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滿多剛回院,姜氏正迎接上來,滿臉笑意的道,“十一娘,你這麼快就回來了?”
“啊,是,我有點事兒。”說著就要衝進屋,姜氏卻跟在她的後頭,“我們九娘送過去的襪子老太爺可喜歡?”
李滿多渾身一怔,這纔想起她進去之後坐在蒲團上,那東西還留著,她放下了就忘記了,也沒來得及送出去。
“額,這個,我……”李滿多有些不好意思,“母親,我還沒來得及送出去,不過我有點急事先回來了,襪子我放在了老太爺的院子,我一會兒就過去給老太爺說是九姐姐做給他的了。”
姜氏皺起眉頭,臉色有些不悅,“就這樣的呀。”
“實在對不起,我真的有急事,一會兒我過去給老太爺說。”她也來不及給姜氏解釋,趕緊的回了房間,去找換下的衣服。
可是屋子已經收拾過,十分乾淨,別說是衣服,連氣味都沒了,屋子裡早就薰了香。李滿多忍不住感嘆,有時候丫鬟太勤快也不太好。
“完了完了。”李滿多耷拉這肩膀道,“這可真是我不仗義。這真是天要亡他!菩薩,我真是有點有心無力!”
姜氏站在門口問,“怎麼了?”
李滿多道,“沒事,您知道彩金去哪兒了嗎?”
鳴翠端著針線匣子走過來,探過頭問,“您這急急慌慌的,怎麼了?”
姜氏道,“你,是不是又惹禍了,跟牛夫人出去,到底說了什麼?你爹知道肯定會不高興的。”
李滿多道,“母親,那個您看見過彩金沒有?”
“不在屋子裡嗎?”
“不在!”李滿多眼神一轉,就看著鳴翠眼睛一轉,似乎在打什麼主意,李滿多相信她就知道彩金在哪兒,只是想告訴她或者是告訴她之前要拿喬一下。
李滿多知道她的想法,頓時就改變了策略,咬牙切齒的說道,“這個死丫頭簡直太過分,逮住她看我,看我怎麼麼收拾她,找她許久了,這死丫頭躲哪兒去了?”
鳴翠一聽,嘴角就揚起來,一笑道,“剛纔我好像看到她,拿著衣服去洗了,你到井臺邊去找找看。哎呀,十一娘,你千萬不要生氣,氣壞了身體可不好。”
“洗衣服去了!”李滿多忍不住有種絕望的目瞪口呆。衣服早不洗晚不洗,這時候洗是幹嘛?難道真是上天也在指示她,千萬不要把這個消息送去少師府嗎?
不管去不去,先把字條給弄出來再說。她也顧不了那麼多,趕緊的追過去。一邊走一邊想,也不知道彩金的衣服下水了,要是丟進水裡,那也用不著她猶豫不絕了。
井臺在七房右後邊,要拐幾處路。
李滿多自己都搞不清楚,她到底是希望這衣服下水去了呢還是不下水?
彩金瘸著腿坐在井臺臺下邊,面前放著洗衣服的大盆子,一堆衣服放在另一個盆裡。
金旺提著水桶正在打水,一桶水提著手中。晃悠的過來,一手手提著把手,另外一隻手搬著水桶的底部,就要將桶裡的水倒進盆子裡。
李滿多衝進來,正好看見,這一看,她穿著去牢房的那件破衣服就躺在了盆子裡。
她眼睛一瞪,幾乎是一瞬間就大聲的叫起來,“不要呀。”
也不知道哪兒來的精神,李滿多一邊喊一邊用著平生吃奶的勁跑起來,直接就朝著她撞過去。
金旺側頭過來一看,李滿多已經衝到面前,直接將金旺撞了一個人仰馬翻。金旺摔在地上,一桶水從頭淋到了腳,渾身弄了個溼。
金旺,“……”
彩金,“………”
李滿多直接從盆子裡撈出那件衣服,整理起來,坐著的金旺十分委屈的看著李滿多,伸手撫摸胸口,一臉的受傷樣子,“姑奶奶,小的可是跟您一起翻過牆,上個房,坑過人,進過監獄的人,您怎麼能這麼對我?”
“沒心情管你,能動的話就自己爬起來。”
“不能動呢?”金旺問。
“自己喊人扶你起來。”李滿多冷漠無情的道,直接抓起衣服轉身急匆匆的走了。
彩金十分不解,一臉疑惑的看著金旺問,“這衣服,有什麼問題嗎?小姐在找什麼呀?”
“我怎麼會知道?”金旺自己從地上站起來,一臉絕望透頂的小模樣,“她是你主子不是我主子,你都不知道,我怎麼會知道?”
“呀!”
金旺嘆息一聲,“哎呀,這這是算洗了還是沒洗呀……我說讓你歇著,你還來洗,這下子,高興了吧。”
彩金瞪他一眼,“我讓你來的嗎?既然不樂意你就趕緊走唄,我又沒有拿著根繩子拴著你。”
“呀,你說,你就不能好好說話嗎?這是想幹啥呢?我都成這樣了,我委屈著找誰說。”金旺問。
彩金推了他一把,“那你趕緊走吧,就不會委屈了。呵呵,我差點忘記了,你有那麼多的紅顏知己,隨便一個人都比我們好呀,你怎麼不跟著別人走了呢。”
“呀呀,你是那幾天吧,發那麼大火氣幹什麼?”金旺道,“我是不會跟你計較,不知道,外人可不可能跟你計較?你這樣早晚把自己給做作出去……”
彩金氣得說不出話,直接動上了手,撿起盆子裡的溼衣服朝著金旺砸在過去。
可是衣服太重,弄了一地。
金旺一撇嘴,冷哼一聲,直接走了。
彩金是氣的要跳腳,“好,好的很,你這輩子最好也沒有要求我辦的事兒,哼。”
金旺嘴角一撇,直接出了院門。
李滿多將衣服翻轉過來,表情頓時一樂,不過很快又失望了起來,她感覺這東西已經溼了。抱著衣服直接回屋,躲在門背後從衣服裡翻出那張布條,字條已經溼了,不過還沒弄弄得字跡模糊,上邊寫著“我在京兆府牢房。”
李滿多一驚,“我暈,就這麼幾個字?這算什麼狗屁秘密,害老姐我跟奔喪一樣衝回來?”布條上的字已經變得漆黑,看起來已經寫了不少時日,布條是棉布的,一聞,還有股血腥的味道。
“血書?”李滿多能想象,對方撕下衣服,咬破手指寫血書的情景,“這是多直白呀,難道是影藏在簡單之下的藏寶圖?”
她將破衣服給丟一邊去,覺得拿著這字條比不拿著字條更憂傷了。
假如這個人是少師府要的人?他爲什麼會在京兆府大獄呢?其中肯定有貓膩,這人是遭人算計被關進去的,這之間肯定陰謀重重,若是她貿然去少師府送信,必然打破對方的計劃,肯定會得罪設計之人。
人家千辛萬苦的設個局,怎麼被她給攪和了,肯定是不會放過她,她倒不是害怕,主要是沒必要,跟個完全不認識的人,沒必要冒這個險。
李滿多又一想,你覺得不安,這個人看起來就不像壞人,都是好人,是被少師府派出去抓壞人的,如今抓到了壞人把柄,可是卻先一步被人給坑進牢房呢?
若是手中握著什麼重要的資料,國計民生,她就怎麼的,視而不見,以後會不會成爲千古罪人?
李滿多眉頭緊緊皺起,握著字條,心裡真如十五個個水桶打水一樣上八下的。
去還是不去?
她翻來覆去的,利益跟責任就出在蹺蹺板的兩端,一會兒這邊上去的,一會兒又下來了,另一邊又上去。
人有時候就是這麼的矛盾而複雜的個體,矛盾不過是在權衡利弊,可是,很多時候,這種利益不像是天平兩邊的東西,一眼可以看得到底,也許你看著他體積巨大,不過只是一團棉花,你看著小的很,也許是價值連城的寶石。
就這件事情,她其實或許早就權衡出來的,只是,這種權衡之後,還剩下了良心之類的東西。
李滿多使勁的抓了一把頭髮,忍不住罵自己,“我tmd怎麼這麼傻,他給我的時候,我就該直接把他給扔了,我還當著他的面兒扔,他找別人去呀,怎麼就傻乎乎的把字條給帶回來了?傻子傻子,李滿多,你腦袋裡裝的究竟是什麼?”
姜氏在院子裡跟人說的什麼?
她纔想起,她拿以姜氏跟李九孃的性格,肯定以爲她將襪子給貪污了?轉頭獻給了老太爺,在李伯爺面前搶李九孃的功勞,她不是那樣的人,可是這會兒真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哎呦,”李滿多耷拉氣腦袋,整個腦袋一起放在了桌面上,真想使勁磕幾下,磕死自己算。
李滿多在內心中哀嚎,爲什麼這麼煩?爲什麼?怎麼這麼多事情都要湊在一起?爲什麼沒有一件事她順心,沒有一件能辦得漂漂亮亮?
“老天爺,爲什麼要這麼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