”
對面的人笑得張狂,收起伸出的手,那顧西辭一臉輕笑地看向臻遠:“臻遠大將軍,顧某最後提醒你一句。不要爲了兩個無關緊要的丫鬟而觸碰不得了的事,你要有自知之明。”
顧西辭的話簡潔而明瞭,臻遠一哼,重重一甩袖,轉身離去。
新房中。
案上燃燒的紅燭正發出嗶啵嗶啵的聲音,燭淚從燃燒的火種處緩緩流下,在蠟臺上凝成厚厚一塊。房中瀰漫著淡淡的清香,伴著那燭火的青煙,繚繞而上。
綰君靜靜地坐在牀邊,頭上的紅蓋頭依舊蓋著。因爲出了那樣的事情,臻遠還在前堂處理,沒有踏入這裡。聽剛剛送她來的丫鬟說,死的人正是她的兩名丫鬟,其中一名便是綠芙。綰君說不出這種感覺,只道自己聽說後,那身體竟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新婚之夜出現這樣的事,並不是吉利的兆頭。她的心底有些亂,想平息卻是怎麼也平息不了。臻遠還沒有來,整座房間顯得異常空蕩。平日裡雖也是空但一直有綠芙陪著。但現在,綠芙已經不在了,就連那名新來的丫鬟也不在了。
綰君心底有點空落落的感覺,何況現在正遮著蓋頭坐著,目光所及只有那麼一點空間,那種不安的感覺又襲了上來。
“咔!”輕微的聲音從身前傳來,綰君一抖然後試探性地出聲:“小哥哥,是你嗎?”
回答她的是一片寂靜。
綰君的心底突地漏了一拍,再回神她的眼驀地睜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