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之前的做事風(fēng)格不太像。
但也只是稍微疑惑了一下,江燼霜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
她還有更加重要的事。
這七日內(nèi),江燼霜去見了沈淮鶴一面。
大理寺少卿府內(nèi),沈淮鶴眸光清冽,看不出什麼情緒。
他垂頭,看著手上的那半塊鷹首玉佩,神情不辨。
江燼霜坐在主位上,何不催促,抿了口茶,這才擡眸看向沈淮鶴。
“找另外半塊玉佩,殿下可知,這如海底撈針,難如登天。”
“本宮自然知道,”江燼霜笑著放下茶盞,笑得明豔,“就是因爲(wèi)知道難如登天,這纔來找少卿大人幫忙呀。”
她在京城的人手不足,又不能將找人這件事放在明面上來,沈淮鶴尚且能“大海撈針”,江燼霜甚至都不能有太大的動作。
——會被藏在暗處之人發(fā)現(xiàn)。
把玩著手上的鷹首玉佩,沈淮鶴淡聲:“若是下官沒有看錯,這鷹首玉佩應(yīng)當(dāng)是北槐的工藝。”
江燼霜毫不猶豫地點點頭,解釋道:“是王叔當(dāng)年想要送給我的生辰禮。”
只是沒等送出去。
便一直留在了他的手上。
王叔雖說是一代親王,但是比起那些在京城作威作福,驕奢淫逸的親王侯爵而言,實在算不上富庶。
黑甲騎的軍費就是一筆很大的開支,再加上王叔這人對自己摳門,對下屬倒是十分大方,若是在戰(zhàn)場上立了戰(zhàn)功,會有一筆不算小的賞賜。
王叔在戰(zhàn)場時,曾被細(xì)作下藥,九死一生,江燼霜得知此事,尋了不少方法,也找來了許多珍稀藥材,最終才保住他的性命。
這些事,遠(yuǎn)在京城的江華琰,一無所知。
那塊鷹首玉佩,應(yīng)當(dāng)算是他能力範(fàn)圍之內(nèi),能夠給江燼霜最好的生辰禮物了。
沈淮鶴聞言,目光深沉,指腹撫過那鷹首玉佩的斷裂處,聲音冷雅:“睿陽王之事,殿下還要繼續(xù)查嗎?”
江燼霜勾脣揚眉:“查,爲(wèi)何不查?”
沈淮鶴冷聲:“昌平王死後,他身邊的貼身侍衛(wèi)周遠(yuǎn)便應(yīng)當(dāng)是知道內(nèi)情最多的人了。”
“如今周遠(yuǎn)被殺,便也可知,有人在暗中操縱觀察一切,殿下難道不覺得,真相已經(jīng)很明顯了嗎?”
江燼霜笑著:“沈淮鶴,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是我要證據(jù),我要能拿到他面前,讓他啞口無言,俯首認(rèn)罪的證據(jù)。”
沈淮鶴聞言,微微頷首:“我明白殿下的意思了。”
“那這個忙,少卿大人幫還是不幫?”
沈淮鶴擡眸,看向江燼霜,許久。
卻是開口,問了她另一個問題:“殿下婚期在即。”
江燼霜愣了一下,反應(yīng)過來後微微點頭:“是。”
終於放下手上的玉佩,沈淮鶴清聲:“林清晏林大人,七品官職,並不在朝堂之列。”
七品官員的品階實在低了些,即便是在京城,也是沒資格上朝議政的。
江燼霜微微挑眉,似笑非笑:“那又如何?”
沈淮鶴語氣平靜:“微臣只是不太明白,若是在首輔大人與林大人之間做選,任何人應(yīng)當(dāng)都會選擇裴大人。”
江燼霜挑了挑眉。奇怪。
好奇怪。
爲(wèi)什麼呢?
——似乎所有人都默認(rèn),她會在裴度與林清晏二者之間糾結(jié)。
可是,這本就是她與林清晏的事,與裴度並無半分關(guān)聯(lián)。
江燼霜微微擰眉,看向面前的沈淮鶴:“少卿大人是覺得,本宮嫁給裴首輔,纔是正確的選擇嗎?”
沈淮鶴搖搖頭:“以殿下的能力,嫁給誰,誰便有能力位列三公,位極人臣。”
“首輔大人確實是天縱英才,但也是殿下慧眼識珠,悉心調(diào)教,裴大人才有了如今地位與權(quán)勢。”
“即便林大人如今只是個七品知事,但有殿下在,微臣也相信林大人不日也能出將入相,高居廟堂。”
江燼霜聞言,輕笑一聲,歪頭看向沈淮鶴:“那少卿大人是什麼意思呢?”
沈淮鶴擡眸,眼中帶著幾分疑惑:“微臣只是不明白,殿下花費許多心血,纔將裴大人託舉至如今萬人之上的地位,也算是苦盡甘來。”
“既然如此,嫁給首輔大人難道不是更加便捷快速的選擇嗎?”
江燼霜笑笑:“少卿大人應(yīng)當(dāng)比本宮清楚,高處不勝寒,哪怕本宮想要一個位高權(quán)重的丈夫,陛下也斷不會同意的。”
“更何況,對於本宮而言,裴度也好,林清晏也好,都是一樣的。”
沈淮鶴蹙眉:“一樣的?”
“是,一樣的,”江燼霜解釋,“本宮並不介意再在另一個人身上花費心血與時間,將他捧上高臺,成爲(wèi)萬臣之首,這種事於我而言,並不算什麼耗費心思的大事。”
江燼霜有這個能力,也有這個膽量。
沈淮鶴垂眸,視線又落在了手邊的那塊鷹首玉佩上。
“所以,若是微臣的品階再低一些,或許也能爲(wèi)殿下所用,任殿下驅(qū)馳,對麼?”
江燼霜想了想,不覺笑笑:“確實是這樣,若是少卿大人的品階還如初見時那般,比起林清晏,少卿大人似乎確實是更好的選擇。”
沈淮鶴凝眸,指骨輕叩桌面,將桌邊的玉佩還給了江燼霜。
“這件事,微臣會派人去查。”
江燼霜聞言,笑靨如花:“那便有勞少卿大人了。”
說完,江燼霜轉(zhuǎn)身欲走。
“殿下難道沒有一絲不捨嗎?”
身後,沈淮鶴的聲音清冷淡漠,聽不出什麼情緒。
江燼霜停下腳步,微微轉(zhuǎn)身,眼中閃過疑惑:“不捨什麼?”
沈淮鶴擡眸:“殿下追求首輔大人多年,如今首輔大人功成名就,身邊也無佳人在側(cè),殿下卻轉(zhuǎn)而與旁人成婚,不會覺得不捨嗎?”
江燼霜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語氣隨意:“沈淮鶴,裴度也好,林清晏也好。”
“我既做了決定,便不會後悔,亦不會不捨。”
頓了頓,江燼霜笑笑:“況且,當(dāng)初拼盡全力的人是我,心力用盡的人也是我,倘若說起後悔,應(yīng)當(dāng)也是裴度後悔纔是。”
拼了命地愛過了,那段經(jīng)歷與回憶,有遺憾的也不該是她。
——江燼霜從不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