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貴妃看著驚詫的沈芊芊,“皇上後宮雖談不上佳麗三千,卻也從來不缺年輕貌美的女子,可是皇上登基三年以來一無所出,妹妹難不成天真的以爲這是自然情況吧。”
沈芊芊仔細一想,確實,宋嘉修雖然尚還年輕卻也已是在位三年了,期間不可能一個孩子都沒有的,不是自然,那隻能是人故意爲之的了。
“不怪你們,畢竟你們在這宮裡才呆了多久,種種匪夷所思,難以置信的事情都會慢慢經歷的,等到你熬到我這一天,這一切你便都看得懂的了。”
尹貴妃微微一笑,留下沈芊芊乘上轎攆離去了。
沈芊芊輕輕撫著自己平坦的肚子,不知所措。
夜,流螢閣,桌上菜餚誘人,沈芊芊夾起一片魚片放到宋嘉修碗中,宋嘉修淺酌一杯清酒。
“一直聽人說人生最之美事就是,妻子,孩子,熱炕頭,現在我好想也慢慢理解了,就是差一個孩子。” 宋嘉修略有失意,一杯清酒擡手又進了肚裡。
“怡妃不是即將臨盆了嗎?皇上馬上就有孩子了。”
宋嘉修望著沈芊芊,握住沈芊芊天生冰涼的手指,“難道蓁兒還不明白我的心意嗎?我想要的只是咱們兩個的孩子,別人的,終究不是蓁兒的。”
“臣妾何嘗不想爲皇上誕育子嗣,不如皇上把御賜給怡妃的安胎藥也賜予臣妾,說不定臣妾就能得天子洪福庇佑了。”沈芊芊笑談著與宋嘉修玩笑。
宋嘉修突然表情僵硬,鬆開了沈芊芊的手,目光收回投向飯桌。
沈芊芊收斂笑意,起身彎腰,“臣妾知錯,臣妾方纔不過是與皇上玩笑罷了,臣妾豈敢對皇上的恩寵有任何微詞?”
宋嘉修忙伸手扶住沈芊芊,看著她一臉誠惶誠恐,心裡又是自責又是疼惜,忙扶起來輕輕抱住,“我的蓁兒豈是那小肚雞腸之人,若論恩寵,幾碗湯藥算得上什麼,我的整顆心都在蓁兒身上,何況蓁兒有我保護著,還怕沒有福氣?怪我太過心急,蓁兒還年輕,得子的機會還怕不多嗎?”
沈芊芊柔順的被宋嘉修抱著,心裡卻是泛起千層漣漪,只不過是提起了怡嬪和安胎藥,他何故如此情緒起伏?難道真如常人說的,伴君如伴虎,如此真是君威難測。
開春後天氣一日比一日暖,然而六月陰崖雪猶在,冬日的寒氣卻也是還沒有完全散去。
沈芊芊懶懶地躺在榻上,芃芃麻利地剝著一隻蜜桔,“小姐素日是不喜食酸的,怎的近日獨愛食這蜜桔?”
沈芊芊接過芃芃剝好的蜜桔,“整日在這暖氣燻人的屋子裡,吃點這冰冰涼涼的東西心裡的灼熱感慢慢都熄下去了,舒服多了。”
芃芃笑著看著自家小姐,“對了小姐,皇上前兩日說是爲這後宮解解乏,請了一班戲班子,這平常的戲子多是成人,這個戲班子奇就奇在多是幼孩,聽說其中不乏技藝精湛的孩童呢。今日就在棲霞水榭開臺第一場呢,小姐要不要去看看?”
沈芊芊興致不高,“什麼戲子,多是被人拋棄或是被拐騙的可憐孩子,小小年紀本該是伏在父母膝前撒嬌玩鬧的時候,卻苦命爲了生計要迎合討好他人。這樣的戲沒得叫人看了心生涼意。”
“皇后娘娘攜各宮娘娘都去了,咱們流螢閣就咱們一個主位,不去未免有些不合禮數吧。”
芃芃這樣一說沈芊芊也無法了,只得起身裝扮赴那棲霞水榭之筵。
待沈芊芊趕到棲霞水榭,不少人都已經到了,言笑晏晏,鶯鶯燕燕,果然到了開春萬物復甦,連著後宮女子也如復甦的奼紫嫣紅,環肥燕瘦,嬌俏可愛,風韻別緻。
沈芊芊擇了一處地方坐下,端起一盞清茶,輕盈地用蓋子拂去茶葉沫,淺酌一口。
“娘娘,那位今天也來了,如今腆著個大肚子也不說好生在屋裡養著,到處招搖。”芃芃接過沈芊芊手中遞過的杯盞,憤憤的說到。
沈芊芊擡眼望去,正看見怡妃喜笑顏開的和身邊的嬪妃不知在說些什麼,懷胎數月,面色紅潤富態。
皇后微笑著望向諸位嬪妃,“如今春意漸濃,各位姐妹們在各自宮中待了整整一個冬天,想必悶也是悶壞了的,今兒個皇上體貼諸位姐妹,特地從宮外請了有名的戲班子來給咱們解悶,這樣的好天氣,大家歡聚一堂,也算是散散整個冬季的寒氣了。”
怡嬪格外興奮,“自從臣妾懷孕後就再沒有這麼熱鬧過了,天天悶在宮裡都快悶出病來了,還是皇上有心,還請了這戲臺子熱鬧熱鬧。”說完還特地摸了摸她那已經顯懷了的肚子。
此時,來自四面八方無數眼色向一把把鋒利的刀劍,或是嫉妒,或是怨恨,直勾勾的射向怡妃的肚子,沈芊芊漠然的看著不懂得自控的怡妃,這女人,遲早會爲她的愚蠢和自負付出慘痛的代價。
沈芊芊的預計沒錯,只是無需遲早,報應下一秒就來臨了。
戲纔剛剛開場,人人的情感還尚未投入戲文劇情,怡妃突然慘痛呼叫,緊接著重重跌倒在地。
“血,有血!”有人驚呼。
臺上的戲文驟停,臺下的人這才返過神來,皇后眼神中一絲笑意轉瞬即逝,下一刻便恢復冷靜,“立即傳太醫,來人,立刻把怡妃擡回雪陽宮中。”
衆人一片慌亂,紛紛隨著皇后離座離開棲霞水榭。沈芊芊起身欲離開的一刻,突然捉住臺上一抹驚爲熟悉的身影,只是那抹身影卻是轉瞬即逝。沈芊芊怔怔定在原地。
“娘娘,娘娘你怎麼了?”芃芃發現了沈芊芊的不尋常。
“唯逸,我看見唯逸了。”沈芊芊呆呆望著戲臺。
芃芃向戲臺望去,只見兩個人在卸道具。
“哪兒有少爺的影子啊,娘娘你莫不是過於思念出現幻覺了吧,咱走吧,唯逸少爺怎麼可能會出現在宮中,肯定是娘娘你花眼了。”
沈芊芊向戲臺四處張望,卻早已是空空如也。
芃芃扶著沈芊芊離開了棲霞水榭。
跟隨皇后一同來到怡妃的雪陽宮,怡妃在裡屋,沈芊芊和皇后便在外殿等待,此時,尹貴妃也趕過來了,本來方纔的宴席尹貴妃也被邀請在列,只是尹貴妃一向懶怠與他人打交道,不喜這過於喧鬧的場合,便沒有赴宴。此時聽說怡妃出事 便趕了過來。
“尹貴妃,皇上那邊派人告知了沒有?”皇后表情嚴肅。
“回皇后,臣妾在來的路上遇到了秉公公,便差他立即把此事告知皇上,此刻秉公公應該已經到了和乾宮了。”尹貴妃一臉正色。
怡妃慘絕人寰的嘶叫源源不斷的從裡殿傳出來,正殿裡的嬪妃個個屏聲斂氣,或是驚恐或是懷著大快人心的竊喜卻一臉悲慟模樣。
不知過了多久,宋嘉修終於移駕雪陽宮,神色深沉,讓人不易猜測喜怒。
“臣妾參見皇上。”衆人異口同聲請安,不敢出絲毫差錯。生怕一不小心就把禍水引到了自己身上。
皇上揮了揮衣袖,徑直走到上首處落座。
皇后起身,小心翼翼觀察著宋嘉修的表情,可從宋嘉修那副平靜如水的臉色沒有得到任何信息。
“怡妃現下情況如何?”拿起杯盞喝了一口茶後,宋嘉修這纔開口詢問。
“回皇上,現下怡妃正在內殿接受太醫們的全力救護,情況,不明朗。”皇后穩穩的回答著。
“好好的,怎麼突然就見了紅?”
шωш★ тт kΛn★ CO “在棲霞水榭時,臣妾瞧著怡妃妹妹的氣色狀態俱佳,不知怎的好好的就突然見紅了。”
沈芊芊看著宋嘉修一直是一臉的淡然,突然宋嘉修的目光直奔自己而來,沈芊芊來不及閃躲,那目光,竟是無限的安撫和關懷。
這時一位太醫從內殿出來,一下跪倒在地。“臣等無能,怡妃娘娘這一胎滑的突然,臣在娘娘的食物中發現了大量殘留的蝦餅和蟹排,蝦蟹本就是孕婦特別不能碰的,臣等無力救治,沒能保住娘娘腹中胎兒,請皇上降罪。”說完俯首在地。
一片寂靜,宋嘉修久久望著俯首在地的太醫。
良久,他才發話,“怡妃這一胎去的突然,要怪也怪罪不到你們身上,給怡妃好好診治吧,好好的爲她後期調理。”
“謝皇上寬宏之恩。臣等定當盡心竭力。”說完便退了下去。
“怡妃妹妹真是不該啊,雖說身在孕中胃口是大些,可是該忌口的就碰也不該碰的,真是太糊塗。”皇后萬分扼腕,疼惜不已。
宋嘉修望了望內殿,“今日御膳房掌廚的衆人自行領罰二十大板,罰俸半年,皇后照顧不周,疏於管理,罰俸三月,禁足半月。皇嗣事大,怎可如此疏忽,朕念在怡妃尚在秉中,就不治她疏忽大意之罪了,朕希望今天的這場悲劇能讓後宮中人得到警醒,不要再讓人看見諸如此類的事情了。”說完掃視衆人。
“臣妾定當銘記於心。”衆嬪妃紛紛行李。
宋嘉修看了看皇后,皇后輕輕搖了搖頭。於是宋嘉修移步出了雪陽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