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未見十六,幾次向賭坊管事辭行都被以一句家主人不在爲由拖延。如是五日,終於面遇十六。流光再次辭行,十六未加阻攔,稍思索道:“流光,據我瞭解,鄭村你己無至親,又無田產祖業相傍,回不回去,對你來說己無二致…”
流光默然。一直心心念念地想要回村,不過就是心一念想,若真刨開了說,她一孤女,無牽無掛,委實在何處棲身都是一樣。旋又思及還有個許久不願憶起的大麻煩,楚人悟吉,回去怕也是自投羅網。
十六見她猶豫,知她所慮,遂又道:“不若在這安城,替我料理一處私產,月月抽取花紅,如何?”
流光知他事忙,無時間料理,有些心動,只是忖度著不欲捲進他的利慾紛爭裡去,又怕做不來。最終十六拍板,讓她先留在安城,每日裡隨他各處看看,其餘容後再議。
豈料流光隨他第一次出去,就出了事,被十來名黑衣蒙面人偷襲。
果然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人辦事都不光彩,從人堆裡突然冒出來的黑衣人直指要害,招招狠辣。十六被四人團團圍住,己失先機,一時難以扭轉局勢;另四人夾擊不知何時出現的兩名疑似影衛,難捨難分;剩下的兩位就可勁地往流光身上招呼,流光嚇得尖叫,不知如何躲閃,刺向她身上的劍身卻次次都詭異地向側移開。
看似無危險,流光稍安下心,揮劍的兩人卻嘰哩咕嘟對著她直叫喚,流光莫名其妙。那兩人交換下眼神,其中一人改口,大聲用衛地口音向她喊話。流光愕然擡頭,思慮一轉,忙又收拾了面上情緒不答腔。可那兩人己識破,立時就下死手,眼見著就要血濺當場,十六拼著背上受一劍,忙飛身過來解救,而刺流光的這兩人這時也不再戀戰,不知用的哪國語言說了句什麼,全員撤走。
即然有了傷員,自是迴轉,不再巡查。
自流光走後,少卿如失了魂一般,終日與美酒相伴。
“喝什麼喝,你給我振作點。讓人看看你這是什麼樣子,還是智勇雙全的折衝將軍嗎?!”佔盧進門,“啪”的一聲摔碎酒罈,將他衣領提起又頹然放開道,“我真不知你想要什麼…”
佔盧說著轉身,又丟下一句話:“那你喝吧,待你酒醒了,正好可以替流光收屍。”
少卿踉蹌一下突然站起,拽住佔盧肩膀質問,目眥欲裂:“你說收屍,你說收誰的屍,你說誰死了,流光怎麼了,流光她到底怎麼了…”
佔盧撥開他手,冷冷道:“你還知道關心呀,狀元樓外,流光又被黑衣人突襲了…”
少卿聽說扭頭就往外跑,卻又被佔盧一把拽住,摔回裡屋:“她己經沒事了,你給我清醒一點。就你這樣還去救別人,趕過去也是送死。”
少卿跑去井邊用涼水洗了把臉,滿臉水珠,鬢髮盡溼,人卻清醒了些許。甩甩頭,擰眉走進書房道:“好了,你說吧,怎麼回事,怎麼會又有黑衣人找上她。”
“據說,刺客所言所使似非我衛人,至於究竟…只是,不知爲何,她竟是與那位攪和到一起。”
“哦,哪位?是他,他怎能如此…”待得少卿反應過來,大怒,立時就要去討個說法,被佔盧死死拉住,頹然坐倒,“如此,該將流光速速帶離…這做的都是些什麼…”
少卿倦極,修長的十指插入頭頂,煩躁異常。
十六別院。
流光幫十六包紮傷口,心中反覆又將方纔遇刺的場景在腦中回放一遍。那些人,雖對十六招招狠辣致命,剛開始對她卻似並未下死手。
十六不言,流光卻覺得,他對那些人的身份來意應是有所察覺,遂試探著問十六:“他們方纔說的什麼?”
十六未語,面上不顯,只是凝視她的一雙眸子明亮。稍傾,這才臉上掛出一個懶洋洋的笑容,身子後仰道:“你不知道?他們叫你公主…”
流光聞言愕然,爾後強自鎮定道:“流光自幼長於鄭村,從未曾踏出衛國一步…如此,許是認錯了,難怪當時他們處處留手…”
十六深深望她一眼,流光覺得有些不自然,卻也硬生挺著。
“據楚國密諜傳回的線報,楚公主失蹤己達數年之久,據傳,在我衛地。”
流光倒吸一口涼氣。
是夜,更深夜漏,十六房內黑影一閃,左影衛躬身侯命。
“你派人替我去查這個流光的身世,自出生起,越快越好,別有什麼遺漏。緊密聯繫楚國密諜,一有消息馬上回報。再將那位楚國王族公主的生平拓一份給我。”
安城某一處隱秘民宅。
“你說什麼,悟吉給我們的線索竟是假的?!”
“是,屬下一再試探,那女人確非我楚國王室公主。她半點武藝都無,不似做僞,且聽不懂我楚地口音,衛人俚語倒是頗爲熟悉,暗語也接不上,即如此,屬下提心衛人親衛將至,故未敢戀戰。”
“悟吉他欺人太甚!”那頭人一掌拍在桌子上,桌子整齊陷下一個掌印。
而遠在臨城吳村,悟吉大大地打了一個噴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