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初將前幾日別院發生的事詳細地說給郭玉蘭聽後,但見這位盛寵一時的郭才人眉心緊皺,面露不悅之色。
“我本欲藉機除了她,誰知她倒是福大命大,不僅保住了小命,還順利的生下皇子。日後若是回宮,只怕是個不小的威脅!”郭玉蘭顯得憂心忡忡,言語間時不時瞥了月初幾眼。
月初倒是一副不急不躁的模樣,耐心地聽郭玉蘭說道,她便眉眼舒展地接口說道:“娘娘您先別急,這前招未成,可不是還有後招?您本是藉此機會來個一石二鳥之計,眼下雖是讓一隻鳥兒逃脫,可另一隻是絕不會如此好運了!”
“你說的可是碧月宮的那隻金絲雀麼?”聽完月初之言,郭玉蘭不由冷哼一聲說道:“她倒是個不成氣候的,現下是茍延殘喘著,想來不出幾日便再也蹦躂不起來了。後面的事情,還是按計劃行事吧,這一次可要辦妥協些,可別再出什麼岔子!”
“娘娘請放心,後面的事情,兩日後便可見分曉。”月初胸有成竹地答了,面上帶著一絲得意之色。
正如月初所說,兩日後,刑部侍郎楊哲又帶著一臉愁容踏入了皇帝所在的南書房。因之前皇帝吩咐他暫且放下郭才人小產之案,速速查辦別院夜襲之事,所以他整整兩日不眠不休。第一日打馬飛奔到了別院實地查證,當晚又趕回刑部大牢審訊那名自盡未果的刺客。直至今日午後,他偶然發現了那名刺客懷中掉落之物,這才撬開了刺客守口如瓶的嘴巴。
正埋首於前兩日堆積的幾撂奏摺之中,聽聞何富貴前來通報,楚宣忙放下紙筆宣楊哲入殿。
不待楊哲見禮,楚宣便迫不及待地問:“可是案子有什麼眉目了?”
耿直的楊哲也不跟他兜圈子,由袖籠裡取出一金燦燦的物什,躬身呈了上去。
立於一旁的何富貴見狀,忙上前接過呈到了楚宣面前。
楚宣瞧著何富貴遞上之物,伸手取過細細一瞧,見一隻做工精巧的金麒麟,約有鴿卵大小。用金雖少,可做工卻是極爲精妙,看來應是宮內之物。
“此金麒麟乃是乃是由那刺客身上搜出,原是他掛頸上之物。經過微臣審訊,他卻拒不交待,並屢次嘗試自盡。後來他終是耐不住刑罰,招供出此物出自後宮的宮妃之處,不過他倒是個重情重義之情,寧死也不肯說出此物之主。”
楊哲見皇帝接過這物什細細端詳,便從容地上前解釋道。眼下這案子也算是查了大半,只消去宮內庫房查看檔案記錄,很快便能查出這金麒麟的主人。他之所以犯愁,則是因爲心覺責任重大。前一個牽涉了皇貴妃娘娘的案子尚未完結,眼下又出來一個,且同是與後宮嬪妃有關,著實讓他覺得自己走了黴運。他寧願每日在刑部衙門查案審訊,也不願被捲入這後宮風波。
楚宣聞言,頓時長眉一挑,將這東西交到何富貴手中,厲聲吩咐道:“速速去查這東西的主人!”
何富貴心知他因別院那位主子被刺一事而氣憤難耐,當天纔剛回宮,便下令斬了別院的侍衛長。眼下瞧他這架式,確確是動了雷霆之怒,接下來真要一發不可收拾了。他接過那金麒麟,只覺有些眼熟,驀地覺得心頭狂跳,忙捧了這東西匆匆而去。
楊哲見這事情總算是要有個瞭解,他一刻也不願在此地久留,便朝皇帝擡手一揖意欲告辭。楚宣未料此事又牽涉到後宮嬪妃,令他震怒之餘又覺臉上無光。最近左一出右一出的事情都與後宮有關,實在讓他倍覺煩亂。他本以爲除掉了孝賢夫人,這宮中便從此太平,誰料到卻是風波迭起。
楚宣擡眸看了看立於下首的楊哲,一時也不知該與他說些什麼,索性便讓他離去。他身爲一國之君,自是瞭解臣子的心思。眼下瞧著楊哲,好似不太情願查辦此案。他有此心思也是太情理之中,這後宮嬪妃大多身世顯赫,無論是得罪了哪一位,都勢必要得罪這朝中名門大閥。想他一個出身寒微的刑部侍郎,定是誰也得罪不起。
何富貴捧著那金麒麟前去庫房查檔,一直折騰到了天擦黑還未將此事辦妥。其實以他的辦事效率,兩個時辰已將這金麒麟的檔案找出。只是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便又命庫房的人細細地再查了一遍,最終還是一樣的結果。
楚宣用完晚膳後,才見何富貴捧著檔案卷宗與那金麒麟滿頭大汗地趕了過來。他見何富貴面色有些慌亂,頓時心覺不妙,不待他開口,便擰眉問道:“查出來了?”
何富貴應了一聲,將手中兩件物什呈到了楚宣面前,說道:“回皇上,奴才命庫房記檔的人查了卷宗,這金麒麟是出自碧月宮,乃是多年前賢妃娘娘賜下的。”
楚宣一聽是“碧月宮”,不由眼梢輕挑,下一瞬,便覺眼皮輕跳不止,隨即竟連胸腔的那顆心也狂跳起來。他未料這一次又是錦瑤,前不久郭才人小產之案尚未完結,現下又鬧出了碧遊被刺之事,竟然都牽涉到了她。
他頓覺心內怒火中燒,一言不發地接過卷宗與金麒麟往殿外疾步走去。
何富貴見狀,也不顧他的雷霆之怒,忙跟在後頭勸道:“皇上,皇上您暫且息怒,奴才私以爲茲事體大,此事還要詳查後再作定論!”
龍顏大怒的楚宣完全不理會他的勸說,將袖一甩,遠遠地將他拋在了身後。何富貴瞧著他疾步而去的身影,立於原地無奈地搖了搖頭,不由心中暗歎。瞧現下情形,他還是不跟上爲妙,免得殃及池魚。
錦瑤用了晚膳後,帶了雲若在園子裡逛了幾圈這纔回宮。她與雲若離院門尚運,便見碧月宮守門的小太監飛奔著向她跑來。
“娘娘……娘娘……”
見那小太監上氣不接下氣地說著,錦瑤眉頭一皺,不悅地問道:“到底是什麼事,跑得這樣急?”
“稟娘娘……皇上現下正在院中等著您呢!”那小太監俯身雙手撐著膝蓋喘了喘,這才急急地說道。
錦瑤聽聞是皇帝前來,頓時心頭一喜。說起來最近他一直未曾踏入這碧月宮半步,今日竟破天荒地前來瞧她,怎讓她不心頭歡喜?她忙整了整衣裙,又擡手抿了抿微亂的髮絲,隨即便提了裙裾擡步要走。
“娘娘,有句話奴才不知當講不講?”那小太監見她面露歡喜之色,遲疑了一下,忙跟上前問道。
錦瑤一心想快點見到皇帝,便停下腳步說道:“若是有事,但講無妨!”
那小太監聽她發了話,忙換了副鄭重的面容說道:“娘娘,方纔奴才見皇上面色不佳,他手中還拿著個卷宗,還有個金燦燦的東西。”
錦瑤聽了他的稟報,不由擰眉而思,暗想著難道是郭才人小產之案有了什麼新的進展?若真的如此,想來那郭玉蘭定又在背後動了什麼手腳。想她這懲治的法子尚未實施,那郭玉蘭便又有了動作,難免讓她覺得心頭髮堵。
“嗯,本宮知曉了,你且先回去稟報,說本宮隨後就到。”錦瑤暗想事情不妙,心頭有些忐忑,又唯恐皇帝等久了更爲不快,忙吩咐那小太監迅速趕回。
雲若瞧著那小太監飛奔而去,頓時憂上心頭。她側首瞧著自家主子,擔憂地說道:“娘娘,看來那郭才人又耍了什麼手段了!”
錦瑤亦是心頭髮慌,她重重一嘆,極是無奈地說道:“唉,若真是禍,想躲也未必躲得過,左右本宮還有大皇子,就算是皇上不顧及往日情份,興許看在大皇子的份上,能讓本宮躲過這一劫。”
她自知情況不妙,可爲了安慰自己,只得將希望都寄託在了大皇子身上。畢竟她是他的生母,俗話說得好,不看僧面看佛面,無論出了什麼事情,想來皇上也應會顧及到他的皇長子吧?
楚宣在碧月宮正殿等了片刻,便見錦瑤懷抱大皇子款款走入殿中。他本是一腔怒火待發,現下見著了大皇子,卻不得不忍住了心頭怒意。畢竟皇子尚且年幼,就算他的生母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行,也不能當著他的面發火。
說來也巧,錦瑤與雲若匆匆走到院門邊,正巧遇見乳母抱著大皇子玩耍回來。她靈機一動,便接過大皇子抱在了懷中。自打上次見過皇帝龍顏大怒後,她便對他心生怵意。往日他從未對她那般,就連重話也極少說,而今卻是這般態度,著實令她傷心失望。
錦瑤抱著皇子款款走到下首,自己先盈盈拜下,隨後便扯著大皇子的衣袖,在他耳邊輕語幾句。
大皇子楚奕也是機靈可愛,撲通跪下後,有模有樣的朝上首磕了個頭,奶生奶氣地說道:“皇兒給父皇請安!”
楚宣見了下首跪著的玉雪白嫩的大皇子楚奕,頓時滿心的怒火化爲了一腔柔軟。他命錦瑤將孩子抱過來逗弄一番,這才讓乳母抱他出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