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在數日後,宋嘉修駕臨了流螢閣。
沈芊芊坐在窗前沒有出門迎駕,芃芃看著這副情景不禁有些心急,宋嘉修揮退了芃芃,徑自走到她身旁,她的目光始終停在窗外沒有回頭看身邊人一眼。
她聽力身旁一聲嘆息。來人緩緩走到對面坐下,看著她,“蓁兒可是在惱我?”
沈芊芊一時間沒有回答,她是惱,她惱他對清漪的態度,她惱他給了清漪表面的風光榮寵卻沒有給她一個女人最基本的安慰?;蛟S她到底惱的是自己,歸根究底,這一切的根源都是因爲自己。
“蓁兒可是怪罪我數日來專寵清貴人而不曾踏足流螢閣?”
“皇上何故要這樣對清漪?”她終於還是開口了,有些事就算想要避一輩子也是避不開的。
宋嘉修凝視著她,上前握住她的手,“蓁兒,清漪是你的姐妹,是你的恩人,既然是報恩,我必定會竭盡全力的給予她我能給的東西,蓁兒無家無族,對於前朝後宮同根同生的道理我不是不懂,如今清常在得寵扶搖直上,你又與她本一體,那些後宮之人自然會見風使舵,更加敬重你擬珍閣,如此,在這後宮你才能站穩腳跟。對於清漪,我自會給盡她榮寵,至於其他,我想我給不了?!?
沈芊芊啞然,竟無力辯解,只覺自己每說的一個字都是在爲自己推脫,都只會加重自己的罪孽。“臣妾只求皇上能尊重清漪作爲一個女人的尊嚴,畢竟她是皇上的女人。其他的嬪妃都能得到,爲何唯獨清漪不行?”沈芊芊鼓足心裡最大的勇氣懇求宋嘉修。
宋嘉修臉色鐵青,直直看著苦苦哀求著自己的女子,“蓁兒哦,你非得逼我到這個地步嗎?罷了,如果這是你想要的,我只成全便是了?!?
沈芊芊雙膝跪地,“臣妾,多謝皇上。”
宋嘉修扶起她,捧起她柔嫩的臉,“蓁兒,今夜就讓我留在流螢閣好麼?”
沈芊芊看著宋嘉修神情的眼,不忍拒絕?!昂谩!?
是夜,宋嘉修便留在了流螢閣,宮牆內外議論紛紛,皇上心裡到底還是重視純妃,而數日承寵的清貴人又是純妃親近的人,如此看來,皇上對純妃一宮甚是重視。悄然之間,人心變向。
自從皇上宿在流螢閣一宿後,清漪便好似心情輕鬆了些,日日來流螢閣同沈芊芊聊天賞花。沈芊芊見清漪如此坦然自若,便也不再自我糾結,拂去心中的萬千情緒,如往常一般同清漪說笑。
日子似乎波瀾不驚的過著,肚子裡的寶寶彷彿也在一天一天長大,這個孩子格外乖巧,從來不折騰她,平常孕中之人往往吃不下睡不好,上吐下瀉面色蠟黃的人不計其數,然而沈芊芊卻一直好吃好睡,安穩平順度日。
“蓁兒肚子裡的寶寶真是乖巧,從來不折騰人,想必日後出世了定是個懂事討人喜歡的乖孩子。”清漪剝開一隻蜜桔遞給沈芊芊。沈芊芊接過蜜桔,卻無心飲食。她沒有回答清漪的話,只覺得清漪這樣一說,對腹中的孩子更添一份愧疚。
懷胎快六月,沈芊芊胎像一直平穩,宋嘉修心喜,等不及她腹中孩兒落地就想要冊封她爲四妃之一。
皇后有所顧慮,“皇上,純妃妹妹性格良善溫婉,如今更是身懷龍嗣,冊封四妃也是在情在理,只是,如今龍嗣尚未誕下,不如再等數日,待純妃誕下龍嗣再行冊封也不遲啊。”
宋嘉修聞言思慮片刻,“朕不想讓蓁兒覺著朕寵愛她只是因爲她腹中的孩兒,朕疼愛她,想要給她無上的尊崇,只是因爲,她只是她?!?
皇后意欲再行勸說,見宋嘉修心中主意已定,便將勸說的話悉數收回腹中,不再言說。
皇上將冊封打算一公佈,前朝後宮一片譁然。衆多大臣當朝聯名上奏,請求皇上打消冊封念頭,萬萬不可縱容區區平民女子權傾後宮。
宋嘉修當庭大怒,力排衆議。然而一片反對聲中,有一人毅然站了出來,此人便是當朝承勇大將軍——岑仲霖,他無懼壓力,稱力頂皇上決策。宋嘉修滿懷感動,心中對岑仲霖更多了一份感激和知己之情。
不日,前朝後宮便傳出一條沸沸揚揚的傳聞,欽天監夜觀星象,稱突現紫剎孤星有亂赤龍帝王星,此乃大兇之兆,如今北邊倭寇進侵,邊關混亂,這正與突變的星象符合,欽天監一經推敲,斷言寵妃葉氏乃是紫剎孤星化身,如今不僅不能冊封爲四妃之一,更應該及時去除,以解天下萬民蒼生之災。
宋嘉修聞此,當場大發雷霆,怒摔奏摺,然而衆大臣卻以罷朝爲由逼迫宋嘉修廢去妖妃以正宮闈。
一邊是大臣逼迫,邊關紛亂,一邊是美人如玉,心有憐惜,宋嘉修爲此困頓不已,一連數日不曾踏足後宮。
雖然宋嘉修極力隱瞞,不讓她知曉此事,但傳聞的力量豈是宋嘉修一人可抵擋的,終於,深處宮闈,無心世事的沈芊芊接觸到了此事。
“蓁兒,不如你還是去和乾宮看看皇上吧,此事鬧得甚是厲害,聽說有好幾位大臣已然罷朝,絕食在家。”清漪說服著沈芊芊,心有擔憂。
沈芊芊蹙眉沉思,晚便來到了和乾宮,進殿便看見宋嘉修劍眉緊蹙,神色疲憊,埋沒在一堆奏摺中,沈芊芊走近了,盈盈請安到,“臣妾給皇上請安,皇上萬安?!?
宋嘉修聞聲擡起頭,見來人是沈芊芊,眉間的結慢慢鬆開,面容輕鬆下來,放下手中的筆,起身走到她跟前扶起她,“蓁兒怎的這個時候來了,可有用過晚膳?”
沈芊芊順著宋嘉修的手站起來,看著他,面容如此憔悴,似是多日沒有好好歇息了,她擡手覆上他的臉龐,“皇上,幾日不見,你怎麼如此憔悴?你只記著掛念臣妾的身子,可就怎麼這麼不知道愛惜自身呢?皇上安好,後宮各位嬪妃才能安好啊?!?
宋嘉修握住沈芊芊覆著自己臉龐的手,“我很好,蓁兒不要擔心。只需和腹中孩兒好好的便是?!?
“皇上,都是因爲臣妾,是不是?是臣妾害得皇上如此爲難?!?
“不,這怎可怪罪於蓁兒?蓁兒不必掛心,前朝之事朕自會處理?!?
沈芊芊抽出被握在宋嘉修手中的手,“皇上,萬萬不可因爲臣妾與大臣們生出嫌隙,臣妾,不願讓皇上落得兩難之地,也不願擔得‘妖妃’之名?!?
“蓁兒——”
沈芊芊打斷宋嘉修,“皇上,你對臣妾的好臣妾怎會不知,皇上能有這個心臣妾依然心懷感激,至於那些形式,頭銜。臣妾不在乎?!?
宋嘉修憐惜的擁她入懷中,輕輕蹭著她柔順的絲髮,“蓁兒怎會如此善解人意,我得蓁兒,何德何能!”
晚飯後,沈芊芊心情愉悅,提出要出去走走。
“蓁兒,如今宮中流言四起,處處暗藏心懷不軌之人,爲了你的平安,咱們還是先不要出去轉悠了吧?!鼻邃粜挠袚鷳n,畢竟最近因紫剎孤星之事鬧得人心惶惶。
“那些人在背後蜚短流長,他們越是盼著我做縮頭烏龜,我就越是要好好走出去給他們看看,我不就信,這光天化日之下,他們能貿然對我出手毒害我腹中孩兒。”沈芊芊自信堅定的說,清漪聽見沈芊芊這樣說,轉念一想,的確如此,那些人越是想要看咱們的笑話,咱們越是要活得瀟灑,於是便沒再阻撓,隨著沈芊芊出了這擬珍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