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地衍王:“那對老夫婦轉世了嗎?”
地衍王笑道:“據說他們也是犯了重罪,本該判罰到地獄受刑,但是有秦廣王的路引,就免去了刑罰,不過要在地獄帶夠本該受罰的時間,才能進入六道輪迴,你要是想去見他們,我帶你去。”
地衍王帶著我找到了那對拿著路引到地獄報道的老夫婦,果然是嬌鬼王的父母。
我問他們,嬌鬼王呢。
婆婆告訴我,嬌鬼王拿著還陽令轉世了。至於那還陽令是怎麼來的,婆婆也不知道。
我告別了婆婆,地衍王把我送出了地獄。我和地衍王分別之際,地衍王告訴我,我是他的恩人,如果有用的著他的地方,儘管開口。
想要找他,就隨便抓個小鬼,告訴那個小鬼我要見他,他自己回來主動找我的。
我和地獄的地衍王攀上了關係,也不虛此行。
我的靈魂回到了客家村,我剛恢復神智,村長匆匆忙忙的跑進了祠堂,神色緊張的跑到我身前,對我說道:“張大師,老古,老古他,我們找到他了。”
畫遺像的老古消失了,不過眼下忽然被村長找到了,整個客家村我和關係最好的就是老古了,我身上的五彩金龍的龍魂,就是老古給我畫的。
我立即問村長:“老古在哪?他人,人沒事吧?”
村長嘆了一口氣,他沒有直接回答我,而是對我說道:“其實我早該想到他在那裡了,就在半個月前,也是我們餓的最狠的那幾天。老古就是在那幾天失蹤的,當時我曾經偶然在黑夜裡見到了老古,當時老古懷裡抱著一塊石頭,他臉上一臉興奮。我問他大半夜的去哪,老古對我說,他要去見好朋友了,很多客家村的的老朋友都在,他說了幾個人名,都是死掉的村民。我當時聽得臉都青了,我以爲老古是餓久了,神智有些不正常了。我說不去了,他對我說,現在的客家村太可怕了,如果我想跟他一起走,就去那裡等找他。他說的那裡,直到今天我才猛地想明白,那裡就是村外那座沒有窗戶的房子,我們小時候覺得那座房子忌諱,都稱呼那個房子爲那裡。”
“那老古他???”我沒有問死了嗎,我有點說不出口,但是聽著村長的口氣,似乎老古的處境不太好。
“張大師,你還是跟我來看看吧。”
我跟著村長一路快走,來到了村長說的那個屋子。
這個屋子沒有窗戶,陰森森的,據說原來是村裡弔喪用的,裡面破破爛爛,沒有誰願意住在這裡,所以哪怕是祭太歲封鎖客家村的這段時間,也沒有誰跑到這裡來住。
村長指著這房子說道:“老古就在這屋子裡。” ωωω ●ttka n ●¢○
我和村長推開了破舊的屋門,走進了這件屋子。
白天的時候,這破房子的瓦有縫隙,可以透進來太陽光,所以這件屋子不至於漆黑一片。
老古躺在這房子的正中心,他已經餓得渾身收縮,臉上的肉都凹陷了進去。老古雖然是躺在地上,可是眼睛卻沒有閉上,他一直望著房子裡四周的牆壁,眼睛裡沒有悲哀,只有平和和少許的歡愉。
我順著老古的目光看去,老古是盯著四周的牆壁,這四周的牆壁居然被老古畫滿了水墨畫。
我第一眼看向這牆壁畫,讓我頓時大吃一驚。
老古畫了一輩子的遺像,他畫過村裡每一個人的臉。而此刻,這間房子裡的牆壁上畫滿了客家村的村民,每一個人都栩栩如生,就連臉上的細節都畫的很逼真,而且這牆壁畫還繪畫了背景,背景就是縮放的客家村。
村裡的矮房子,還有祠堂,還有客家村那一圈的圍牆。這就是一副客家村的水墨畫。老古的畫技高超,他是可以短時間裡畫出這樣的大作的,只是他畫了一輩子的遺像,從來不畫其他,如今他畫了一副客家村全景圖,卻是如此的接近還原了客家村。
一直在看牆壁畫的村長忽然說道:“老古畫的這客家村全景圖裡,一共一百七十九人,老古沒有畫他自己。這個人數也是水卉發動報復前,我們客家村和諧時期的村民人數總和。”
老古還沒有離開人世,但是瞧他的狀況,他已經快不行了。他是餓死的,但是卻看不出一絲痛苦。
我用手去摸了一下老古,就當我觸摸到老古手臂時,我眼前忽然恍惚了一下。當我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我的眼前的場景發生了變化。
我的四周出現了很多村民,這些村民我都眼熟,有些人我知道他們已經死去了,可是如今去活生生的出現在我的面前,他們對著我熱情的笑著。
我的眼前慢慢浮現出客家村的那條小路,我順著那條小路往前走,前面是一家茶舍,也是客家村唯一的一家茶舍。老闆是那個拄著柺杖的殘疾人,他給我倒了一杯茶,拉著我往那個只有兩三個平方的茶捨去歇腳。
我在茶舍看到了很多人,有老蓋夫婦、有三子一家人,還有老古。
老古依舊如我們第一次相逢,他拿著畫筆,正在畫著什麼。
當我再次一眨眼時,老古已經走到了我的身前。
他把一張畫好的畫遞給了我,他說道:“你的畫。”
我接過畫,這次居然不是遺像,而是一張生活素描,畫的很隨意,卻也很愜意。
老古對我說道:“張小兄弟,這一次,我畫的你還滿意嗎?”
我笑道:“滿意,我很喜歡。”
老古坐到了我的對面,他說道:“張小兄弟,我要走了,這應該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還能再見到你,我已經很高興了。”
我的忽然覺得老古像是清醒的,他似乎在通過這樣幻境,在和我進行告別。
“老古,你???”
老古喝了一茶,然後說道:“我是一個膽小的人,我扛過了惡鬼襲村,卻抗不過饑荒,於是我逃避了。你看看這裡,這個我畫出來的世界,這裡的花常年四季是開的,這裡沒有風吹雨打,這裡有每一個客家村的村民,他們還是我認識的那個單純的村民。我在這裡彷彿度過了我的後半生。”
我忽然明白了,老古似乎用了什麼方法,讓他的精神進入了自己畫的這個幻境,這個幻境是他繪製的,在這裡沒有飢餓,沒有恐慌,只有平和,不過一切都幻想。現實裡的老古,依舊飢餓,依舊日漸消瘦。
老古接著對我說道:“張小兄弟,我能把繪畫變爲幻境,那是因爲我撿到了一枚土地神印,那印是我機緣巧合在山上找到的。我靠著這個土地神印,讓我的繪畫變成了如夢如幻的夢境,我如今就要走了,我把那個土地神印託付給你,這樣的神物,我們村民是無法擁有的,也只有像你這樣的非凡之人,纔有資格得到它。”
老古停頓了一下,他接著說道:“我這個人一輩子碌碌無爲,臨死還是靠著幻境茍且偷生,到了地獄,我說不定還要受到刑罰。我時間不多了,是該說聲再也不見了。”
老古一輩子都在找客家村的救星,他不是碌碌無爲,他有絕世的畫技,卻依舊埋沒在客家村,他是有功德的人。我相信他下了地獄絕不會受到什麼酷刑的。
老古閉上了眼睛,我從幻境裡脫離了出來。在老古離開人世的一瞬間,整個房子的壁畫忽然裂開了,所有的染料都掉落在地,一整幅畫全部破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