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不該告訴他,如果她將這張紙條銷燬,那麼就可以當這件事從沒發生過,好好兒和他過一輩子普通平靜的生活,可是如果不告訴他。
沈芊芊彷徨不已。
夕陽下,岑仲霖站在江水平靜的碼頭上,負手遠眺遠處的江面,波光粼粼,波瀾動盪,如此刻他不安的內心。
沈芊芊看著他英挺的背影,金色的夕陽下,像是被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芒,他本就應該是這樣的,帶著光環,閃耀光芒,而不是就這樣隱埋在人羣中,甘願一生平庸。
沈芊芊朝著那個背影走了過去。
她走到他身後,伸出手從背後緩緩環抱住他,將頭靠在他寬闊溫暖的背上。
岑仲霖的思緒被這溫柔的環抱喚回,他側過頭,抱住她的抱著自己的手,嘴角泛起笑意。
“多想就這樣一輩子,站在夕陽下看歲月靜好。”沈芊芊靠在他背後說。
岑仲霖望向遠處的湖面,“那咱們就這樣一輩子,你說好不好?”
沈芊芊靠在他的背上,笑了笑沒有說話。
遠處的一處高地,兵馬蠢蠢欲動,一匹棗紅色寶馬站在最前面,馬上的人緊緊盯著不遠處碼頭上的一舉一動,神色複雜。
“皇上,咱們要過去嗎?”秉清小心翼翼問道。
宋嘉修看著沈芊芊的手慢慢環上岑仲霖的腰,夕陽西下,一對璧人。
宋嘉修的眉頭緊皺,因爲連夜風塵僕僕的趕路,不只是馬匹,就連一向愛乾淨的他此時也是灰頭土臉模樣,那一日,來人剛剛稟報說尋見了他二人的蹤跡,他連氣也沒喘一口,跨上馬,帶上十幾隨從就策馬出了宮,連日連夜,馬不停蹄,甩下一朝廷的大小事務,甚至連臉也顧不上洗一下,一心只想快些見到她,可是,此刻展現在自己眼前的,是怎樣一副畫面?
夕陽下,湖水畔,自己最愛的女人緊緊抱著自己最信任的兄弟。
不到黃河不死心,不撞南牆不回頭,儘管聽聞了再多關於他們兩個的流言,他告訴自己,不是自己親眼看見的他絕不會相信,可是現在呢,他還能自欺欺人的騙自己說是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嗎?
“回朝?!彼渭涡拚{轉馬頭。
“皇上,”秉清擋在了馬前面,“咱們好不容易尋到了娘娘,難道話都不說一句就走嗎?您要不要親耳聽聽娘娘的解釋,說不定娘娘是有什麼別樣的苦衷啊?!?
“解釋?從前她就不屑於解釋不解釋,如今都已經逃離了朕還稀罕解釋嗎?苦衷,如果說她臉上幸福的快要溢出蜜來的表情是勉強出來的,那她活的,該是有多勉強?”宋嘉修冷冷淡淡。
秉清不好再說什麼,他望了望碼頭那邊兩人相互依偎的景象,只能在心裡嘆氣,看樣子,事情已經成了定局。
高高的山崗上,一羣勇士策起英勇的馬匹,紅塵滾滾的策馬而去,留下一路的粉塵浩瀚。
沈芊芊靜靜的抱著岑仲霖,心裡糾結折騰。
慢慢的,沈芊芊鬆開了環著他的手。
“仲霖,我想給你看一個東西?!?
岑仲霖轉身看著她,只見她慢慢地從袖子裡掏出了一張紙條。
她滴了過來,岑仲霖愣愣的看著她,“這個是什麼?”
“看看吧!”
岑仲霖接過紙條,剛剛觸摸到紙張的一瞬間他就知道了,他一下子就亂了,疑惑的看著沈芊芊。
“這個一隻飛來窗臺的鴿子帶來的。”沈芊芊解釋。
岑仲霖看著手中的紙條,心情複雜。
“本來我可以不告訴你,只要把這張紙偷偷銷燬,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就可以真的過上站在江邊,平靜地欣賞西下的夕陽??墒俏腋?,我應該告訴你。”沈芊芊保持平靜。
“芊兒?!?
“仲霖,”沈芊芊握住她的手,“雖然你這幾日總是在我面前表現出輕鬆的樣子,但我怎麼可能不知道你心中的焦灼?!?
“對不起,我——”
沈芊芊用手輕輕掩住他的嘴,“說什麼對不起,你本就是屬於全天下的英雄,我不能自私的獨自佔有你而斂去你本應該盛放的光芒,我需要你,可是不得不承認,還有更多的比我更需要你,仲霖,做回你的大英雄吧!”
岑仲霖一把抱她進懷裡,已經說不出話了。
沈芊芊忍住眼淚抱住他,“無論你做出怎樣的決定,我都陪你。”
當天,岑仲霖退了南下的船票,他和沈芊芊站在碼頭看著船漸行漸遠。
“芊兒,你想好了嗎?這艘船走了就不會再回來了。”
沈芊芊拉住他的手,將頭輕輕靠在他肩上,“等你了結完所有事情,到時候咱們想走水路就走水路,想走山路咱們就走山路,好不好?”
“當然好?!鄙蜍奋沸Φ瞄_朗。
決定好了之後,沈芊芊和岑仲霖決定先去找唯逸交代好事情。
“是這裡嗎?”
他們來到一處院落,沈芊芊問。
“就是這裡,”岑仲霖敲了敲門。
“請進?!毖e面傳來這個聲音。
沈芊芊驚訝的與岑仲霖對視,岑仲霖拉上她的手推門而入。
院子裡滿是唱戲用的道具和幕布,很多人有的在整理,有的在排練。
沈芊芊在人羣中尋找唯逸的身影,岑仲霖輕輕拍了拍她的肩,手指向一個方向。
沈芊芊順著岑仲霖手指的方向望去,是唯逸和一個女孩子歡樂的在交談著什麼。
她走過去,“唯逸?!?
沈唯逸轉過身,看見沈芊芊和岑仲霖突然出現在了眼前。
“姐?仲霖哥?你們不是去南方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還有些事沒有處理,就先暫時回來了?!?
沈唯逸點點頭。
“唯逸哥哥這就是你一直唸叨的姐姐嗎?真的好漂亮啊?!?
女孩子突然活潑的說到,眼睛裡滿是羨慕。
沈芊芊注意到站在唯逸身邊的女孩兒,“唯逸,這位姑娘是?”
沈唯逸看了看身邊的女孩子,臉上泛起笑容,“姐,這是風吟。是我們班主的女兒?!?
沈芊芊看著這個機靈可愛的女孩子,又看了看唯逸臉上不正常的羞澀,她心裡大概明白了些什麼。
“風吟姑娘,這些年多謝你們對唯逸的照顧?!?
“哪有,唯逸聰明又能幹,這些年唯逸幫了我們戲班子可多忙呢?!憋L吟一臉傾慕的望著沈唯逸。
這一切的小神情和小眼神都被沈芊芊悉數收之眼底。
“唯逸哥哥,你和姐姐好久不見肯定有特別多話要說吧,我先去燒壺茶水。”善解人意的風吟笑嘻嘻的跑開了。
沈芊芊望著風吟蹦蹦跳跳的身影,嘴角掩藏不住的笑意,“這樣可愛的女孩子做我們沈家的兒媳婦兒,爹孃肯定喜歡?!鄙蜍奋沸χ粗蛭ㄒ?,神色玩味。
果然,沈唯逸神色狹促,臉頰驟紅,極力避開她的眼神,“姐,你說什麼呢?!?
沈芊芊看著沈唯逸害羞的樣子,心裡早已笑成了一朵花,嘖嘖嘖,小子兒,都昭然若揭的事實了,還害羞個什麼勁啊。
沈唯逸帶著他們來到一處人少的廳堂。
“姐,你們這是打算處理什麼事?”沈唯逸落座問。
“我們此次前來,就是爲了給你交代一下,我和仲霖決定重返朝堂?!?
沈唯逸拍案而起,“你說什麼?你還要回到那個劊子手身邊?”
“唯逸,如今局勢不穩,天下恐怕會大亂。再說,之所以會出現這樣的局面,也是由於他想要爲沈府翻案才引起的這一系列動盪。唯逸,我們做不到坐視不管。”
“那他是爲什麼要翻案?要不是因爲他讓我們沈府滿門抄斬,誰還需要他翻個什麼案,他這是自己種下因,所以就要食自己種出的果?!鄙蛭ㄒ萆钋閼崙崱?
“唯逸,做人不能太不給別人留退路?!鄙蜍奋钒粗?。
沈唯逸轉身看向她,“姐,不是我沒有給他留退路,是他從一開始就沒給過我們退路,爹孃的死,我這些年的逃亡生涯,你在宮中的忍辱負重,這些都憑什麼,這些我們又能找誰去算賬!”
沈唯逸眼神狠絕,“我能做的,最多就是不去對他實行報復?!?
沈芊芊走到他身後,“我明白,要你放下對他的仇恨是不可能的。”
沈唯逸轉身,疑惑看著她,“姐,難道你能釋懷?”
沈芊芊低下頭,“我和他之間,早已不是簡單的釋懷不釋懷的了?!?
“難道姐姐你對他生了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