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抱著流光坐進浴桶裡便使勁扯住她頭髮將她往涼水裡按, 提起按下,如此幾次,毫不憐香惜玉。流光被涼水一激便有些清醒, 不住嗆咳, 連忙睜開眼來呼叫制止。
十六明顯就是故意, 事前並不預警, 下手又重, 流光驟不及防,被按住嗆咳得差點快要岔了氣。流光此時一頭青絲披散全都胡亂覆在臉上,形容十分狼狽, 心裡暗氣。可是流光心中雖氣,卻也明白十六方纔是在施救, 動作粗魯卻直接有效, 她已恢復部分直覺, 便不好因著方纔十六的作弄就怨怪於他,還得虛弱著向他道謝。
“沒想到這次竟還是得蒙公子前來相救, 此前多次得公子相救,如此大恩,流光沒齒難忘。只是十六公子你貴爲一國殿下,流光卻不過只是一山野村女小民,身無長物, 縱使有心報恩卻也無從報起, 只能先在此拜謝?!?
兩人都泡在浴桶裡當然不可能真拜, 流光虛虛一作勢彎腰低頭, 權當全了心意。流光原本單隻想對他道個謝, 可此刻十六心裡還想著先前那些突然出現在許氏密室裡的黑衣人,那些人能在他的王府裡隨意高來高去, 當時若非他立時帶了人趕回來,流光定己被那些人救走;而且那些人進退有度,明顯是有組織的有人在背後操控,又訓練有素,事有不對立馬撤走,乾淨利落…枉他一向自詡己將整座王府經營得固若金湯,卻到現在就連那些人身上的汗毛都沒能揪下來一根…十六想著心事,聽話聽音,重心便放在了流光的第一句話上,當下便冷哼了聲捏住流光下巴逼問她道:“哦?我會趕回來,你是不是很意外,看來對我來救你並不是十分期待呀,莫不是我不出現你也自有辦法脫身?...”十六說著眼神一瞇,從瞇縫著的眼睛裡透出些許危險的光來,看得流光一凜,急忙想要撇清:“沒...沒有...”
“別想跟我?;樱 笔嫔C然,捏著流光下巴的手往上一頂,手指用力,更是步步緊逼著盤問流光道,“這一切也來得忒巧了些,說,你到底有些什麼事瞞著我?到底是誰?難道你還真的不怕死,說,到底是些什麼依仗,你故意那樣肆意地得罪許側妃,你都還那麼篤定地相信你還能安然脫身?!說,你憑仗的人都是些誰,除了我,還有哪些人會來救你?”
望著十六眼裡明顯有不加掩飾的殺機,流光立馬警覺,思緒電轉,細想起方纔兩人話語中的不對勁來…不對,不是剛纔…當初在密室時流光雖中了春藥睜不開眼又有些犯困,可聽覺和感覺還在,當時她便有些奇怪中間許氏那邊爲何如此騷亂...
不對,肯定中間是有不對,當時肯定不止她目前所知道的這些,一定是還有些什麼她不知道的事...十六對她那些所作所爲雖次次都讓流光極爲反感,深惡痛絕,可他與她之間那層窗戶紙並未捅破...十六每每對她償還算得上是溫文有禮,客客氣氣的,這次他反應如此激烈,雖是對她的有心試探,可也應是有個誘因...定是有個什麼被她忽略了的事...
電光火石,流光突然記起當時在那密室之中形勢混亂,明顯是有人過來相救,那些乞丐被拉離,她被人抱起懸空,耳邊是一陣“乒乒乓乓”的密集的兵器相交聲,而後一陣天旋地轉...
當時短兵相接之聲未絕她又中毒暈眩著便未多想,那種情景哪容她細思,這時一一回憶著細細想來,那時她竟像是被人倒了個手被搶著抱到了對面另一個人懷裡...若果是如此...連猜帶蒙,當時的情況流光便猜了個八九不離十——看來當時應是還有一撥人也想救她,就在十六之前,人沒救到還打草驚蛇,難怪他會如此忌憚。
思緒電轉,流光心裡想了那麼多其實並沒過多久,堪堪只是一瞬,既然已經知道原委,自然是要急忙解釋著撇清。
“快放開,我快出不了氣了。”流光掰扯著十六掐著她脖子的手正色道,“民女流光是個什麼來歷又有無背景殿下您還不知道,不過一山野無知村女,因著那次酒館裡巧遇了您才被楚人悟吉誤會惦記逼來這裡。初來貴境人地生疏,唯一曾經有些淵源的未婚夫又已與我決裂,如今那鄭少卿春風得意纔剛尚了郡主,莫非殿下還以爲流光能有如此大的魅力能讓他揹著郡主帶了人來相救不成?!”
十六對鄭少卿倒是從未懷疑,方纔那些人人數不少,又各個都是好手,憑鄭少卿那點淺薄根基要短時間內集齊那些人明顯不夠。若是他想調了雅郡主的人來十六府上搶人,定然瞞不過雅郡主,就雅兒那脾氣哪會答應,不落井下石都不錯了。
流光看十六神色似已和緩,忙又接話道:“今日蒙難流光本是料定必死,人之將死,放肆些也是有的,遂不計後果出言頂撞,幸能得殿下相救,實屬萬幸。殿下又有何不放心,憑流光的身世背景,若非殿下,又有何人會來相救。況且王府守衛深嚴,縱使真有人能越過層層阻礙前來相救那也定非庸手,又豈是我這等山野小民能結交得起的?!?
流光自然不會傻到主動上前去承認,她那時當著許側妃的面故意如此作張作致,就是爲了試探十六。此刻見十六似是去了些猶疑,決定再添上一把火,將這棘手的皮球踢回去給十六,又道:“流光雖少見識,這些日子以來發生這許多事,卻也能料來殿下所謀定非小事,這其中可得罪了些什麼人,若不慎走漏了消息,有人藉此混淆視聽再圖它事也是有可能的,莫若再暗裡排查排查?”
方纔在密室時動彈不得,這時竟能說出這許多話來,含笑春風散說是無藥可解,被涼水一激竟也能暫時壓制,消減了兩三分,雖還是難受,卻也在能夠忍受的範圍之內,流光不由暗裡升起希望,這媚藥也說不定是有些言過其實,再說這十六殿下自相識以來頗多手段,求得他能給她解毒也說不定。
這毒到底能不能解?!
流光想著便有些希翼起來,帶了些祈求地望著十六,只是她現在身上媚藥的餘毒未清,眼裡便有些帶了出來,盯著十六的眸中水光瀲灩。十六知道流光是藥力作用,瞧著她媚眼如絲連忙便將頭低了下去,只是卻又看到流光秀麗烏髮下一截雪白的脖頸,白得晃眼,十六喉頭一下發緊,吞嚥口水,鬼使神差地便一下低頭親了上去:“你可是要我幫你解毒可好...”
流光腦子嗡的一下就炸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