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五日，赫宣的失明依舊，臻遠已經逐漸放棄了希望。閒暇的時間裡，他只將自己全部的精力投入到洛川的身上——那個剛剛被提拔起來的孩子。

赫宣的房門也是連續五日沒有打開，進入其中的除了送飯的家僕便再無二人。而他自己隱隱地也是知曉了大半，臻遠再沒有去過他的房間，那裡逐漸開始被人遺忘。

對於一個再沒有利用價值的殺手，臻遠的做法從來都是決絕。雖然赫宣跟隨已久，但這不意味著他是特殊的存在。如果今後的日子赫宣一直處於這樣的失明狀態，那麼將軍府遲早都是留不得他。無價值的東西從來都不需要，這是臻遠的至理名言。

臻遠那點故意表現出來的冷淡和疏遠，將軍府的家僕們都是看在眼底。於是乎，私底下不免都會念叨幾句，多半的都是替赫宣惋惜。

那之後，將軍府難得的清淨下來。綰君取得了舒詹的同意，住進了將軍府。臻遠將最西邊種滿紅梅的廂房騰了出來，重新整理後讓綰君搬了進去。

於是一日日的，低頭不見擡頭見，兩人的關係又逐漸恢復成七年前的模樣。

而另一邊，皇宮的別院。

苒歌已經有近半月沒有臻遠的消息了，赫宣從那日之後，再沒有來，就連那日突然出聲的丫鬟也沒有再出現。每日的三餐依舊有人送來，但卻已經不是之前的那位丫鬟，反倒是換成了一位老媽子。相比之前的那位而言，這老媽子每日倒還會與她講幾句話，雖然不外乎就是幾句簡單的問候。

苒歌的心焦已經逐漸平復下來，這一日日的過去，她倒也能稍微揣測出幾分舒詹的目的。雖然他將自己關在這樣一個偏遠的別院，但他的打算怕也是長久之計，爲的就是一舉成功。

“小姐，用膳了……”準時的敲門聲又響了起來，苒歌收起先前的那點思緒，走過去將門輕輕地打了開來。“拿到房中來吧，外面涼。”

“是！”門外的人小聲地應了一句，然後跨步走了進來。苒歌將桌旁的圓凳擺好，然後做了個坐的手勢。幾日處下來，那老媽子已經知道了苒歌的

爲人，於是也不推脫就這般坐了下來。

房間裡恢復之前的寂靜，只聽到碗筷碰撞的清脆聲。一碗飯下肚，苒歌終於放下了手中的竹筷。那老媽子見苒歌用膳完畢，忙起身將桌上的碗筷一併清理了起來。

一切收拾完，老媽子起身告退。走到門邊，苒歌開口叫住了她：“阿嬤，下次來的時候，給我帶些紅棗吧，我想吃。”

“哎！”老媽子重重地點了點頭，將門輕輕地扣了起來。苒歌嘆了口氣，再次回到自己的房間。沒有炭盆的烘烤，這房間微地有些寒冷。在冬天裡，這樣的寒已經讓人有了些難以忍受。但除卻這些，苒歌硬是沒同舒詹要求什麼，只是沉住氣，靜靜等待。

這午膳用後，讓人還有些盼頭的就只剩下晚膳了。待天終於沉下來，伸出的五指已經有了些模糊，這木質門便又被敲響了。

苒歌走上前，像往常一樣將門打開。出現在門口的，依舊是那個老媽子，然這次她的臉上卻帶滿了恐懼。

“你！”苒歌的話哽在喉間，那對面的人，此時，此刻，正皺著一張臉。那張臉上，隱隱地有黑氣閃現，彷彿皮下游走著什麼，讓人驚恐萬分。

苒歌沒有來得及將話說下去，那來送飯的老媽子已經順著門邊倒了下去。枯瘦的身體上黑氣繚繞，比剛纔更多了一絲凝重。苒歌捂住幾欲脫口的脣，心底隱隱浮起一種恐懼。

果然，不多久，那門外就傳來了侍衛的聲音：“快快快！那人往那邊去了！”雜亂的腳步由遠及近，苒歌剛想出去看看情況身子卻被人狠狠抱住了。

冰冷的氣息撲面而來，有點熟悉卻又陌生得厲害，苒歌頭腦猛地一怔，然後轟地一聲炸開了。

“苒歌姑娘，是我！”平靜而無波瀾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苒歌聞得，身體猛地一顫。“你，你……你是……”哆哆嗦嗦的聲音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苒歌的身子終於緩慢地轉了過去。

面前的人果真是熟悉的，那張不茍言笑的臉此時，正直直面對著苒歌：“苒歌姑娘，肖某終於找到你了！”

出聲的人一字一

句地說道，正是此前一直去吟月閣的廷尉大人肖洛。

苒歌心底的詫異更甚，這肖洛何時竟然敢闖到皇宮裡來了？而且聽他的語氣，難道他來這皇宮只是爲了尋找自己？無數的猜測在苒歌的腦海中浮過，奈何她卻依舊找不到一個能說服自己的理由。

大概是看出了懷中人的擔憂，那肖洛一把將苒歌拉進了屋。別院外，踢踢踏踏的聲音響徹不絕，彷彿是要將別院包圍起來，只一眨眼的功夫就圍了徹底。

“肖洛，快快出來受死！”外面的侍衛開始不停地叫喧。苒歌心底又是一慌，然身後的人卻是更緊地擁住了她。“苒歌姑娘不要怕，肖某一定會救你出去的！”

陰沉冷靜的聲音再次從身後傳來，那肖洛也不知是何緣故，竟然就這般和外面的人對峙了起來。

由於門關著，那外面的狀況苒歌是一概不知。再反觀這肖洛，雖然已經被圍困在了這間小小的屋中，但他的神情依舊冷靜從容不迫。苒歌不知究竟是發生了何事，那肖洛說的話她也是不甚明白。

到底是出了什麼事？心底的好奇逐漸轉化爲不安，讓苒歌的心忽上忽下。那肖洛看了苒歌一眼，後者的臉色微地有些蒼白，肖洛心底涌上一點疼惜，那攬住的雙手不由自主地就放鬆了下來。

輕微的呼吸劃過耳畔，再然後，苒歌又聽到了那個沉靜的聲音：“苒歌姑娘，你可知你失蹤的半月，吟月閣已經解散了？”

肖洛的聲音不輕不重，然落到苒歌的耳中卻像是猛地炸起一個驚雷。“你說什麼！吟月閣解散了？”苒歌不可置信地開口，她不過只是消失了半月，這外面的世界究竟發生了什麼她一概不知。特別是現在，赫宣的消息已斷，臻遠也沒有再來傳話，她就像是被遺忘一般，獨自躲在這個小小的別院。

“這半月發生的事情太多了……”肖洛的聲音顯出一絲悠長。半晌，他又低下頭來，再次環住了苒歌的腰：“不過還好，我總算找到你了！”

說出這話的時候，肖洛的語氣滿滿的驚喜。苒歌不知作何回答，只是別過頭將他忽視了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