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前腳剛走不久,柳玉珍便支使了晚汀爲她梳妝打扮。她本就妝扮已畢,卻嫌棄妝容不佳。晚汀惦記著拜見孝賢夫的事情,刻意爲她梳了個尋常的髮髻,化了淡妝。柳玉珍盯著菱花銅鏡左看右瞧,蹙眉表示不滿。
“去見孝賢夫人不必盛妝,她向來不喜宮妃打扮太過出挑,娘娘本就生得貌美,若是盛妝前去,就算夫人不說,只怕她跟前伺候的那些嬤嬤要挑您的不是了!”晚汀見她心情不佳,心知是因爲皇帝方纔的那番話。這柳玉珍畢竟年紀尚小,難免喜形於色,現在定是在亂吃她的飛醋。
柳玉珍聽晚汀誇她貌美,原本心中的猜忌便稍減幾分,她又通過面前的銅鏡打量了晚汀一番,見她生得一副再普通不過的模樣,也便放下心來。
因有晚汀在身邊提點,去見孝賢夫人時,柳玉珍並不太緊張。見了孝賢夫人後,也不過是拉些家常,說些趣事。偏巧柳玉珍生得一張巧嘴,逗樂了夫人幾回,臨行前,倒是得了好些賞賜,更是令涉世未深的柳玉珍喜不自禁。
回到碧棠殿後晚汀捧著賞賜之物細細盤點一番,卻並無可疑物件,便交由宮人收好。雖說皇帝一向在女色上不太熱衷,可算起來宮內嬪妃也有三五十人,如今卻無一子嗣,實在是蹊蹺。雖說那位吳充容即將臨盆,可對於皇家來說,自然要子嗣繁盛爲好。
待到輪換的宮人前來,一宿未眠的晚汀終於得以交班,可她尚未走出殿門,便聽柳玉珍一聲輕喚,只得止步回身。
卸下煩冗釵環的柳玉珍著了一件便衣款款走到晚汀身前,她生得一張櫻桃小口,笑起來脣角彎彎,瞧上去一派天真爛漫。
“今日真是辛苦姐姐了,畢竟姐姐年長,值夜這些事便交由新近的那些宮人做吧。我瞧著姐姐面色不好,定是累著了,要不就歇幾日再來伺候?”
她聲音糯軟輕柔,聽到晚汀耳中卻異常刺耳,不過是皇帝昨日說了那幾句玩笑話,她竟當真要防備起來。晚汀面色如常,道了謝轉身而去。她自忖聽過不少宮人往事秘辛,便好心在這玉珍身邊提點一二,誰知她卻不領情,也罷,左右她的生死好壞也與她並無干係。
晚汀一連歇了多日才入殿伺候,如今她不用值夜,只在柳玉珍晨起後才前去伺候,不到掌燈時分便可交班回去歇息。因活計輕鬆又不用值夜,倒惹了不少宮人們眼紅。
她以往不過是往日柳玉珍所在班底的前輩,因稍顯年長,才讓那年輕貌美的柳玉柳佔了主位。自打柳玉珍被皇帝瞧中之後,因爲擔心她年幼不通世事,因此晚汀才受了班主所託跟著身邊提點。對於這寂寂深宮,她也不過是名新進的宮人,纔剛來不久便受到了這般待遇,自然少不了受人排擠。
這日才過掌燈時分,晚汀交完班準備回往所,誰知纔剛邁出了院門,便見皇帝一身常服隻身走到她跟前。
晚汀慌忙福身一禮,不出意外地又被他捏著手扶起。
“這幾日沒見著你,可是故意躲著朕?”朗潤的聲音帶著一絲慍怒,隨即溫熱的大掌將她的手緊緊包裹。如今纔是初秋,晚汀卻沒來由地感到一股寒意。
晚汀用力地掙開他的手,只怯怯地瞥了他一眼道了安便飛逃而去。
皇帝瞧著她受驚而逃的瘦削身影,斂了脣角的笑,低嘆一聲:“你這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