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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謐的病房內,曾慧蘭說完之後,就和安以寧沉默地對視著。
“小姨,有什麼要求,你就說吧。”被曾慧蘭專注的眼神盯得有幾分心慌意亂,安以寧下意識地躲開了她的目光,輕聲地答應。
“小寧,雖然我是你母親的親妹妹,但這麼多年以來,你一直都孤獨一人漂泊在外,我和你母親都沒有盡過親人應盡的責任,我真的不知道我這個病到底還能不能好起來,所以在我尚還健全的有生之年,我希望能親眼看到你的終身大事塵埃落定。”曾慧蘭依然凝神望著安以寧,不容置喙地開口道。
“小姨,那你的意思是……”從曾慧蘭這段鋪陳冗長的前綴裡,安以寧幾乎可以捕捉到她的言外之意,只是她卻寧願假裝不知道,明知故問道。
“小寧,也許你會覺得小姨很自私,但是我真的希望,你的未來,能夠交給一個能讓我覺得滿意並且放心的男人,而徐莫艇,就是最好的選擇。”曾慧蘭未曾把自己的目光從安以寧的身上移開,繼續說道。
徐莫艇,託付終生?果然,曾慧蘭的這段話,正好吻合了安以寧心中一直惴惴不安的念頭。
“小姨,其實我也有些猜到,你會跟我提這個話題,只是我以爲,那天我們已經談得很清楚了,對於他,我總是感激大過於喜歡或者愛,我記得有一個人曾經跟我說過,一定要找一個你愛的人而不是讓你感動的人,因爲感動是不可能持續一輩子的,而愛,卻可以永遠。”安以寧強忍住心底的牴觸和抗議,輕聲地向曾慧蘭解釋道。
“小寧,我當然知道你的心思,可是小姨作爲過來人,也不得不提醒你,你以爲什麼纔是愛?讓你覺得刻骨銘心,非要和你經歷那些生離死別,或是讓你們彼此都愛得痛不欲生的,這樣就是愛情了嗎?有時候,婚姻其實需要的就是簡單的幸福。而且以阿艇現在的能力和個性,他能給你的,一定是更爲成熟並且浪漫的感情,他都願意爲了你,改變成這樣,難道這種男人,真的還不值得你去擁有嗎?”曾慧蘭用雙臂扶住安以寧,迫使她正視自己,語重心長地勸告道。
“我……”面對曾慧蘭凝重的表情,安以寧卻一時間語焉,無話可說。
她知道小姨說的是對的,一直以來,在感情中,因爲缺乏安全感,她總是被動地接受,而不習慣去給予,而在一次終於鼓足勇氣想去承擔宮宇辰愛情的時候,卻終究還是被他辜負和背叛了,至此,她就成爲了感情的“逃兵”,愛情裡的“蝸牛”。
“小寧,不要在這麼故步自封了,試著把你的心打開,當你決定敞開心扉去擁有新的感情的時候,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曾慧蘭感覺到了安以寧的猶豫,繼續勸慰她。
“小姨,不管你是處於怎樣的心態,我都要謝謝你告訴我這些,讓我重新去思考一些問題。”安以寧對視著曾慧蘭,眼眸閃爍地答應。
“好,如果你願意重新去思考,那麼我這番話也算沒有白說,這樣吧,畢竟是你完整的下半輩子,的確是需要時間思考和消化的,我們就約定三天吧。三天之後,你再來找我,告訴我你的答案,在你做了決定之後,我再看情況,來給自己的身體和病情一個交代。”說到最後,曾慧蘭還是適度地用自己的病情來給安以寧施加一些壓力。
“小姨,我會好好想想的,但是我真的很希望,你能夠盡
早接受治療,好嗎?”看著曾慧蘭憔悴不堪的模樣,安以寧自然心知她的病已經不能再拖,於是柔聲勸慰她。
“小寧,你應該知道,小姨我這個人,就是脾氣倔,如果你真的希望我能好起來,儘快做決定吧。好了,我有點累了,想要休息一會兒,你先去吧。”說到這裡,曾慧蘭微微有些無力地揮了揮手,示意她離開。
“好吧,小姨,那我先走了。”向來知道曾慧蘭固執不屈的個性,安以寧終究也沒在多說什麼,默然站起身,悄然離開了病房。
走出VIP病房之後,安以寧並沒有回學校,而是徑直來到了不遠處曾慧蘭主治醫生的辦公室。
十幾分鍾之後,當安以寧從辦公室出來的時候,心情驟然變得分外沉重。
“安小姐,說實話,以你小姨現在的病情,如果不及時進行治療的話,癌細胞就會迅速擴散,而癌細胞一旦快速蔓延,會造成怎麼樣的後果,我想不需要我對你多說了。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是希望你們家屬能夠儘快說服病人,讓她在一個良好的心態之下儘快接受化療以及後續的一系列療程的治療。”主治醫生的話還歷歷在旁。
曾慧蘭無法拖延的時間越緊迫,安以寧肩膀上的擔子就越沉重。
步履蹣跚地走出醫院之後,安以寧就獨自一人遊蕩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中途手機響了好幾次,她麻木地從包裡拿出手機,都是來自歐陽雪凝的來電和信息。
“小寧,今天的午飯一切順利,我和安助教聊得很愉快,他還要我把一些資料轉交給你呢。”
“小寧,我打算正式開始追求安助教了,你會爲我加油的吧。”
“小寧,我真的好喜歡他。”
“……”
一條條連續的短信,毫無預兆地跳入了安以寧的眼簾,都是有關她和安以馳的,其中無法掩飾歐陽雪凝對他的喜歡和溢美之詞。
或許這樣纔是最好的結果吧,自己早就對安以馳放手了,現在這樣身不由己的安以寧,又有什麼資格再去擁有已然更爲優秀的安以馳呢?歐陽雪凝是個好女孩,而且也是自己知根知底的好閨蜜,如果她真的和安以馳在一起,一定會給他幸福的。
想到這裡,安以寧的手指飛快地在手機鍵盤上跳動,迅速編輯了一條回覆短信。
“雪凝,加油吧,安助教是個好男人,祝你成功,祝願你們幸福。對了,我小姨的病挺嚴重的,你幫我替輔導員請三天假吧。”
發完短信之後,安以寧迅速關掉了手機,然後她便攔下了一輛出租車。
出租車很快飛馳而去,也一併,讓安以寧度思緒飛揚,而她的心,也同樣起伏不定。
就這樣,安以寧回到了自己爲了避免週末去徐家別墅的尷尬而臨時租借的一個十坪米左右的小房子裡,除了爲了採購乾糧而去了一趟超市,其他的時間,她都把自己關在這個狹小的房子裡,把自己過往值得留戀的感情來一次徹徹底底的回憶之旅,然後在回憶之後,把它們全部藏到內心深處最隱秘的地方。
當徐莫艇好不容易從那個狹隘偏僻的房子裡找到安以寧的時候,已經是三天後了,房間的門陡然響起來的時候,安以寧知道,該來的終究是來了,而她的心裡,也終於做好了決定。
在持續而又鍥而不捨的敲門聲中,安以寧默然站了
起來,深呼吸之後,她悄然打開了門。
“小寧,你真的在這裡,你知不知道,這三天來,你手機關機,學校也沒有去,讓我都快急瘋了,你……”門一打開,只見滿臉疲憊之色的徐莫艇就突然激動地抱住了安以寧,在她耳旁焦慮地開口道。
對於他熱情的擁抱,安以寧沒有任何的反應,依然還是那樣木訥地站著,但是她也沒有狠下心推開他,只是默然答應:“不好意思,我只是想一個人靜一靜,想清楚一些事情,讓你們擔心了,實在很抱歉。”
“傻瓜,只要你沒事就好,下次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要在這麼不聲不響地消失了。”徐莫艇的情緒還未平復下來,再次沉聲地提醒她。
“好,我知道了。”聽到徐莫艇善意的關心,安以寧輕聲地答應,然後在他心情平復之後,慢慢移開了自己的身體,柔聲開口道,“我已經想好了,帶我去見小姨吧。”
“好。”看著安以寧眼神中不容置喙的神情,徐莫艇沉默地點了點頭。
就這樣,安以寧跟著徐莫艇離開了封閉自己三天的小屋,兩人迅速坐上了徐莫艇的奧迪R8跑車,然後跑車就迅速疾馳而去。
憑著徐莫艇肆無忌憚飛馳的車技,從安以寧的小屋到曾慧蘭所住的L城的中心醫院,不過花了十幾分鍾。
當徐莫艇帶著安以寧走進VIP病房的時候,久久不能釋懷的曾慧蘭,臉上終於露出了欣喜之色。
“小寧,你終於來了,你這個孩子,連續三天都玩失蹤,可真把小姨和阿艇急死了。你知道嗎,爲了找你,阿艇恐怕快要把整個L城都翻過來了。”曾慧蘭默然坐起身,激動地衝著安以寧開口道。
“不好意思,阿艇、小姨,讓你們擔心了,我也只是希望不受打擾,然後想清楚你拋給我的這個建議,所以我今天過來,就是像要告訴你們這個答案的。”說話間,安以寧意味深長地看了一旁的徐莫艇一眼,然後悄然走到了曾慧蘭的面前。
“小姨,自從我母親去世之後,你就是唯一和我有血脈聯繫的親人了,從小到大,我就失去了父母的關愛,但同時,我也因此錯過了爲人子女盡孝的機會,在我母親去世之前,就交代我要好好地照顧你,所以我想現在,我也應該儘自己的孝道了。”說著,安以寧悄然握住了曾慧蘭的手。
“小姨,這三天來,我真的想了很多很多,也理性清楚了許多心底的情緒,你說的很多,我不該因爲一次傷口,就永遠把自己留在那些傷勢的後遺癥之中,停滯不前,故步自封。我更不應該,總是自私地封鎖自己,然後忽略了近在咫尺的身邊的幸福,所以……”說到這兒的時候,安以寧卻突然欲言又止了。
但是安以寧話語中如此明顯的鋪設和伏筆,一向都是聰明心細的曾慧蘭,自然已經明白了她的話中之意。
“所以……你已經答應要把自己的未來,交給阿艇了是嗎?”還未等她繼續說下去,曾慧蘭就已經搶過了她的話,微微有些激動地反問道。
“嗯。”安以寧看著曾慧蘭期待的神情,思忖幾秒之後,終究還是沉默地點了點頭。
確認安以寧的態度之後,曾慧蘭的臉上這才露出了久違舒心的笑意,她下意識地望向不遠處的徐莫艇。
只見此時的徐莫艇,嘴角輕揚,臉上的笑意,炫目而耀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