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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 勞燕分飛

李娉漸漸的發現了皇上、逸然、海音的微妙關係。心中鄙視逸然。這日竟跑到綾綺殿質問。見到逸然也不行禮,冷冷曰:“臣女有話對娘娘說。下人聽見不方便。”逸然見她神情不對擺手令衆人退出。李娉卻一巴掌打在臉上罵曰:“賤人,你既做了皇兄的妃子,爲什麼還要迷惑徐將軍?”逸然臉上吃了一巴掌,看著李娉。許久,轉頭凝視著窗外,一言不發。偏皇上進來看到了,幾步過去,照著李娉臉上也是一記耳光。顯然他的下手重多了,李娉跌在地上捂著臉哭道:“爲什麼打我?”皇上怒道:“她是朕的愛妃,沒有朕的話,誰敢動她?”李娉站起來道:“您以爲我是爲了誰?她是內眷卻魅惑您的臣子,我是爲你出頭啊!皇兄。”皇上轉身雲:“朕的事不用你管。”李娉氣得跑走了。

皇上走到逸然面前道:“你沒事吧?想哭就哭出來。”逸然卻很平靜道:“我沒事。你去看看公主,別叫兄妹間起了誤會。”皇上嘆了聲道:“你總是願意包容她們,朕只擔心你會受委屈。”逸然淡淡的笑了。這一瞬間,似乎又回到了從前。皇上微微一笑道:“好吧。呆會兒,朕跟她解釋去。”逸然點頭。

下午果然召了李娉,二人在後御園中散步,不許旁人跟著,皇上便將他和逸然從如何認識到成親細細的講了一遍。包括晨露設計他們和那晚逸然午夜夢迴的情形。李娉忍不住落淚雲:“她真不容易。娉兒錯了。可是我還是覺得皇兄委屈,真希望您和逸然皇嫂琴瑟和諧。”皇上甜甜頷首曰:“會的。朕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爲開。”正談論著,聶羣匆匆趕來,那臉上洋溢著說不出的喜慶迎著皇上、公主道:“恭賀萬歲,給您道喜了。”皇上大惑雲:“什麼事?”聶羣笑曰:“皇上,貴妃娘娘有喜了!”皇上都沒反應過來,木木的雲:“你說什麼?逸然怎麼了?”聶羣笑道:“貴妃娘娘懷孕,您有後了。”李娉聞言道賀。皇上卻沒聽到,高興得都快飛起來了。撇了李娉直奔綾綺殿。

逸然獨自在坐著,面上似乎很平常的樣子。高旻、琴娘都來恭賀。皇上那裡自然賞賜豐厚。衆人也識相的退了出去。

皇上高興的孩子似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問曰:“怎麼知道的?快,快告訴朕。”逸然看著他的樣子想起了上回自己和他談及子嗣的事,是啊!年近而立方有喜訊難怪會如此興奮了。緩緩曰:“你不是讓何御醫來醫我腕上的疤痕麼?去疤前要先請平安脈,就被他診了出來。偏聶公公在側得了寶貝兒似得,喚也喚不住。”皇上笑道:“這樣的大事,自然是要我這個當父親的第一個知道了!難怪你前些日子總不想吃東西,想來是小傢伙兒鬧得。有什麼想吃的,喝的,只管叫下頭做去,做不來,叫宮女兒,太監們買去,也使得。只要莫委屈了皇兒。再做幾身寬鬆的衣裙,並皇兒的小衣服,小被子,免得出來了還得光著身子。哦,還有……還有……怎麼想不起來了?”逸然忍不住道:“再預備些筆墨紙硯;還有幾個妃子、侍妾!才幾天大,用得著那些?弄得這麼驚天動地的,誠心招人不待見呢?”皇上聞言低著頭笑了。

逸然看著他高興的樣子,思雲:海音也到了該有個孩子的歲數了,可是如果知道了這件事,不知道該如何難過了!這一世也不知是誰欠了誰的?想著不覺一聲長嘆。皇上忙道:“怎麼了?有什麼不開心的,朕幫你辦去?”他似乎就是在討好了。逸然勉強一笑曰:“想姐姐了,有空還叫我陪姐姐幾日,她府裡事多,身子又不好……”皇上道:“好。不過,再出宮一定要坐車,可不興累著了。”逸然點頭,暗雲:他又何嘗不是個,貼心的人?只是……想著轉身去歇著了。

天很晚了,已到了休息的時間。皇上依然沒有離開的意思,東方曉眼明心靈,自然看得出皇上的心思,嘆了一身去了睡了。

皇上一代君王就這樣被涼在了綾綺殿正殿。坐在那兒,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偏趕著思雲倒黴來請皇上說是李昭容病了。皇上正窩火兒沒出散呢!劈頭罵曰:“你們是蠢驢、木馬麼?還是這兒是御醫管?那一院的太醫都死絕了嗎?找朕做什麼?要是都等著砍頭,朕就給你道聖旨帶去。”思雲皇上沒請到,反捱了一頓沒頭沒腦的教訓。皇上擡腿走了,她也只好回去了。

東方逸然卸了釵環,獨自倚在榻上想起皇上的體貼維護、言聽計從,思量著自己做的是不是有點過了?可是請了他進來豈不是放棄了海音?不理他吧,又怕他遷怒海音。左思右想,還是覺得該送皇上惠紫宸殿。起身出來,皇上早走了,卻留下聶羣候著。他是皇上身邊最得力的,卻給自己留下了,不免覺得愧疚。道:“聶公公,你在這裡皇上那裡用人可怎麼辦呢?”聶羣笑道:“皇上說了現在的您是最重要的,怕手下的聽不明白,辦不好。特意留了老奴在此。”逸然聞言對著夜幕發了會兒呆,雲:“聶公公,可以陪我出去走走嗎?”聶羣道:“聽憑娘娘吩咐?”桂兒、寧兒也要跟著。逸然卻只帶了聶羣。

不知怎麼的走著走著就到了紫宸殿外。裡面的燈還亮著,看著皇上的寢殿出神。值夜的太監要去通傳,逸然卻叫住了。又待了一刻鐘,默默的轉身走了。

回去的路上,逸然心事重重。聶羣斗膽曰:“娘娘,奴才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逸然仍走著雲:“公公請講。”聶羣道:“依老奴看,娘娘的心裡也不是完全沒有皇上。可爲什麼,總不肯走近皇上呢?”東方曉停步,嘆了聲曰:“不瞞公公,皇上對我的好,我都知道。東方曉也不是石頭的,我也感激、感動。可是,總覺得那不是戀人、夫妻間的感覺。要我和他圓房,我做不到。”聶羣道:“這個奴才就不懂了。可是,您是娘娘,還有了皇上的孩子,總這樣吊著,也不是辦法啊?”東方曉嘆了一聲,雲:“我們還是走走吧。我倒覺得公公更像長輩,由您陪著,比皇上陪著舒服得多,自在的多。現在的我不只是覺得皇上在不自由,就連海音也都成了拘束。我就想一張被折成了紙鶴塞進盒子裡的紙,再也回不到從前的舒展,再也看不到從前的視野。”聶羣笑了曰:“不礙的,呆久了就好了。老奴到是想問問娘娘;這孩子來的不是娘娘所願,您將如何對待她?”東方逸然看著聶羣笑了,笑得很自然雲:“皇上雖不是我心裡的人,既然答應了嫁給他,就會做我該做的事情,除了侍寢我都會做。孩子既然有了,我就會好好的對待他。我也希望皇上有後啊!”聶羣也笑了,二人回到了綾綺殿。

一夜無話,次日照舊,由聶羣陪著皇上早朝。散朝聶羣尋了個空當兒,將昨晚東方曉來看皇上的事回了,並將逸然的話也一字不落的說了。皇上聽了先是不開心,略坐了一會兒,想了想就很開心的忙著處理完朝政出宮去了。

在宮門碰到了海音,還主動去打招呼,邀他同行。那神情就好似在遇到逸然之前。他好開心,卻惹得徐峰滿腹疑雲。皇上買了些小玩物,小吃的,接了李雯、李霄回去,自然是爲了逸然開心。

徐峰心中煩,便去了靖王府。可巧,靖王夫妻也不知爲什麼吵得面紅耳赤,把下人都砸了出來。海音扯住一個不知情由;扯住倆個,一對兒糊塗。又不好管他們夫妻間的事。轉身正待離去,卻見靖王氣沖沖出來。屋裡,凌凌在哭著。靖王看到海音便雲:“還是你好,孑然一身,自由自在。走上你那兒喝酒去!”海音瞟了一眼屋子道:“怎麼回事?”靖王怒道:“理她呢,神經病!”海音笑了笑陪著他走了。

這邊靖王走後,凌凌坐在牀頭流淚不止。午飯一口都吃不下。晚上,月上枝頭了人不見靖王歸來,心裡邊記掛著,守著一桌子菜等著靖王。

夜一絲絲的過去,天色不早了,凌凌打發她們都睡去了。獨自坐在菱花鏡前,想著過往的一切;雖然與靖王和諧卻不似海音、皇上般一心相待,不免傷神,黯然落淚。

直到天亮也沒見李玨回來。外面下起了大雨,凌凌自下人口中得知海音來過,便去了傘獨自出門去尋,不許下人跟著。到了徐府問了徐夫人方知靖王喝了一天的酒,便在徐府歇了。今日上朝去了。又說了會兒話,凌凌告辭出來。徐夫人要遣人相送,被凌凌謝絕了。大雨天的她實在不想麻煩別人。

出了徐府,心裡越發堵得慌。想起昔日在城郊住過的茅屋,那裡的生活,便想去看看。房東已將其轉租了出去。因爲下雨一家人在家裡歡聲笑語,凌凌在籬笆外站了好久。孤零零返回城裡。偏剛進城就被一輛馬車撞了。傘也破了,衣服也溼了,左肩疼得動不了。可能是傷到了。還好,孩子沒什麼不對勁兒。站起來只覺得臉上熱辣辣的疼,用手一摸,摸了許多血下來。強忍著,慢慢的回了王府。

下人們都嚇壞了。忙請了御醫來,膀子是脫臼了,臉上擦破了點皮,不礙事。梨香忙道:“王妃這是去哪兒了?怎麼弄成這樣兒?”凌凌曰:“不礙事。只是回了趟之前的屋子,進城時給一輛馬車撞了一下。”侍書罵道:“什麼不開眼的敢撞您?”凌凌勉強擠出一絲笑意雲:“雨大行急,無撞了人也是有的。沒什麼大事就好。你們去忙吧,我有些累了,想歇會兒。”梨香雲:“從昨兒起就沒吃東西了,您還是吃些再睡吧?”凌凌疲憊的搖了搖頭。叫他們下去了。

凌凌一夜未眠,著了馬車撞,又淋了雨,身上當真不舒服,不一會兒便睡熟了。

靖王回來,見凌凌面裡而臥,只道她是誰晚了,還在生氣。梨香回來,靖王也沒等她說話,便雲:“本王昨兒喝多了,這會兒還頭疼。先去書房睡。”說完也沒管她有事沒事,便走了。理想看不過追到書房曰:“王爺,奴婢有事回稟。”靖王不悅道:“有事,回你們王妃去。本王困極了。”說著寬衣、脫靴。梨香扔道:“王妃……”靖王大怒。抓起剛脫的靴子劈臉打去喝曰:“滾——”他翻身去睡了。

梨香擺好靴子,哭著出來。卻見凌凌含淚站在門首。忙擦了眼淚送她回房。凌凌忍淚,邊走邊雲:“什麼事?我做不了主麼?”梨香道:“沒事,沒事。”凌凌盯著她,等著她的回答。梨香方道:“奴才本來想回王妃被撞的事,可是……”說著便哭了起來。凌凌幫她擦了眼淚道:“都說沒事了。不必當成什麼事去回他了。你忙去吧!”梨香走了。凌凌獨自回房,越想越傷心提筆書雲:

菱花見影

十月寒秋夜悽悽,夫妻同榻夢不一。

嗟嘆秋風掃落葉,弱雨無聲百草寂。

民間當有真情在,悔做顯赫帝王媳!

願如鴻雁早歸去,莫叫流淚待月移。

書畢咳了幾聲,想著孩子不能有事,便叫侍書煮些姜水來喝。侍書煮了端來,見那案頭有賬詩箋,不似靖王的字,屋裡又只有凌凌在,遞了薑湯,便拿起來看,口中雲:“平日裡只說王妃理家是把好手,不想您的字也寫得這麼好!”周凌凌猛地想起:若此句傳出,外面當如何議論靖王?忙撇了碗,將那詩箋奪過,撕了。

伺候完薑湯,侍書出來便把那碎片也拾了出來。回到廚下,去貼那些碎片。梨香進來詢問午膳食譜,見了笑曰:“你粘那些破紙做什麼?”侍書頭也不擡邊貼邊雲:“王妃咳了幾聲,擔心受涼,叫我送些薑湯進去。見王妃的案上方了這個,我不認得字,可是看著字寫得好看,想著粘好了,拿給弟弟學字用。”梨香笑曰:“王妃的字,我也沒見過。我也看看。”說著傾著身子過來瞧。細讀之下,驚曰:“王妃娘娘這是傷透了心了。”侍書站起來道:“什麼?”梨香便把她回王妃被撞,出來遇到凌凌的事說了。侍書氣道:“王爺怎麼可以這樣對待王妃呢?我昨兒鬧肚子,夜裡起了兩、三回,還見王妃守著那桌菜哭著等了一夜呢!”梨香抱怨:“那你怎麼不勸勸王妃呢?王妃還有著身孕呢!”侍書嘆雲:“我倒是想勸,可夫妻間的事,我要怎麼勸呢?萬一沒說在心上,反倒替王妃添堵了呢?”梨香也泄了氣,雲:“那倒也是。可是,王妃也太委屈了。這麼賢惠的王妃,王爺還有什麼不滿足的?昨兒白天就吵了一架,王妃氣得哭了一天,今天又這樣兒!王妃出了那麼大的事兒,王爺怎麼就這麼忍心…… 唉!”侍書雲:“上一胎就是傷心過度沒的,可別……”梨香罵雲:“呸——臭嘴,說什麼哪?你守著,我去求姑娘去,請她幫忙。”侍書攔住曰:“姑娘現在是貴妃了,你想見就見啊?”梨香道:“不怕。我只找徐大人,請他幫忙,一定能見到姑娘。”侍書點頭。梨香便去了。

梨香先去了徐府,門上告訴她:他們公子今天白天當值。梨香又去了宮門。求了個守衛去請徐峰出來,少不得貼了只鐲子進去。

終於,海音走出來見了梨香,雲:“你怎麼來了?府上那許多人,怎麼會派你來的?”梨香見問不敢深言:“將軍,奴婢有急事求見貴妃娘娘,勞煩您幫幫忙。”海音雲:“現下我也沒有什麼緊要的事,帶你去吧?”梨香福了一福雲:“奴婢謝將軍了。”海音囑咐了手下一名領隊的幾句。帶著她去了綾綺殿牆外,請一個門上的小太監去報;靖王妃近身侍女梨香求見。海音說完便要返回。梨香雲:“你不見姑娘了?”海音搖頭曰:“她是內眷,我若見她,會給她惹麻煩的。”梨香嘆道:“王爺若似將軍般體貼,王妃也……”她不再說了。海音道:“王妃怎麼了?”梨香含淚雲:“王妃被馬車撞了。”海音大驚曰:“爲什麼沒有報與靖王知道?卻來了這裡?”梨香落淚道:“昨兒,王爺和王妃吵不知道爲什麼了一架。王爺一夜未歸,王妃等了一夜不見王爺,就去尋找,卻被馬車撞到了。王爺回府,我們去回,王爺卻一個字也不不聽。我們只好來請姑娘了。”

剛好桂兒出來接她,也嚇了一大跳。帶了她邊走邊雲:“你進去了,回姑娘的時候,緩些說。姑娘如今也有了身孕了,急不得的。”梨香點頭,二人進去了。海音卻聽在耳裡,字字鑽心:看來她已經和皇上……唉!海音的心啊,撕裂了一般的疼。

梨香進去。逸然穿了一件湖藍色宮裝,從頭到腳一絲兒紅也沒有。正與琴娘談論著在靖王府時的過往。見梨香來了,叫她對面坐了說話。梨香含淚將字條呈上。東方曉一眼就認出是姐姐的字,一目掠之已明其意。騰地站起來道:“姐姐怎麼了?”梨香哭道:“娘娘別急,王妃已經請過太醫了。您別急啊!”東方曉越發急了:“姐姐到底怎麼了?”梨香落淚雲:“王妃被馬車撞了……”東方曉聞言眼前陣陣發黑。琴娘慌忙扶住,細問了起由。逸然道:“高旻,去請皇上,就說我有急事,請皇上安排出宮。”高旻走了。

不一會兒,皇上急匆匆進來。逸然哭著叩首。皇上忙摻了起來曰:“出了什麼事這麼急?”東方曉將字條交在皇上手中。咋看之下,皇上先嚇了一跳,以爲逸然要怎麼樣。細細一觀卻發現與逸然的字體完全不同。想了一下曰:“是你姐姐?”逸然點頭。梨香將事情本末說了。東方曉曰:“臣妾是內眷,有些事不便出口。皇上是姐夫的親哥哥,臣妾希望您能勸勸姐夫,她也許能聽。”皇上卻雲:“琴娘,你帶梨香去備娘娘出宮的馬車。高旻去請海音來。聶羣去喧楚王、王軒、穆琦浩進宮。”衆人遵命出去,那殿裡只剩下了他兩個。皇上方把去歲中秋三人共飲的事說了。對逸然道:“不是朕不管。這件事真實在不方便出面。你姐姐出了事,不叫你去,必然牽掛。這件事還是你去吧!我叫海音送你們過去。朕安排了殿裡的事就到。東方曉點頭去換了出宮的衣服。皇上關切道:“別太激動,當心身子。”東方曉愣了一下,緩緩雲:“我知道了。”

那一刻皇上似乎找到了夫妻間的感覺。雖然是那麼輕描淡寫,卻是那麼的親切;沒有距離的感覺真好。衆人安排了自己的事情回來,東方曉辭駕帶著人走了。皇上仍沉迷著。聶羣道:“皇上這是怎麼了?”李漼笑雲:“她就快成爲朕的妃子了。”聶羣愣了一下,明白了,也跟著開心的笑了起來。

徐海音陪著東方曉一行人到了靖王府。逸然並沒有先去看她姐姐,而是先去了書房。靖王正睡的香,被逸然一杯茶潑在臉上,嚇得一軲轆爬起來,在牀上拉開架勢,連聲問:“怎麼啦?怎麼啦?”一屋子的人都想笑不敢笑。他哪兒受過這個?還發囈癥呢!徐峰實在忍不住笑了出來。東方曉冷著臉將衆人都攆了出去。屋裡只剩下靖王、海音和她自己三個。靖王這纔看清楚是誰。坐下來,摸了把臉上的茶水道:“怎麼了,這麼大火氣?”東方曉將那張詩箋扔在了他懷裡。靖王也懶得穿衣服了。在寢衣上擦了擦手,拿起來,邊看邊雲:“誰的?你的啊?”東方曉氣曰:“我姐姐的。”“啊?”顯然靖王吃了一驚,曰:“她還會作詩?”東方曉曰:“我和姐姐自幼由我娘一處教養,怎麼不會?”靖王道:“倒是要好好瞧瞧了。”細讀之下驚問:“你姐姐她還好嗎?”逸然怒道:“好你的頭!從昨天開始粒米未盡,擔心了一夜;出去找你又給馬車撞了。你倒連問也……”她沒說完靖王早鞋也沒穿跑了。

在臥房,凌凌仍面向裡睡著,侍書悄悄地守著。跑到凌凌牀前翻過她的身子一看,嚇了一大跳:周凌凌半個臉血痕斑斑,腫得跟什麼似的。手重了,凌凌從夢中痛醒。揭開她的衣服肩頭和膀臂都腫的好厲害。凌凌推開了他的手,將衣服理好。吃力的坐了起來。靖王想要幫忙卻被撇開,心痛的抱住她雲:“都怪我,都怪我。不知道你撞了馬車,回來看你睡了怕打擾到你,就去書房睡了,你沒事……”凌凌聽他說出這樣的話來反倒哭了起來,哭的好傷心。靖王還以爲孩子又出事了,畢竟撞她的是馬車。忙安慰道:“別哭別哭。孩子沒了,我們還可以再要,只要你沒事就好。只要你……”凌凌聞言止住了哭聲,截住他的話曰:“你胡說些什麼啊?我只是肩膀脫了臼,怎麼扯上孩子了?”靖王如釋重負笑雲:“沒事就好,。你傷得這麼重;哭得那麼傷心;我還以爲,孩子又沒了。”凌凌揚眉道:“不許你咒孩子。”靖王笑道:“不咒孩子,不咒孩子。你的臉沒事吧?”凌凌摸了摸臉道:“沒事。”靖王討饒似得雲:“別生氣了。我和海音喝多了,就沒回來,不知道娘子等了一夜。以後再不敢夜不歸宿了!不然……不然你打我兩下,出出氣!”說著竟將臉伸了過去。凌凌推開他,忍不住笑罵:“呸——虧你還是個王爺呢?說出這樣的話來,也不怕羞?”靖王卻笑雲:“好了,好了。只要夫人能笑了,也顧不得了體面了。”凌凌也笑了。

一會兒,凌凌很正經曰:“那倩菊呢?我們怎麼可以這樣對不起她?”舊話重提,這一次靖王沒有惱道:“倩菊她自己都說了不怨我了。我並不喜歡她,不可以一錯再錯了。如果娶了她回來又不愛她,叫她守活寡,還不如不娶她。萬一哪天她有了自己喜歡的,而那個人也喜歡她,她不是就幸福了嗎?”凌凌道:“可是……,她會喜歡上別人嗎?”靖王曰:“好啦。我們別再爲了她吵架了。我還沒見過你發那麼大脾氣呢!爲了孩子,我不會再納任何人爲妾。”凌凌緩和了些,道:“可是……”靖王摟住她坐下雲:“沒有可是了。皇兄和逸然成了海音畢生的遺憾。可是,昨晚我和他喝酒時,海音還是那麼愛逸然。他並不在乎她失潔啊!如果真的有人愛倩菊,也不會那麼在乎她的過去了。”凌凌緩緩點頭,似乎是那麼回事。窗外偷聽的東方曉卻黯然離去。

海音看著她的影子嘆了聲,也跟了上去。

東方曉緩緩的去了王府客廳,徐峰也更了過去。寧兒、桂兒、琴娘、高旻都在。蝶兒、蔻兒也來了,看到逸然喜得合不攏嘴,又認識了琴娘,一處唧唧咋咋說笑著。依然對高旻道:“今天我有些累了,你和桂兒先往馨香苑安排食宿。”他二人應聲先去了。“蝶兒、蔻兒去請穆府三小姐馨香苑小聚。寧兒去回姐姐、姐夫:就說我先回馨香苑了。”東方曉吩咐完,由琴娘、海音陪著回了馨香苑。

一切如舊,東方曉先去給東方晴、柳氏上了香。回到閨房,海音又要尋清靜處了。逸然叫住雲:“海——徐將軍,可以陪我說句話嗎?”徐海音感覺到了她的真情流露。停下了腳步,卻沒有回頭。用極平靜的聲音道:“娘娘還有吩咐?”逸然皺了皺眉,嘆了聲雲:“認識你這麼久了,都沒有細看過你的劍,可以麼?”海音“嗯?”了一聲,轉回身來,將自己的劍遞了過去。

東方曉接劍,細細的看著;輕輕地撫摸著。多少情感都在她的一撫中了。那是一柄棕色木雕劍鞘的長劍,劍柄是暖玉的觸手生溫。劍鞘上雕了一束梅花,顯得古樸精美。東方曉看了許久,想拔劍出來一覽。可是拔了兩下竟沒拔動。海音伸手幫她,卻被他阻止了。自己摸索著,最終在劍鞘上找到了一個彈簧按鈕。是一朵梅花的花芯。使勁一按,寶劍彈開,拔出來。劍身銀亮,寒光閃閃,雙劍槽,劍身佈滿了花紋。東方曉不懂劍,或許是這柄劍救過她多次的緣故吧?心裡覺得好親切。輕輕地摸著,失語:“東方晨露能死在這柄劍下,心裡或許也是甜的!可惜……”她閉口了。徐海音也算是思維敏捷的了。腦袋裡轉了無數圈,也想不出這句話的含義,一種不好的感覺,讓他感到了隱隱地不安。關切的看著她。

東方曉淺淺的笑了一下,還劍入鞘,遞迴到海音的手上。繼續雲:“別多心,我只是覺得該走出你的世界了;皇上待我很好,我該試著走進他的世界了。臨去時,想好好看看過去在我身邊卻沒有好好看過的。”海音長長地出了口氣,這麼說也還合理了,可是總覺得那麼不真實。

門外的皇上和聶羣聽在耳裡卻是甜絲絲的。皇上並沒有進去,他不希望打斷這個分別。讓聶羣叫了琴娘出來給逸然備辦吃食了。

東方曉和海音都明白了皇上的心意。海音緩緩道:“如果這是真的,我祝福你。”逸然“嗯。”了一聲,雲:“你……你會記得過往的一切嗎?”海音道:“會。那是我最甜蜜的回憶了。”逸然站起來看著他,許久,許久。想說的話終於還是沒有出口。海音也感到了她言語中未盡之意。將她攬入懷中,在她額頭深情地一吻。他很不想放開她,這是他們間唯一的最親密的舉動了。他希望永遠的記住這種感覺。逸然也沒有反抗,或許這纔是她真心想要的。海音深情曰:“你會記得我嗎?”逸然含笑點頭,那笑意不是發自內心的,很不自然。海音放開了她雲:“我……我還是你的朋友嗎?”逸然雲:“是。我也很希望你能幸福的。你只要把我放在一個小小的角落裡,不會佔太大的空間,不要讓它阻礙到你的人生。同樣我也會把你放在一個角落裡珍藏。不會讓它阻礙到我的人生。”海音很勉強的笑了笑雲:“好。就這樣說定了。”

逸然很不自然的“嗯。”了一聲。道:“惠穎公主真的不中你的意嗎?”海音緩緩道:“不知道。我沒有想過,或許我也需要些時間。”東方曉微微一笑不再說話。

皇上從外面進來笑雲:“很好。娉兒知道了,會很開心的。”逸然皺眉道:“您一直在外面嗎?”皇上笑雲:“我可不喜歡偷聽哦!只是剛剛不小心聽到了一點兒海音的小秘密。”徐海音施禮雲:“微臣告退。”李漼道:“留下吧!我們也好久沒聊了,雨君待會兒也過i來。”海音稱“是。”留了下來。

不一刻,靖王來了;青山兄妹也到了。可是有皇上在,很拘束,略坐了會兒,便都散了。

皇上體恤逸然奔波勞苦,當晚歇在了馨香苑。

晚間,皇上處理完政務,在書房練字,要逸然作陪。東方曉卻無心與書法,只望著夜幕發呆。身邊只有聶羣和琴娘侍候。

忽然,一柄飛刀直奔東方曉心口。眼見得就要射中逸然;一塊卵石飛來,打落下來。黑影飛逝,海音追著去了。在場人無不驚慌,獨東方曉蹲身撿起那飛刀細看著。飛刀精美白銀做的刀柄,柄上雕有飛鷹圖案;繫著黑色的布條。給人一種華貴而詭異的感覺。皇上扔了筆,跑過來急切雲:“你沒事吧?”逸然搖了搖頭。皇上接過那飛刀細看著。自語:“虧了有海音在!”將飛刀仍在案上,生氣雲:“朕還在這兒呢,就敢對你下手。朕不在了,還不知道要怎麼樣呢?”皇上命人先服侍逸然去休息了。

海音歸來,只有他一個人。皇上便不悅道:“人呢?”徐峰搖了搖頭。皇上冷顏道:“還有人能從你的面前逃掉?不會是什麼至交吧?”海音道:“微臣追著他到了相府後牆他跳進去了。微臣沒有聖旨,不敢擅入,所以跟丟了。”皇上沉面凝眉曰:“相府?李家?”“是。”海音點頭。皇上的面色很難看唸叨著:“婉青的弟弟——李暮青!”海音冷冷地看著他雲:“看身形倒有幾分像。”李漼冷笑道:“好。李暮青……” 轉頭道:“你去休息吧 !”海音走了。

回宮後,皇上許了海音三日休假。那被刺一事竟好像沒有發生過一樣。只是皇上又住回了綾綺殿。

這晚,東方曉朦朧朧剛入睡。卻被皇上呼聲驚醒。他好像很急切的呼喚著逸然的名字。可能是有夢到了逸然被刺的情形了吧?東方曉坐起來,藉著燭光看著皇上的臉,他似乎又睡了。那是一張很柔和的臉,對自己好的無話可說;他是腹中孩子的父親;他是君臨天下的皇上,或許沒有一個君王可以如此專情;可是,爲什麼我卻中也找不到夫妻間的感覺?難道是我鐵石心腸?還是對海音的情,果然如此堅不可摧?如果是後者,海音將是什麼樣兒結局?東方曉啊東方曉,你難道一定要看著他身首異處才甘心麼?可是若要放下,您能做到嗎?

逸然默默地問著自己。她試著伸手去摸皇上的臉;他的臉很光滑。皇上的臉上浮出笑意,抓住了她的手。笑雲:“我們是夫妻,你不需要這麼……這麼小心翼翼的吧?”逸然想拔開他的手。皇上放開了手,搖頭道:“真不明白,你一直拒絕朕,到底在堅守著什麼?有時候真羨慕海音啊!”東方曉低著頭:羨慕,跟著的,恐怕就是嫉妒了。海音的處境因該很危險了!逸然低著頭道:“給我些時間,或許……就可以……,愛上一個人也需要時間的!”皇上微微點頭,笑雲:“嗯。不過的答覆!朕相信會有那麼一天的。”說著皇上帶著笑意睡了。

海音,已不似先前那麼灑脫了。獨自一個人躺在牀上發呆,回想著初見東方曉的情形:布簾挑起了一道縫兒,一張美麗迷人的臉,四處張望的眼,帶著些許調皮……

“啊——”一張美麗的臉出現在自己的牀前。海音嚇得翻身做起。冷冷道:“惠穎公主!你……你怎麼跑到這裡了?傳出去怕不好吧!”李娉聞言大怒曰:“呸——什麼東西?若非事態緊急,你道本宮如此輕賤麼?”海音忙站起來賠禮道:“是臣冒犯公主了。不知有何急事?”李娉壓了壓火兒道:“是你的心肝寶貝出事了。今日午時,東方貴妃的安胎藥被寧兒掉落的銀簪打翻,那簪子竟然變黑了。都知道銀器變黑分明有毒,宮下不敢隱瞞,報與聖上。詳查之下竟是皇后指使貴妃身邊的小宮女乾的。皇上大怒要將其打入冷宮。驚動了太后。誰料太后竟說出:疑心她所懷之子,並非皇室骨血。所以指使,又扯出了墨玉鳳釵的事。污指貴妃與將軍有染。皇上暗中使秋痕與你報信,是我恐再生枝節,貴妃越發說不清了。特來向你傳話‘皇上的意思:那支鳳釵是御賜的,與你沒有絲毫關係。’”海音點頭感激。

外面人蔘喧鬧,嚷著:“喬總管……喬總管……”“喬萬——太后身邊的。告辭!”說著從窗戶越了出去走了。

徐峰關了窗戶,捧起桌上酒罈飲了兩口傾於身上,就地躺著裝睡。喬萬推門“嚯——”酒氣熏人。直捂鼻子。小太監們叫也叫不醒。只好使人擡著走了。

喬萬帶人擡著海音直奔綾綺殿。皇后與逸然跪著;逸然卻是冷冷地一言不發;皇后只管哭著。皇上與太后則是吵了個不亦樂乎。喬萬他們擡著海音一進來,薰得太后直捂鼻子,皺眉雲:“怎麼回事啊?”喬萬曰:“回太后,奴才到時徐將軍就醉的這樣兒了,奴才只好將他擡來了。”太后用手扇著刺鼻的酒氣道:“把他弄醒,這樣兒怎麼問話啊?”太后身邊的一個宮女兒,去了一盆涼水,從頭潑下。

徐海音這才揉了揉眼睛翻身坐起,還佯裝不知,前後左右看了個遍。方單腿跪地行禮道:“末將徐峰見駕。”太后待理不搭理的“嗯。”了一聲。皇上雲:“免禮。平身。”徐海音謝了恩站了起來。纔要動問,太后雲:“哀家這裡有個物件兒,要徐將軍認認。喬萬……”喬萬果然拿了那隻鳳釵過來。海音接了,細看了許久,仍交給喬萬道:“回太后千歲,末將不懂珠玉,不知其來歷、貴賤。”太后有“嗯。”了一聲雲:“哀家聽說:自貴妃入宮,你一直心有不甘,常常酗酒。”海音略一沉思,回雲:“是。”太后看似很平靜道:“所以你私會東方曉?”徐峰聞言心中惱火。然君臣禮儀爲先。只好壓了壓火兒,曰:“臣沒有,臣與東方貴妃見面時均有皇上,或他人在場,從來不曾私人會晤過。”太后方道了聲“好。你且站過一旁。”徐海音走過一邊。

皇上方雲:“您現在信了。他若與貴妃有私,您覺得兒皇會容他到現在?難道在母后眼中,兒皇竟是這樣懦弱?”太后冷笑雲:“皇上的感情,哀家一向是不敢恭維的。做的荒唐事兒還少嗎?”皇上動怒雲:“如果真愛也算是荒唐的話,那您就當兒皇是個荒唐人吧!”太后氣得渾身哆嗦道:“好。東方曉,哀家賜你自盡。”她似乎不好與皇上打擂臺,一腔怒火全撒在逸然身上了。

卻見東方曉微微一笑,磕頭雲:“臣妾,謝太后恩典。”站起來,卯足了勁兒,向那柱子撞了過去。寧兒、桂兒慌忙撲上去抱住,向太后討饒。海音也看出,剛剛逸然那勁道是真的想死。滿面蒼然,上前道:“既然太后不放心貴妃娘娘與微臣,臣願自盡,望太后饒了貴妃娘娘,以全母子之情,社稷之本。”太后微微頷首。

徐海音沒有絲毫猶豫拔劍吻頸。皇上急了,一把抓住了劍鋒。血,唰地的流了下來。口中道:“海音不可。”徐峰知道自己的劍有多利,忙停了手。皇上鬆開了青鋒,搖頭道:“海音不可啊!你徐門世代忠勇,保家衛國。朕不可以讓他們唯一的血脈這樣枉死。”海音收了劍,磕頭。皇上看著東方曉傷心曰:“她們這樣誣陷你,你竟連一句辯駁也沒有!難道,絲毫不念你我情分,只求速死?……”

“只求速死”這幾個字深深的刺進了海音心裡。“東方晨露能死在這柄劍下,心裡或許也是甜的……”海音恍然大悟:原來她只爲一死,所希望的不過是死在我的劍下。所以纔有馨香苑觀劍……海音想著後背發涼,木木地盯著東方曉。逸然,還是我的逸然,從來都沒變過!可是她爲什麼還要答應進宮爲妃呢?

東方曉看著他們的表情,明白他們每一個人的想法。爲了他好,不得不再一次做出了傷害海音的決定。雖然心裡很難過,臉上卻很平淡曰:“我是李家的媳婦,懷的是李氏的骨肉;孩子落地一滴血便知分曉,何須辯駁?太后不認,連證明的機會都不給。今日有徐海音,明日也可有旁人,駁也無用。有皇上肯信臣妾,即使死了,也是個明白鬼。爲正名節死又何懼?”她出奇的冷靜,弦外有音。

太后怒雲:“東方曉,你是在說給哀家聽麼?”東方曉沒有回答,面上也沒有任何表情。太后繼續道:“好。哀家就等著此子落地。若是李氏子孫,不論男女你便是皇后;若非李氏血脈,哀家要你東方氏滅族。”東方曉方行了一禮。雲:“謝太后。”簡太后拂袖而去。

出了綾綺殿,喬萬看著太后並不像想象中那麼生氣,問雲:“太后怎麼……似乎沒有奴才想象中那麼生氣?”太后笑雲:“她那樣不惜命,看來該是哀家的皇孫了。哀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自然不會生氣了。倒是她那句話,弦外有音啊!”

喬萬道:“奴才愚鈍。”太后邊走邊雲:“她好像在說給哀家聽;李氏子孫,愛要不要!又像是說給皇兒聽;有皇兒的信任,死而無憾。也像是說給徐峰聽;這是皇家的事,不用他管。”喬萬恍然自語:“好厲害啊!”太后也嘆道:“是啊。即表明了心跡,有安撫了三個人的心啊!”

喬萬忽然道:“不對啊?若剛纔沒人攔著她,撞死了不就全完了……?”簡太后指著他的鼻子道:“笨啊!皇上那麼愛她,會叫她那麼輕輕地就死了?”喬萬點頭曰:“哦。哎?那不連皇上也算及在內了?”太后點頭曰:“是啊!這丫頭心思縝密,七竅玲瓏,且膽大冷靜,後宮正需要一位這樣的人主事啊。”喬萬曰:“那……穆皇后,豈不完了?”

太后搖頭曰:“經過這件事,詠菊的位置鐵定是保不住了。與其讓皇上整倒她,不知端底如何;倒不如哀家把後位許給她。一則,可消消皇兒的氣;二來可以保全詠菊的性命,不至萬劫不復。”喬萬點頭,二人談論著走了。

綾綺殿裡皇上的怒氣果然平息了許多。皇上叫逸然起來。便讓人包紮傷口,邊雲:“既然母后讓你落胎,爲什麼那藥理會有毒?朕觀你一向溫良,怎會如此心毒?”穆皇后泣曰:“臣妾讓龔邵德弄回來的確實是落胎藥啊!由邵德交給了綾綺殿的伺藥小宮女周小荷,並沒有經旁人的手啊!”皇上想高旻道:“把周小荷押進來。”

不一會兒高旻押了一個小宮女進來,那宮女竟一口咬定龔邵德給她的就是下在藥裡的。她並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麼藥。皇上又問她爲什麼聽別人的,害自家主子。周小荷很委屈的樣子道:“是龔公公持太后手諭,奴婢不敢不從。”東方曉凝眉雲:“會不會是藥性相沖,有了毒呢?”皇上點頭,命御醫驗藥。御醫仔細驗了回雲:“貴妃娘娘的安胎藥裡被人加了水都芹。水毒芹與防風相似,但安胎藥中也不會有防風出現,御醫管精於醫道,斷不會有此失誤。”皇上凝眉立目向周小荷道:“朕再問你一次,水毒芹是誰給你的?皇后與貴妃一處長大,太后讓她落胎,她不敢也不會乘機下毒手。說水毒芹到底是哪兒來的?”周小荷仍在強辯。皇上向聶羣:“你替朕審。打到她招供爲止。”聶羣押著人走了。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聶羣押了周小荷回來。雲:“稟萬歲,她招了。是李昭容對貴妃懷恨在心,下了毒手。”皇上回頭,那丫頭的身上竟然沒有一處傷痕。皇上曰:“你說。”周小荷磕頭道:“奴婢是李昭容兒時的玩伴。和李昭容一同進宮。可是奴婢沒有李昭容那樣的本事,一直在皇后手下做小宮女。貴妃進宮前李昭容通過關係把奴婢分到了貴妃宮裡。前兩天李昭容給了我一包藥粉,讓下在娘娘的藥裡。奴婢也怕查出來丟了性命,一直沒敢動手。昨兒晚上龔公公拿了令諭來說是太后懿旨。奴婢想出了事自由太后、皇后頂著。輪不到奴婢,就把藥粉下上了。皇上饒命啊!奴婢自知死罪,可千萬別連座啊!”皇上看了聶羣一眼,微微頷首曰:“宣李昭容,綾綺殿見駕。”

李昭容來了,果然不認下毒之事。一口咬定是周小荷攀誣。周小荷急了說出,七歲被賣進相府伺奉婉青。因愛慕李暮青甘受驅使。李婉青給她藥時許諾,若此事能成,李婉青會讓他弟弟娶她爲妻。方纔聶羣說了此事皇上要連座,才招了。皇上聞言大怒:“李婉青,逸然多次助你,你竟以怨報德取她性命!真真的無恥,來呀——賜毒酒、白綾。”

李婉青看著毒酒、白領怔怔發呆。跟著李婉青的、跟她親近的人也不少;此刻竟沒有一個求情的。李婉青似乎也看出這一點,心下好不蒼涼。料著盡然必死索性放開膽子曰:“皇上認定了是臣妾所爲嗎?”皇上“哼——”了一聲撇過頭去。這像是她做出來事,一年來,她宮下出了八九樁無頭公案了。皆是觸怒她,而後失蹤的。皇上也曾暗中查過;皆是李婉青的陪嫁思雲乾的,出手極其狠辣。凡過手之人絕無生還,而且通身只有一處致命傷痕。海音猜測當是個專業殺手所爲。皇上命他和靖王詳查:果然那丫頭姓盛名思雲綽號幽冥鬼爪,是李暮青手下衆殺手中第二的狠角色。像這樣的殺手李暮青手下最少有七八個,以斷魂刀劉瑊最狠,依次便是幽冥鬼爪盛思雲。他們行蹤詭秘所以即使知道是他們所爲也沒有佐證。不想他竟被李婉青帶入宮中了。

皇上本想借此事逼她出手,卻不料盛思雲袖手旁觀。倒弄了他個騎虎難下。海音明白他的心思,忙向東方曉使眼色。

東方曉並不知其中緣故,只覺得皇上今日做事怪異。似乎並不在乎李婉青是否有罪;只在乎能否治死她。想著皇上對她們的絕,不由得不寒而慄。聽姐姐說:當年皇上因不滿太后偏私,而有意偏寵倩妃。那一時,倩妃又何嘗不是說一不二?時至今日皇上反目竟連辯駁的機會都不給她。爲夫者絕情至此,他日我失寵誰敢說不是第二個李婉青?她曉詩詞、善歌舞、通音律才貌皆在我之上,尚且如此。我又能花紅幾日?想著不覺悽惶。

斜眼出,又見徐海音正向她使眼色,想讓她出面求情。忽的想起,周曉和身上並無傷痕;聶羣一向不是爲惡之人,怎麼會案子交由他審,還說的那麼嚇人?弄清‘事實’後卻只對李婉青降罪,而周小荷卻撇過一旁?爲什麼不給婉青辯駁的機會?寧兒雖不似桂兒穩重,卻也出自內廷;怎麼會偏在那時出了紕漏?莫非——這都是一早設計好的?她們從一開始就知道,那碗藥不能喝?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誰敢如此設計皇妃?……東方曉忽然轉頭凝視皇上,面寒如冰、目光似箭……對海音的暗示視而不見,冷沉沉道:“聖上,臣妾累了。皇上及各位娘娘請移駕紫宸殿。”說完竟自己去睡了。

把皇上,及各宮娘娘都晾在了那兒,還下了逐客令。皇上也發覺了東方曉的異樣。臉上有些掛不住了。冷冷道:“皇后無德、無能降爲妃,李婉青心腸狠毒貶爲庶人,佔押大牢。徐峰無過受辱,護主功高加賜三月餉銀。由於愛卿與貴妃關係特殊從今而後無昭不得入宮。禁衛首領一職,由副統領曲寒星接任。餘下衆人各歸各處。”衆人接旨散了。

東方曉在內寢殿聽的明白,知道是自己的舉動,皇上遷怒與海音了。心下難過,只躺著不語。周小荷跟著海音出宮了。

皇上進入內寢殿,一把扯起東方曉道:“東方逸然,朕是一國之君,你當著各宮嬪妃,這樣待朕,你把朕當成了什麼?”東方曉站在地上,鞋都沒穿,冷冷的看著皇上。那神色竟有一種說不出的氣勢,冰冷、仇視、無所謂的感覺。皇上冷笑曰:“你是怪朕不許徐峰進宮?”東方曉的神色沒有任何改變道:“他不進宮,興許還留得住性命。”皇上一陣冷笑曰:“他不進宮,也同樣留不住性命。”東方曉倒是笑了,笑得令人發怵。點頭雲:“是啊。李婉青與你夫妻一場也能下的去手,何況是一個小小的徐海音?請問聖上東方曉該治何罪?”皇上聞言怒極伸了伸手卻道:“聶羣給朕打——”

聶羣“呃——”沒敢動。雲“皇上,皇上娘娘還懷著孩子呢!打不得啊?”皇上反手給了他一巴掌道:“身上打不得,臉上也打不得嗎?”聶羣捂著臉,無奈的走向了東方曉。想著剛纔周小荷的事,由不得不打。忽然計上心頭,掄開了巴掌一嘴巴便將逸然打倒在地,東方曉的半個臉霎時腫了起來,鮮血從嘴角躺下。

皇上聽著動靜不對忙回身。聶羣還腕了挽袖子,道:“高旻,把娘娘扶好了。老奴不恭了。”說著又一巴掌掄了過去。皇上那個早心疼得不行,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道:“你打起來沒完了?可逮著空子了是麼?”聶羣故作委屈道:“不是您……”皇上斥雲:“越發會差了!滾——都給朕滾出去!”說著把他們都打了出去。

皇上拉住逸然看她被打腫的臉道:“朕也是氣急了,你好歹也給朕留幾分面子,當著那麼多……”東方曉甩開他的手。自己擦了嘴角的血,撇過頭去。皇上又拉住她坐在牀邊道出了他的理由。

這件事也算過去了,可是徐海音的心裡卻結下了疙瘩。想著當日的情形真有些後怕。

這日靖王來了,海音正在院裡練劍。靖王來了,帶來了一道密旨海音。海音收了劍,接旨看畢曰:“就知道不會輕易放過我!”原來那旨上寫著要他攜尚方劍追查李暮青黨羽,收羅證據。靖王笑曰:“誰叫你是皇兄的得力干將來?不找你找哪個?”海音走到廊子中坐下道:“你也不是個不中用的,怎不見這頭疼事找你去?”靖王笑道:“才見的你比我強啊!時機又剛好,不令起疑?”一句話敲在痛處。海音低頭不語。靖王忙道:“別擔心,宮裡由我照應著,李娉俠義她肯出手就更好辦了,你早去早回不就好了?”海音卻沉吟良久曰:“你來一下。”靖王跟著他進了書房。海音從案上拿起一份奏摺交給他。很凝重道:“明日早朝,請你代呈皇上。”靖王看他神色不對,問雲:“什麼?”海音道:“辭呈。”“啊!爲什麼?”靖王吃了一驚。

海音道:“我仔細想過了。我、皇上、逸然,很難解的關係。只有我走了,永遠不出現在他們中間。他們纔會和諧。逸然纔會安全。這一次不就是險些悔之不及嗎?我不想讓她再因我而受傷,以後就託付你了。你是他姐夫,又是皇上的親弟弟,不會有哪些問題。我海音從此海闊天空,浪跡江湖。”靖王知道這是他不得已的選擇,卻又無能爲力。黯然道:“你……皇兄交代的事……?”

海音道:“身爲臣子,聖旨還是要尊的。日後你見到冰蝶的字樣就是我了。”說著從懷裡取出一隻水晶蝶叫他看仔細了。曰:“記下了。別搞錯了,誤事。”靖王強顏笑語道:“我就那點兒本事?”海音也擠出一點笑意,沒有說話。靖王低沉道:“你不見逸然了,也沒有什麼交給她麼?”海音吁了口氣雲:“不用了,既然曲終人散,又何苦叫她牽念?”靖王聞言心中酸楚,不在多問。

一場豪飲之後,各自散去,徐海音從此浪跡天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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