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工藝不可能憑空而來 天高雲(yún)淡,翠野嬌陽。
地面簡單的平整了一下,又鋪了防塵網(wǎng)。正中的位置,立了一塊巨大的牌子:山西文物考古院、西北大學文物修復中心運城分中心河津古窯開工儀式。
人很多,省文物局領(lǐng)導,下屬考古、文遺等單位負責人,YC市委市政府、河津市委市政府。
林林總總,男男女女,四五十位。
文物局科技術(shù)處長任新波主持,先是省文物局副局長講話,之後林思成,再之後考古、文遺兩院院長,然後纔是市、縣兩級領(lǐng)導。
看著站在最中間,稚嫩的讓人恍惚的林思成,商妍一臉感慨:“在陝西,林思成都還沒這待遇?”
王齊志和趙修能對視了一眼,但沒說話。
這只是商妍覺得。
其它不提,就說倒流壺,就說張安世墓,如果林思成願意,至少也得是市級的部門給他開慶功會。
給他頒獎的,至少也是廳級領(lǐng)導。
因爲兩件案子都有些敏感,暫時不能公開。再一個林思成也不喜歡張揚,所以知道的人不多。
但功勞和人情卻是實打?qū)嵉摹?
像區(qū)、市兩級的直屬部門,如果林思成去辦事,比王齊志都要辦的快。像公安局、文物局,林思成人都不用去,打個電話就行。
說真的,比王齊志去了還好使……
儀式不長,差不多一個小時,幾位領(lǐng)導拿起洛陽鏟,象徵性的鏟了幾剷土。
把領(lǐng)導們送走,考古隊又擡出香案,擺上了豬頭、整羊、雞、魚、水果。
林思成是不大信的,但所謂入鄉(xiāng)隨俗,即便是求個心理安慰。
燒了紙,上了香,一萬響的鞭炮放了三掛,正式開工。
林思成爲總工程師,總指揮,總抓全局。任新波任副總指揮,負責協(xié)調(diào)調(diào)度。高章義負責發(fā)掘施工,省考古院、田野所協(xié)助。
除過林思成,無一不是幹了半輩子的老考古,專業(yè)、經(jīng)驗毋庸置疑。
勉勵了兩句,林思成也上車。
他其實就掛個名,頂多一兩週,或是偶爾有新發(fā)現(xiàn)的時候過來看一看。
他的主要任務(wù),是找到宋、金時期的窯址,並最終復原出卵白玉。
正準備回賓館,和田傑商量一下後續(xù)的勘察計劃,手機“嗡嗡”的一震。
是水即生,說在實驗室看到了黃智峰剛做出來的分析報告,想和林思成探討一下。
看他掛了電話,王齊志“嘖”的一聲:“老人家八十出頭,退休都二十年了,還這麼盡心!”
林思成點點頭。
印象中,水總工是二0二幾年離的世,九十歲高齡了,都還堅持每天學習。
雖然那會他已經(jīng)不鑑定了,但時不時的,工業(yè)局、考古院、省博還請他去講課。
免費的那種。
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說的就是這樣的老前輩。
轉(zhuǎn)念間,車開到了市(縣)文物局。
市裡專門騰了兩層,當做河津古窯各考古單位的研究場所。一應(yīng)儀器、設(shè)備,全是從運城和太原運過來的。
省文物局文物研究所、考古研究院、文遺研究院,並西大修復中心都設(shè)立單獨的實驗室。黃智峰也算是鳥松換炮,一水兒的新設(shè)備。
進去後,一堆人圍著電腦,水即生坐在旁邊,面前攤著幾份化驗報告。
看到林思成,一堆人陸續(xù)打招呼:“林工……林老師……林指揮……”
叫什麼的都有,全是敬稱。
之前一起開過會,王齊志、趙修能、商妍都知道:眼前這幾位,即便不是山西考古、文化遺產(chǎn)領(lǐng)域的頂尖學者和專家,至少也處於第一梯隊。
沒幾分真本事,這幾位不可能毫不滯塞,不帶一絲含糊的稱一個二十出頭的毛頭小子爲“老師”。
要問林思成有什麼本事? 如果說一釺子扎到老窯頭的草木灰堆是運氣。那隨隨便便的上山圍一圈,就畫出北午芹古瓷窯址全場佈局,也能當做是運氣?
用水即生的話說:也別說半天,給你們半月,行不行? 說實話,想不佩服都難。
林思成笑著打了聲招呼:“水老師,各位老師好!”
水即生擺擺手,指了指旁邊的實驗臺:“路過的時候,我看到臺上擺著幾件白瓷,看著像邢定瓷,就進來看了看……一問黃教授,還真是邢窯?”
說著,他又揚了揚手裡的報告:“你是準備做溯源,推測北午琴唐白瓷的工藝來源?”
“對!”林思成點了點頭,“唐代能燒白釉瓷的窯口就那麼幾家,燒的好的更少,不在河南,就在河北。”
“邢、定、鞏!”水即生想了想,又看了看手裡的報告,“小林,你推測是哪一家?”
“部分工藝應(yīng)該來自於邢窯!”
林思成不假思索,“比如石灰化妝,草木灰調(diào)釉,這些技術(shù)都源自邢窯。包括中唐就開始試燒白瓷的定窯,技術(shù)同樣來自於邢窯……關(guān)鍵的是,都離河津挺近……”
確實挺近。
可以這麼說,在山西已發(fā)現(xiàn)古代所有白瓷窯口,技術(shù)基本都來自於這兩個窯。定窯與邢窯一脈相承,本就不衝突。
水即生若有所思。
省陶瓷所的姚主任,同時也是水即生的學生一臉不解:“林老師,爲什麼只是部分?”
“邢窯是柴窯,至今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有關(guān)用煤燒瓷的記載!”林思成笑了笑,“它用的雙火膛,乃至多火膛,窯溫至多一千三!”
一羣人恍然大悟:
水老師的那隻碗,以及從北午芹收集到的部分樣本,全是窯溫至少要達到一千四的高溫瓷,用柴窯燒不出來。
有人突發(fā)奇想:“會不會是河津本地自創(chuàng)的燒造工藝,包括焦炭?”
稍一頓,林思成搖了一下頭。
這不是陶,泥巴餬口罐子,丟進去就能燒好。除了最基本的高溫要求,還需要將還原氛圍控制到極其精微的程度:多少度的高溫,鼓多大的風,又鼓多久,甚至要精確到幾度、分鐘。
能達到這種地步,工藝不可能憑空而來,不可能說自創(chuàng)就能自創(chuàng)。
林思成懷疑,很可能來自鈞窯的前身,禹州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