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世上沒有這麼巧的事,或者說,世上沒有無緣無故這麼巧的事,更何況世子曾說過,下個月,有貴客將至,此時闔府上下,都應(yīng)該在爲(wèi)接待貴賓作準(zhǔn)備纔是,一向不理廚房事的二夫人,怎會選擇在這個時候分心,來品鑑小廚娘的考覈成績?
這其中,一定有鬼,而且一多半,就是王大梁乾的。
南葉氣憤之餘,又感到挺慶幸,機(jī)緣巧合,讓她們知道了王大梁的那些齷齪事,而今他在明,她們在暗,只要他一出幺蛾子,她們就能曉得,這事兒是他乾的。只怕這種情況,就是王大梁本人,也是始料不及罷。
香秀顯然也猜到了是王大梁從中作梗,湊近她小聲地問:“要不要去舉報王大梁?”
南葉搖頭苦笑:“舉報?舉報什麼?王大梁身爲(wèi)管事,爲(wèi)三等廚娘評分,乃是職權(quán)之內(nèi)的事;而二夫人是主子,她想品鑑就品鑑,我們這下下人,又能多說什麼?”
這倒也是,王大梁居然愈發(fā)狡猾了!香秀氣得直咬牙,道:“就算沒法舉報,咱們也不能讓他的陰謀得逞,不然往後他更要囂張了!”
說得是,只是,用什麼法子纔好呢……還找馬六嫂幫忙?只怕膽小怕事的她,這回不會願意,畢竟王大梁這回的事,做得是滴水不露,挑不出任何毛病來……
南葉抱著試一試的態(tài)度,去找了馬六嫂,但果不其然,馬六嫂的反應(yīng),就和她猜想的一模一樣,認(rèn)爲(wèi)王大梁此次行事,挑不出刺兒來,她不能無緣無故地賭上自己的前程,去得罪於他。
馬六嫂不肯幫忙,看來只能靠自己了,但既然來了,就不能空手而回,於是南葉懇求馬六嫂,把通往正院的對牌,借給她用一用,並保證很快就回來。
然而馬六嫂卻仍是搖頭,道:“南葉,你大概還不曉得,你已經(jīng)得罪王管事了,他早已下令,不許你隨處走動,不許你隨意與人接觸,特別是去正院。”她說完,猶豫了一下,誘道:“就算是我這裡,你也儘量少來爲(wèi)妙……”
王大梁已經(jīng)開始全面防她了?她在他眼中,居然如此具有威脅性?這也真真是“榮幸”了!南葉忍不住問道:“馬六嫂,我有一事不解,我究竟是哪裡得罪王管事了,令得他如此針對我?”
馬六嫂苦笑:“誰讓你一入西廚房,廚藝就如此拔尖……你這是威脅到他的前程了……”
得罪王大梁的原因,是因爲(wèi)她太過於出色?!南葉無語。她總不能爲(wèi)了迎合王大梁,就故意藏拙罷,這可是不進(jìn)則退的西廚房,稍有不慎,就會慘遭淘汰,她又哪裡敢隱藏自己的實(shí)力!
罷了,既然同王大梁和平相處,是不可能的事情,那就乾脆針鋒相對,看看鹿死誰手罷。不過,王大梁堂堂廚房管事,居然同她一個小小的三等廚娘過不去,可真是給足她“面子”了!
南葉這樣想著,愈發(fā)堅(jiān)定了要阻止王大梁,不讓他陰謀得逞的信念,她仔細(xì)思索一番,忽地有了主意,問馬六嫂道:“下個月有貴客將至,您想不想?yún)⑴c宴席籌備工作?”
馬六嫂卻嘆了口氣,道:“府裡要來貴客的事,西廚房已經(jīng)接到通知了,但據(jù)說負(fù)責(zé)宴席籌備的人選,世子已經(jīng)有了安排,我就算再想?yún)⑴c,也是輪不到了。”
世子已有了安排?那安排,就是她!南葉展顏一笑,道:“我拿宴席籌備的一個位置,換通往正院的對牌一用,您看如何?”
她居然能拿宴席籌備的位置,來與她作交換?!她怎會有如此權(quán)力?!難道……馬六嫂驚詫地站了起來:“莫非世子安排的人選,就是你?!”
不錯,的確就是她,南葉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不過,此非獎勵,而是懲罰,蓋因那位貴客,極爲(wèi)挑剔,許多東西都不吃……”
哪有這樣的懲罰!如果這也算懲罰,那讓世子天天來懲罰她好了!馬六嫂若非顧及身份,簡直就要叫起來了。她緊盯著南葉看了半晌,方纔消化這條太過於震撼人的消息,言簡意賅地問道:“你能保證?”
突然變得這麼幹脆?看來這次的宴席籌備,極具有吸引力啊,很好,很好。南葉重重點(diǎn)頭,十分肯定地道:“我能保證,請馬六嫂放心。”
馬六嫂馬上掏出通往正院的對牌,遞到她跟前,道:“早去早回,若是被人問起,就說世子命你負(fù)責(zé)下個月的宴席,你有些籌備上的細(xì)節(jié),要去向世子詢問。”
南葉接過對牌,向她道謝,轉(zhuǎn)身就走。
馬六嫂卻又叫住她,嘆氣道:“其實(shí)你就是要去找世子,是不是?你聽我一句勸,就算你去了,也沒用,你們做的那兩道菜,王管事和二夫人早就品鑑過了,只等排出最終成績呢。”
“這不是成績還沒排出來麼,還有機(jī)會!”南葉卻自信滿滿,拿著對牌去了。
馬六嫂在她身後搖頭又嘆氣,這個南葉,平時看著挺機(jī)靈,怎麼這時候卻犯糊塗呢,難道她聽不懂自己的話麼,既然品鑑工作已經(jīng)結(jié)束,這成績,也就算是定了,只不過還沒公佈而已,她就算去找世子幫忙,也改變不了什麼,反而會讓世子生厭,畢竟這麼點(diǎn)小事就去找世子,實(shí)在是太過分了。
南葉彷彿是真沒聽懂馬六嫂的弦外之音,仍舊邁著輕快的步伐,拿著對牌,穿過通往正院的角門,一路到了衡清軒。
衡清軒內(nèi)靜悄悄的,她還以爲(wèi)世子不在,失望了一把,待進(jìn)去一打聽,這才鬆了口氣,原來成國府二公子和葉公子來了,世子正在後院的葡萄架下,陪著他們倆下棋。
成國府二公子總和世子鬥嘴,卻又老朝他這裡跑,這兩人,可真是一對好基/友,南葉一時腐女情懷作祟,暗自腦補(bǔ)了一下,方纔隨著小丫鬟到後院去。
後院的葡萄架下,世子果然正端坐下棋,手拈一粒白子,在他對面同他對弈的,是葉公子,成國府二公子大概不愛下棋,坐在一旁看頭頂上的葡萄,顯得無所事事。
南葉走近了,方纔發(fā)現(xiàn),那架上的葡萄,乃是西域新傳來的品種,據(jù)說一粒金子才能換到一顆的水晶紫,而棋盤上的棋子,更是玉石製成,在陽光下泛著透亮的光澤。果然,國公府就是國公府,哪怕乍看是普通人家景象,細(xì)瞧還是處處顯露著低調(diào)的富貴。
成國府二公子陸子美,大概是閒得無聊極了,見南葉前來,竟是像看到了救星,不等她上前行禮,自己先叫了起來:“南葉,南葉,你可算是來了,趕緊架爐子,烤兩個羊頭來嚐嚐,我這坐得都快生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