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兒,心兒你爲什麼要替他擋這一劍?”竇竇繪心握著沾滿自己女兒鮮血的劍,雙眼空洞,“你怎麼這麼傻?你怎麼可以這麼傻?”
“爹,不要再錯下去了。及時收手吧。”
“我們馬上就可以成功了,爹答應過你,只要我們幫五王爺得到這江山,我就會幫你拿到皇后的位置,你怎麼這麼傻,你怎麼可以給他擋這一劍。”
竇竇繪心眉頭微皺,眼角溢出眼淚,“我沒辦法看著他死在我面前。我愛他,從開始到現在,我都愛他。”
宋嘉修靜靜看著她,心中竟然升起幾分心疼。
竇竇繪心望著這張臉,“我知道,你從未真正愛過我,可是怎麼辦?一眼萬年,我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了。”說著眼淚越流越多。
宋嘉修看著她,沉默不語。
“看來不逼宮是不行了,”五王爺造反之意已起,“衆將士聽令,給我血洗和乾宮上下!一個不留!”
“我看誰敢!”
將士整齊的步伐響徹整個大殿,只見岑仲霖身身披盔甲,手握玄鐵,身後緊跟萬千將士直逼而來,叛軍們瞬間大亂陣腳。
“岑仲霖?”五王爺驚詫望著來人。
“衆將士聽令,”岑仲霖高舉兵符,“給我拿下和乾殿一衆叛軍反臣,凡有反抗者,就地格殺!”
“是!”氣勢如虹。
刀光劍影,血腥氣從四周蔓延開來。
岑仲霖解救下被挾持的太后和皇后,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叛軍皆被誅殺,亂臣賊子也悉數被扣押。
“皇上,臣,救駕來遲,還請皇上恕罪!”岑仲霖單膝跪地,衆將士齊齊在身後跪下。
“起來吧。”
岑仲霖應聲而起。
“朕就知道,你一定會來!”宋嘉修看著岑仲霖,目光堅定。
岑仲霖微微笑了,目光交接之時,是隻有兩個人懂得的心領神會。
大殿門口忽見一抹秀麗身影,岑仲霖和宋嘉修齊齊望向來人。
沈芊芊翩然走近。
“還好嗎?一切可順利?”沈芊芊焦急上下打量岑仲霖,確認他是否安然無事。
“我沒事,你可好?後宮可解救安排妥當了?”
沈芊芊確認他無妨,臉上焦慮神色方緩和。
“放心,都已經安排妥當。”
沈芊芊微微側身,對上宋嘉修的目光。
兩個人四目相對,各有各的心思。
懷中的人猛吐一口污血,氣息漸漸微弱。
“竇繪心?”沈芊芊看向宋嘉修懷中的人。
宋嘉修低頭,看著被鮮血浸透衣裙的竇竇繪心,眉頭緊皺。
“太醫呢?太醫怎麼還沒來?”
竇竇繪心握住他的手,“皇上,不必了。最後的時間,心兒只想和你好好說兩句話,好嗎?”
宋嘉修看著她,目光深邃。
“皇上,對不起,心兒不該挾持太后,不該縱容爹爹誤入歧途越走越遠,謀朝篡位,助紂爲虐,本就是株連九族的死罪,心兒不求皇上能饒恕我竇氏一族,只求皇上看在我這些年伴在君側的些許情意上,留我爹爹一個全屍。”竇繪心撐著虛弱的氣息,說著,眼淚和著血水,欲語還休。
“朕,允你便是。”
竇繪心笑了,“多謝,皇上。”
“皇上,在你心裡,心兒是不是一個工於心計的女子?”
宋嘉修沉默。
“你一定要相信,即使心兒在別的事情上用盡了心機,但是在愛你這件事上,心兒從來都是赤誠之心。”
沈芊芊看著倒在宋嘉修懷中的竇繪心,不由得想起了當年的張氏,同樣的狠毒,同樣的情深。
竇繪心微微轉過頭看向沈芊芊。
“沈芊芊,從一開始我就輸給你了,從第一次去你家看到你,我就打從心底裡討厭你,我討厭你長得比我漂亮,我討厭你總是能討得所有人的喜歡,我討厭你總是一副菩薩心腸天真爛漫的模樣,但是你卻得到了我得不到的,憑什麼你得到了,卻還不好好珍惜?”
沈芊芊看著她,沉默不語。
“皇上,愛你這件事,心兒從來不後悔。心兒知道,往後即使沒有了心兒,皇上還有後宮佳麗三千,只是,心兒希望皇上哪怕鍾情天下任一女子,也不要把心都給了一個從來不曾在意過你的沈芊芊。”
宋嘉修皺眉,擡頭看著同岑仲霖並肩而立的沈芊芊。
“愛過你,心兒不悔。”
愛妃一夜死了心,攬入懷中難入戲,終究她只是他命中三千分之一。曾經她一笑扣梅瓶,如今刺死化作了暗夜淒冷的美景。
捉拿餘黨,整頓朝綱,安撫後宮,一切迴歸正常後,宮中的日子又回覆到從前按部就班的樣子,彷彿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所發生的一切好像只是宮婦們看的一場戲文,曲終,人散。感嘆一番,宮牆封存了所有的殘局。
“沈府一族,如今已經沉冤得雪,京城裡的那座沈氏府邸,我已經著人修繕過,隨時可以入住,沈大人的士官之位和名下財產,我都已經悉數劃到了世子沈唯逸名下。”宋嘉修將擬好的奏摺遞給沈芊芊。
沈芊芊接過,“多謝皇上,幫我沈氏一族正名。”沈芊芊拿著奏摺的手指緊緊捏著。
“對不起。”
沈芊芊擡頭,對上宋嘉修歉疚的目光。
“對不起,讓你承受如此沉重的哀痛。你本該擁有一個完整美好的人生。”
宋嘉修看著眼前的女子,這個夜夜都會出現在自己夢中的女子,此時儘管近在眼前,可怎麼覺得比夢中還要遙遠。
“可能人生就是這樣吧,命運輪迴,誰也做不了主。”
此時,秉清端上一壺茶,宋嘉修坐下了。
“我們現在,還可以坐下喝杯茶吧?”
沈芊芊看著他,眉頭微動,緩緩坐下了。
秉清提起描著精緻花卉的茶壺給二人各倒了一杯清茶。
看著這套茶具,沈芊芊的心,暗潮涌動。
“那次你出宮出的急,流螢閣的很多東西你都沒來得及收拾,清漪已經幫你都收拾了,等會兒你出宮的時候,都帶上吧,如果你還願意要的話。”
沈芊芊擡頭看著他,此時的他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模樣。
宋嘉修端起精緻的茶杯,淺酌一口。細細端詳手中的瓷杯,還記得當時她說要出宮,他應允。路經御花園,見花開正盛,心頭一動,想要把這花開的驚豔存成永恆留給她看,於是跑到燒瓷院要師傅手把手的教他制胚,著色,勾花。不知道燒壞了多少套茶具,才最終制成這一套令他滿意的花卉茶具,儘管食指都磨出了一個血泡,但一想到她看到這套茶具的笑容,心裡怎樣都是甜的。
“蓁兒,把這套茶具帶走吧!”
沈芊芊握著茶杯,不做聲。
“朗兒長大了許多,就是說起孃親的時候,還是會哭鬧。清漪待他很好,比起親生孃親不會差。尹貴妃的身體近日來也好些了。”宋嘉修說著,像是與妻子說著家常的閒話。
“朗兒出生就沒了娘,清漪又註定不能有自己的孩子,朗兒與她,是天定的母子情分。”沈芊芊說著,放下手中的茶杯,“走之前,我還有些事要央求於你。”
宋嘉修看著她,“你說。”
沈芊芊眼眶驟紅,他還是這番,還是這幅萬事都隨她願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