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關好門端燈下到秘室,裡面竟是一間囚室,流光大驚,沒想到自己晚晚睡的牀下竟囚了個女人在裡面。那女人披頭散髮,嘴裡“嗬嗬”著,眼見竟是瘋了。雖是被關著的,流光有些害怕,惴惴著端了燈湊近了細瞧,後又想起那幅畫卷來,復又大驚,雖未梳洗,看這女人眉眼竟似是那吳夫人。
該不該讓慎兒知道呢,畢竟是他孃親,他又那麼想他孃親…
他晚晚都來,與他真正的孃親只一牀之隔,他孃親如今又是這等模樣,若是讓他知道,不知他會怎樣的傷心。
流光悵然端了燈欲爬樓梯上去,這時看到密室另一邊也有條樓梯蜿蜒而上,看來那是另一條通道,飯食就是從那邊送進來的。
流光略一思索,秘室的事到了晚間對十六隻字未提。
流光暗暗擔心的拜堂卻並沒有出現,自那日午後悟吉就著人將她帶到刑室,烙鐵釘板夾棍皮鞭鋼針各等刑具一字排開,問她是要說出真相,拜堂成親錦衣玉食做新夫人,還是將這些刑具挨個嚐遍。十六還在吳府,流光自然是緘默什麼都不敢說,於是每日裡拖進去折騰一種,從易到難,不到幾日流光就有些吃不消了。
流光巴望著十六能帶她出去,可能是心知在這屋裡找不到,這幾日十六都沒有來。流光痛得幾欲癱倒,卻等來了另一位不速之客。
“哪來的如此不馴的美人,大郎恁是沒用,居然弄了恁多天都未能拿下,看你太爺的…”
原來這吳府太爺卻是位色中餓鬼,聽聞大郎搶了位小娘子回來,如何的天仙貌美,可惱卻屢屢不能得手,於是心裡癢癢的也想來一發。
“來,我的肝肝,我的肉肉…跟了我,從今往後,保證你吃香的喝辣的,要多少金銀沒有,…”太爺進屋一看,牀上躺著的果然是位嬌嬌弱弱的病美人,就是嘴角破了皮流著血都絲豪未減半分風韻,一時火起就開始往身上撲。
流光病痛無力,一下便被太爺撲倒了壓在她身上上下其手,頓時慌了,這樣可不行,連忙奮力揮臂阻擋,腦子急轉,尖聲叫道:“太爺,這可不行,您不能這樣,我是您兒媳婦,大郎可是許了我馬上要成親的。”
聞得此語,太爺暫時停了動作,卻還是壓著身子雙手固定住流光胳膊,擡起頭,眼睛瞇起打量,似在思索。
果然還是有用。
流光暗裡舒了口氣,祈禱著能躲過這一劫。
誰知,太爺愣了一會,卻又禽獸起來,動作更加猛烈:“你這丫頭,忒不老實,諸多借口…你以爲傍上他我就拿你沒辦法了麼,你給我聽好了,慢說你們還沒成親,就是成過親,那也還不是我三月五月的照應著你,要跟他,你也就想想…”
天啦,這都是些什麼…莫非那悟吉不能人道…
身處亂中流光卻還能亂想,卻是不對,慎兒卻是實實在在的吳府小公子,看穿著談吐悟吉似乎對他還不錯。
若他說的是真,慎兒也曾說他孃親與什麼觀什麼道士的…流光現在有些明白爲何悟吉親手打死媳婦卻又要善待那兒子了。
太爺欲用強,流光奮力抵擋,衣領都被扯破了,眼看就要不敵,本就開著的門卻被人拍得山響。太爺弓起身子,暫時停了動作,頭也沒回地說道:“你來做什麼?”
流光沒聽到有人回答,心裡有些忐忑。
“不是說這院裡的事我說了算嗎…”太爺撇著嘴抱怨。
還是沒有聲音,流光暗急,明白就算不是悟吉,也該是個能說得上話的人,忙擡起頭透過太爺的身子偷窺。
只見是位管事樣的人,正恭敬地垂首立在右邊門扇旁。良久,管事纔回道:“回太爺,大爺曾交待,這位姑娘是您動不得的。”
“你說我誰動不得…這纔多久的事,他又怎會知道?我看,這話是你說的吧。”太爺尖聲質問。
“老僕不敢。”管事仍舊不卑不亢地低著頭,但是態度堅決。
流光面上不顯,心裡卻暗升希望。
管事權當沒聽到太爺的小聲咒罵,仍舊低首說道:“大爺臨出門交待,這位姑娘您動不得,除卻她,您想要誰都可以。”頓了頓,看看太爺眼色,繼續說道,“而且,大爺還說,若是太爺不滿意,回頭他立馬讓人尋三五個漂亮的小清倌兒來,那些經過專門調,教的,自是比這位姑娘知情識趣得多。”
“你個瞎了狗眼的奴才,你家太爺我,今兒就聽我兒的一回。你給我記清楚了,想明白了,這吳家到底誰纔是主子,誰是奴才,別沒事爬到你太爺頭上來。”聞聽此言,太爺面上才緩和了些,丟下句狠話充場面,仍舊罵罵咧咧著從流光身上爬下。
“那倌兒什麼時候到?”
“最遲不過兩天。”
流光眼見太爺與那管事走出門去,這才忍不住滑下牀來,卻聽門外太爺一聲大叫,狀似悽然。流光不明就裡於是挪出門去,一看,太爺卻躺在血泊中,那管事早沒了影。
“啊——”又一聲驚叫,流光嚇了一跳,卻是一位丫鬟驚叫著跑開,“快來人啦,新夫人把太爺打死啦。”
不久悟吉就帶了很多人過來,甩手就給流光一耳光,而後伏屍痛哭,立刻就有人來押了流光進屋鎖門上栓。
太爺死了,這次只怕難逃一劫。流光在屋裡搓著手轉圈,決定先讓慎兒與他娘見一面,晚了怕是沒機會了。
剛入夜慎兒就偷偷開門溜了進來,他與太爺平日並不親厚,卻是將流光當了他親孃親的,一進了門就撲進她懷裡哭。
流光安慰好他,不再多說,開了牀上暗櫊按下按鈕就拉了他手帶他下去。
“孃親你好厲害,慎兒那麼久都不知道這下面還有地方。”
“你說你叫什麼,你叫慎兒?!”
那瘋婦居然突然說起了人話,流光暗暗詫異,後又看她拉著慎兒的手東問西問,言語正常,邏輯清晰,看來以前是裝瘋。
慎兒起先懼怕,流光安撫,被囚禁的吳夫人暗中觀察,見她自稱孃親,對慎兒的關心應當是真,就又放了幾分心。
“慎兒,你先回去,孃親還有事要與你這位孃親緒說。”吳夫人依依不捨地放開慎兒的手讓他先上樓梯。
“妹妹,上次你來,我只以爲你是被那奸人派過來的吳府姬妾,既都是苦命人,姐姐體質羸弱,只怕時日無多,慎兒就託付與你,多賴妹妹照顧,今後妹妹你就是他真正的孃親。姐姐還有一事,還請妹妹相幫。”吳夫人說著直直一拜,道:“姐姐我本是楚國公主的侍婢,只因錯信奸人錯付終身才落到如今這副田地,甚是後悔。如今能見到慎兒,我生而無憾,只是對我們公主甚是愧疚。我們公主因我而死,死前叮囑我要將此玉佩送到她胞兄手上,留個念想。我們公主胞兄從前待她是極好的,公主臨死前都還兄妹情深念念不忘胞兄對她的好,姐姐命不久矣,如此只能勞煩妹妹。來日妹妹若得閒替姐姐走一趟,將此玉配交與楚國三皇子子楚之手,如此纔算是報了我們公主對我的知遇之恩。煩請妹妹幫忙,姐姐在此拜謝。”
看她再拜流光連忙扶起,並不接她遞過來的玉佩,只苦澀道:“姐姐快起,莫要如此。並非妹妹不願,只是妹妹只怕也命不久矣。今日有人誣陷我殺了吳老太爺,吳家大郎只怕輕易饒不得我。”
吳夫人聽著也是怔怔,卻又仍舊將玉佩塞到她手裡道:“妹妹也說只是誣陷,還有平反的希望,總不像我,縱使能逃將出去也怕是熬不過幾日了。若真像妹妹所說那樣,那也只能怪我們公主福薄。”
流光見她瘦得腰背纖細不盈一握,似乎進氣多出氣少,看她又說得可憐,只得先接過玉佩。
流光轉身上樓,只她不知,不多時這裡就要多了一條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