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這次被奸人陷害不小,幸好李太傅督案,否則,真會讓有心人害了哥哥去。”顧傑被提爲禮部尚書那一天,兩方勢力都爲得勢,顏緋同顏纓纓回到將軍府,顏纓纓還在爲顏南卿被冤而感到不平。
“不管怎麼說,這次攝政王也沒得好,顧傑雖然不是我們的人,但拉攏過就可以,官場如戰場,不過是一場籠絡人心的戰爭罷了。”顏緋說話間,顏南卿從門外進來,顏緋看了看顏南卿有些憔悴的面龐,對顏纓纓道:“纓纓先出去吧,我有話要和南卿說。”
顏纓纓點了點,臨走之前看了顏南卿一眼,顏南卿神情有些不自然,但她權以爲是因爲這兩天被軟禁所以纔看上去有些狼狽。
顏南卿看著顏纓纓離開的背影,他想起一個月前他們還在塞北的戈壁,一起暢想著回到京城的日子,他和纓纓說他想娶李芙爾爲妻,纓纓說她想忠心報國,戎狄來犯便披掛上陣,沒有戰事便守衛皇城。
那個時候的他們都還如此天真爛漫,他們甚至忘了自己一開始是因爲什麼被髮配到了塞北,直到回到了京城,顏南卿才發現,在這個看似繁華錦繡的都城裡,波濤暗涌,每個人都在權力場上廝殺,甚至連做夢都在算計。
“我都聽芙爾說了。”顏南卿看著上座的父親,那個戰場上奮勇廝殺的父親如今卻變得心思深沉,那個刀劍便可以解決的戰場全沒有這裡的人心可怕。
聽到顏南卿這麼說,飲茶的顏緋頓了一下,他擡頭看向眼下微青的顏南卿,彷彿什麼都不知道一般,淡淡道:“什麼?”
“父親將帶有冰針的龍頭換走了齋戒宴上的龍頭,大殿微暖,冰針融化,所以龍頭纔會落下來。”顏南卿淡淡道,“芙爾聽見了太傅大人和司膳局的人的對話,告訴了我真相。”
顏緋將茶盞放在一邊:“所以你來......是來質問爲父的麼?”
“父親爲何要這樣做?”
“爲了生存,爲了你和纓纓。”顏緋一雙深凹的眼睛有些渾濁,但還是能看見晶瑩的淚光,“爲父知道你想回京,但是如何生存?你有沒有想過?”
“難道父親的方法就是讓我化成無極門的模樣去勾引陛下麼?!”顏南卿也雙目泛紅,他是想回京,但他更想的是可以自由自在,正大光明的迎娶自己心愛的女子而不是進宮伴駕。
“爲父也未曾想過陛下對無極門心意匪淺,爲父只想......倘若你能爭奪陛下心裡的一席之地,對你也是百利而無一害。”
“那禮部呢?父親對付禮部又是什麼原因?”
“禮部掌握著三年一次的殿試,倘若將禮部握在手中,就掌握了朝中大部分的官員命脈,提攜自己的人,培養自己的黨羽都極爲有利。”
“朝中大部分都攝政王的人,父親只要依附攝政王不就可以,何必一定要去觸碰攝政王的逆鱗呢?”
“南卿,難道你真的不知道攝政王的心意麼?”顏緋皺著眉頭。
“攝政王的心意?”顏南卿疑惑。
“攝政王傾心於陛下,你讓陛下春心萌動,攝政王對你已起殺意,憑你這些天對攝政王的瞭解,你覺得他會輕易放過一個讓陛下心動的人嗎?”
顏南卿緊抿著薄脣不說話,他對陛下無意,攝政王卻要置他於死地,好像一切都進入了一個死角,沒有一個解環的方法。
他至今還沒和李芙爾說陛下對他的心意,如今他的名字還在禮部的名單上,倘若陳怡倒臺,他是不是就可以讓顧傑暗中將他的名字去掉......
所有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唯獨季小九自覺顧傑這步棋很合心意,她突然間有點摸到了套路,所以心情甚好,她記得顧傑是有賢太妃這一層關係在的。
耿楚來看季小九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參見陛下。”耿楚走進金華殿拱手道。
“你來了?”季小九頭也未擡。
耿楚看清季小九手邊擺著禮部的名單,季小九將耿楚的神情落在眼裡,放下手中的奏摺,將那名單拿在手裡,耿楚看見季小九已經將自己的名字劃去,不禁垂下眼捷,將落寞的情緒藏在眼底。
“陛下打算拿顏小將軍怎麼辦?”耿楚問道,再一次擡眼,情緒已經都收藏好了。
季小九嫩白的手指在顏南卿的名字上一陣摩挲,她也不知道該拿那個少年如何。她只能人任性的將他的名字再留在名單時間久一點。
“攝政王來有什麼事麼?”季小九將名單合起來握在手裡。
“回陛下,最近戎狄姬戍王來函,說要來我大明和親。”
“和親?”季小九歪著頭:“我大明已經沒有公主,難不成戎狄要把王子貢獻給我大明麼?”季小九嗤笑。
“漢朝昭君也不是公主,可以由陛下賜予公主封號,代表我大明和親戎狄。”耿楚淡淡道。
不管怎麼說,這和親都是件得罪人的事,大明朝本身就剩季小九一個皇女,但還是皇上,所以只能從朝中大臣的子女中挑選和親的女子。誰也不願意自己的掌上明珠去和親,所以這道旨意一下,怕又是得罪一個臣子。
“不管如何,戎狄來信,此番除朝貢以外,似乎還有簽訂息戰和約的意思。”
“和約.......這幾年顏緋一直靠著巴勒和戎狄之間矛盾制衡邊疆,倘若這次我們通戎狄簽訂和約,戎狄藉機剷除巴勒,那麼塞北就只剩戎狄一族獨大了.......”
“正是如此。”
“這個和約我們不能籤。”季小九答道:“和親可以,但是和約.......沒有商量的餘地。”
最近耿楚對曹賢讓盯的緊,探子來報確實是有不爲人知的力量,只不過此人總是很巧妙的避開探子的追蹤,這讓耿楚不得不多想了一陣。
“等戎狄來使,微臣就會讓顧傑去準備迎接來使。”耿楚垂首道。
“嗯。”季小九頭也沒擡。
耿楚感受到了季小九對自己的忽略,突然間又感到身體裡的鴛鴦蠱在細細密密的啃噬自己的骨血。
回到攝政王府的時候日頭當空,太陽曬眼但耿楚的心是冷的,曲賀進來的時候,耿楚的嘴脣泛白,“王爺?王爺您怎麼了?”
“無妨。”耿楚一擡手,“何事?”
“回王爺,華山派的大弟子林陌生求見。”
“華山派?”耿楚在心裡細細的想著,江湖與朝廷速來井水不犯河水,幾年前他與各派掌門有些交情,這些年都只是禮尚往來,這會突然來襲不知是何原因,“讓他們到偏廳等我。”
曲賀領了命出去招待華山派弟子,耿楚換了身深藍色波紋緞袍,半散開長髮,用銀色的絲帶束好,看著黃銅鏡中自己的,按說臉蛋他不比顏南卿差,怎地季小九就看不到他。
越想心中越苦,沐手,嘆氣,什麼都不想,從桌案上拿起一張曹賢讓的畫像,去見華山派的大弟子。
林陌生帶著兩位青年男子正在偏廳裡和曲賀寒暄,見耿楚進來之後連忙起身,耿楚點點頭,示意三人坐下,“林兄好久不見,林掌門還好麼?”
“託攝政王的福,掌門一切安好,如今華山派都已步入正軌,多虧了攝政王。”
耿楚輕輕擺弄手中的茶盞,垂眸一笑:“前人總說江湖和朝廷不好混淆,其實兩廂互相支持,還是很有益處的。”
“攝政王大恩難忘,蔽派本應該是擁護攝政王,成爲王爺在江湖中的砥柱力量,只是最近蔽派遇見了一些麻煩,還是想請攝政王幫忙。”
“本王若能幫上忙,一定竭盡全力。”耿楚道。
“那王爺可還記得五年前瓊州流民一事?”林陌生問道。
“當初瓊州大旱,不少農民流落街頭,華山派和武當派挺身而出,配合朝廷的糧款賑災才收復了那一撥流民。”
“當初華山派和武當派收復不少流民,前一陣子派中掌門之位爭奪也損失良多,最近華山派的地產似乎有些緊缺,倘若在春種之前不能有足夠的土地耕種,我們華山派怕就是要淪落爲窮山派了。”林陌生有些難爲情,幾年前的大旱朝廷人人皆知,只是塞北軍防吃緊,國庫實在空虛,不得已耿楚才求助江湖收復流民,防止了中原和塞北同時發生霍亂。
“耕種,確實是件吃緊的事情,本王會先讓倪緣撥一部分土地和糧款給華山派,但是在接下來的三年要上交四成賦稅來彌補這已空洞,你看如何?”
林陌生皺一皺眉頭,似乎有些爲難,耿楚繼續道:“不瞞林兄說,本王剛剛從宮中回來,得知戎狄最近來使和親,同時想要簽訂一份和約,但塞北最近一直都是在用巴勒和戎狄互相牽制來維護塞北平和,倘若這次和約未成,戰爭隨時都有可能開始,本王作爲大明的攝政王,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國庫空虛被人趁虛而入。”
林陌生點點頭,“我回去會通報掌門這一條件,倘若掌門同意,林某會飛鴿傳書於王爺。”
“也好。”耿楚頷首,隨手將曹賢讓的畫卷交了出去:“本王在江湖的勢力猶弱,正好也想請貴派幫我打聽一個人,看看此人在江湖上可與一些門派有所交集。”
林陌生打開畫卷,咦了一聲。
“怎麼?”耿楚問道。
“此人可是曹尚書?”
“正是。”耿楚看著那畫像,“我覺得他似乎和戎狄有些往來,本王對塞北的門派不那麼瞭解,若是貴派與那面有什麼往來,還希望能幫本王這個忙。”
林陌生將那畫卷收好:“這是自然,掌門人與明教波斯派有一些往來,這次回去,會讓掌門幫忙留意一下。”
“甚好。”耿楚頷首。
送走了林陌生等人,耿楚回到房間,曲賀隨身跟進來道:“王爺,您是懷疑曹尚書和戎狄有聯繫麼?”
“自古遊牧民族入侵中原也不是沒有過,倘若曹賢讓當真賣國求榮,那本王殺他根本不需要證據。”
只要能保護得了季小九,曹賢讓死不足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