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安君辭別趙主父,回到別宮休息。這時,來了一名使者,行禮道:“臣,奉相邦之命,邀請代安君夜飲。”
代安君看了帖子,字跡是相邦沒錯,問道:“相邦,請我喝酒。”
“正是。”
代安君放下帖子,又問道:“相邦,還邀請了什麼人。”
“王上,還有陪同的大臣。”
代安君問道:“趙主父,可去。”
“趙主父太過勞累,已經歇息了。趙主父早已傳下話,讓王上、代安君和相邦多飲幾樽。”
“好。”代安君也不多疑,“我換身衣服就去。”
“相邦說代安君身穿武胡,著實英俊。”
代安君聞言,大笑道:“我就穿武服去見相邦。”
田不禮來到別宮,見代安君身穿武服,準備出宮,問道:“代安君這身打扮,要到哪裡去。”
代安君笑道:“相邦,請我喝酒。”
田不禮琢磨少許,問道:“主父酒宴剛結束。此時,夜色已深。相邦在這個時候,邀請代安君喝酒,其中定有欺詐。”
代安君不以爲意,笑道:“主父勞累,酒宴不盡興。相邦才邀請我等,夜飲。代相,會不會想多了。”
“也許是臣想多了。”田不禮總感覺那裡不對勁,叮囑道:“代安君,也不得不防。”
代安君到沒有覺得何處不對,爽朗地笑道:“我去喝酒,不至於送命吧!”
田不禮見對方一點戒備之心都沒有,提醒道:“代安君,難道還沒有看穿朝局。”
代安君擅長攻伐,不善謀政,驚道:“代相,這話是什麼意思。”
田不禮既然選擇擁護他,就要爲他處處謀劃,神情嚴肅道:“趙國朝局,分爲三派。一派支持趙主父,另一派支持王上,剩下一派支持代安君。代安君曾是趙國太子,雖被廢之,依然深得趙主父寵幸。如今蕩平中山,功勳卓著,被主父封爲代安君,統領塞北四郡。王上,對你有所忌憚。”
“代相,此話嚴重了。”代安君笑道:“主父纔是凝聚趙國的核心,豈會分之爲三。何弟與我感情深厚,豈會對我不利。”
田不禮見代安君這點性格,猶如趙主父,神色更加擔憂道:“王上年幼,容易被人蠱惑。縱使王上,不想對付代安君。王上身邊的大臣就不好說了。相邦,這個時候請代安君飲酒,還讓代安君身著武服,怎麼想也不對勁。”
代安君笑著問道:“相邦是三朝元老,性子耿純,忠厚。代相,不會認爲,相邦會借用這場酒宴對我不利。”
田不禮叮囑道:“代安君,知人知面不知心,還是小心些。”
代安君想了想,也覺得是有些不對勁,但也沒有放在心上,“相邦,邀我飲酒,我總不能不去吧!相邦的地位,無論是趙主父,還是王上,甚至在我的心裡,都是不可取代。我若不去,便會交惡。我去飲酒,何人敢對我不利。”
“相邦的品性,自然是信得過。”田不禮眼皮直跳道:“但我,總覺得心裡不安。”
代安君笑道:“代相,我該出發了。否則,延誤了酒宴,失了禮數。”
田不禮招手,對著石戰交代了幾句。
石戰,雖不知其意,還是領命而去。
田不禮又對著身邊幾人,交代道:“代安君和我前去飲酒。若有不測,你們負責接應。”
代安君問道:“代相,何必多此一舉。”
田不禮打道:“眼下,朝局複雜多變。王上,也非以前我們瞭解的那個少年。代安君,還是小心些。”
代安君對他的安排也不反對,笑道:“我們一起赴宴。”
代安君前去赴宴,沿途並無見其他大臣,心生漸生疑惑,“相邦邀請我、王上和重臣晏飲。怎會,如此安靜。”
“臣,也覺得不對勁。”田不禮見四周**靜,也道:“代安君,可要小心些。”
代安君雖察覺出了不對勁,但也不以爲意,自嘲道:“莫非相邦想要殺我不成。”
田不禮停下腳步,勸解道:“代安君,以身體不適,推掉這次宴會。”
“伐中山,擊三胡,我都不怕。”代安君眸色之中充滿自信,充滿鬥志地說道:“相邦,想要殺我,可沒那麼容易。”
田不禮也道:“代安君,征戰疆場,千軍莫敵,自然不怕。”
代安君微怒道:“我倒要去問問相邦,這是什麼意思。”
一人見代安君等人出現,上前道:“代安君,相邦等候多時了。”
代安君四下打量,問道:“相邦不是請我、王上和重臣飲酒,怎會如此安靜。”
“此次酒宴,相邦只請了王上和代安君。”
“相邦,爲何只請我和王上。”
“相邦想從中調解代安君和王上之間的矛盾。”
“我與何弟從無矛盾,何來調和。”
那人左右看了看,有意低聲道:“王上,質疑君後之死,是代安君所爲。”
“胡說。”代安君道:“君後之死,與我無關。”
“相邦自然知道,君後的死,與代安君無關。”那人見代安君怒意正濃,語調柔和道:“相邦才以私人的名義,宴請王上和代安君,就是爲了消除誤會。”
“王上,來了嗎?”
“正在與相邦飲酒。”
一旁沉默不語的田不禮插話道:“代安君,事有蹊蹺。”
“君後之死,不僅諸臣都認爲是我所爲,連趙主父也質疑我。如今,王上也認爲是我做的。我若不去,豈不是落下口實。”代安君見田不禮有話要說,截斷道:“有趙主父在,他們豈能奈我何。”
代安君走了進去,沒有看見趙王何的身影,卻見肥義垂著腦袋,坐在主位上。
“你不是說,王上與相邦對飲。王上,何在。”
忽然,引路的侍者,臉現殺氣,掏出匕首,轉身朝著代安君刺去。代安君早有防備,拔出長劍,殺了襲擊之人。
田不禮醒悟過來,忙道:“不好,有埋伏。代安君,快走。”
代安君握著長劍,闖了進去,來到肥義跟前,喝問道:“相邦,爲何要殺我。”
代安君的聲音,消失在空蕩蕩地屋子內。肥義仍舊是坐著,垂著腦袋,一句話也沒說。代安君上前,碰了肥義身體一下。肥義便倒在地上。
“相邦,死了。”田不禮忙道:“代安君,快走。”
這時,黑暗深處,傳來幾道掌聲。
“誰。”代安君往黑暗深處,吼了一聲。
那人,從黑暗之中,走了出來,站在微弱的燈火之中。
代安君瞧著那人,問道:“你是誰。”
那人蒙面,笑道:“代安君,不妨猜猜,我是誰。”
田不禮聽出說話之人的聲音,拔出長劍,敵對道:“是你。”
李兌見身份被識破,取下蒙面,含笑道:“不錯,是我。”
田不禮問道:“你爲何要以相邦之名,邀請代安君。”
李兌淡笑道:“你也是聰慧之人,難道還猜不出嗎?”
田不禮語調冰冷道:“你是想嫁禍代安君。”
“不錯。”李兌和田不禮共事多年,也很欣賞對方的才能,“我若不出其不意,如何才能佈下這個局。”
田不禮看了一眼肥義的屍首,問道:“相邦,也是你殺的。”
“不。”李兌眸色露出殺氣,“是你們殺的。”
“胡說。”代安君怒道:“我們進來,相邦已經死了。”
李兌發出陰冷地聲音,又道:“相邦若選擇王上,他也不會死。”
代安君見屋內明火四起,涌進來很多蒙面黑衣人,長劍指向李兌,“你們這些亂臣賊子,我要告訴趙主父,將你們全部殺死。”
“代安君,這個屋子,你還出得去?”李兌語調平和,神色安寧地問道:“我奉主父之名,留守邯鄲。我出現在這裡,你們都不感到奇怪。”
田不禮道:“不用想,也知道。你們處心積慮這麼久,佈置這一切,不就是爲了謀反。”
“謀反?”李兌大笑道:“你說錯了。”
田不禮問道:“錯在何處。”
“我們不是謀反。”李兌道:“是來平叛。”
“何來平叛?”
“奉王上之命,代安君犯上作亂,謀殺相邦。此罪當誅。”
“你說什麼?”代安君瞳孔佈滿血色,雙肩抖動得厲害,“王上,要你們殺我。”
“若非王上之命,我豈敢離開邯鄲。”
“哈哈哈。”代安君冷聲道:“他竟然要我死。”
“代安君,已經知道爲何而死。那就別做無畏的掙扎,束手就擒吧!”
“嬴姓趙氏男兒,豈會引頸就戮。”代安君殺氣正盛,“李兌,拿命來。”
“何苦,做無謂的掙扎。”李兌吸了一口氣,又道:“動手。”
裡面地打鬥聲,慘叫聲,驚動了代安君安排在黑暗深處的人馬。石戰見狀,舉起明火,高聲道:“殺進去,救出代安君。”
代安君不愧是跟隨趙主父伐中山,擊三胡之人,面對絕對劣勢,竟然能抵擋住敵人的進攻,而不落敗,連殺十幾人。屍首橫七豎八,躺滿一地。刺鼻的血腥味,瀰漫在整個屋內。
此時,石戰帶領大隊人馬,殺了進來。屋內的黑衣人見狀,頓時消散。
石戰來到代安君面前,問道:“代安君,屋外的敵人被我們清理乾淨。”
代安君問道:“李兌,抓到了嗎?”
石戰答道:“李兌趁著我們交戰,逃走了。”
“可惡。”田不禮滿身血色走了過來,怒道:“竟然讓他逃了。”
石戰問道:“代安君,我們該怎麼辦。”
代安君怒喝道:“衆人聽令,攻伐王宮。”
田不禮忙道:“代安君,不可啊!”
“有何不可。”
“我們攻伐王宮,就等於反叛。”
“王上無義,休怪我無情。”
“我們不如將此事,告知趙主父。讓趙主父來處理。”
“趙主父向來偏愛他,我說再多,他也不會相信。”代安君想著剛纔命懸一線,形勢逆轉,殺心正盛,“我要攻破王宮,擒拿王上。我要問他,爲何要殺我。”
“代安君攻伐王宮,我們真的就成了反叛之人。”田不禮急色道:“一旦,趙主父追究下來,我們是百口莫辯。”
“此仇不報,豈非君子。”代安君面對衆將,高呼道:“王上刺殺相邦再前,又謀殺我再後。若非神靈保佑,我已成爲刀下之鬼。王上失德,不配爲趙國之主。衆位將士,隨我殺進王宮。”
衆將士齊聲高呼道:“殺,殺,殺。”
代安君率著人馬,殺向趙王何住的宮殿。
黑色之中,李嘯問道:“左司寇,爲何不殺了代安君。”
“代安君,武力雖猛,也善戰。但他有個致命的弱點,那就是意氣用事。”李兌看著大隊人馬殺向趙王何居住的王宮,淡淡道:“我不殺他,告訴他王上想殺他,就是爲了激怒他。一旦,代安君發怒,攻向王宮。王上和代安君,總有一人會死。代安君謀反,天下人皆知。我們再以功臣的身份前去平叛。”
“左司寇是想做實代安君謀逆之舉。”
“我只有將這把火,燒得更旺。我們前去平叛,纔會建立功勳,位極人臣。”
“左司寇,所謀,不止這麼簡單吧!”
“我想要利用這場宮變,大做文章。趙主父、趙王何、代安君,也會在這場宮變死去。”
“左司寇謀的不是除去代安君,而是謀趙氏天下。”
“田齊能夠取代姜齊,韓、趙、魏能夠取代晉國。我又如何不能取代趙國。”
“左司寇的野心,還真不小。趙氏的天下,豈是容易被他人取代。”
“不試一試,又怎麼知道。趙氏的天下,不會被我取代。”李兌目光看著遠處,問道:“代安君和王上相爭,誰會獲勝。”
“王上不如代安君。”
李兌點了點頭道:“王上,抵擋不住代安君。所以,我不能讓他死去。”
“左司寇,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李嘯,又問道:“代安君攻破王宮,王上遭難。我們密謀的一切,不就是落空了。”
“我們先讓代安君和王上相爭。我們以平叛功臣的身份,除去代安君。”李兌有意停頓少許,又問道:“王上,殺了代安君。趙主父得知了,又會如何。”
“同室操戈,手足相殘。趙主父定會大怒,父子成仇。”李嘯想了想,忙道:“王上不是趙主父的對手。趙主父擊敗王上,左司寇謀奪趙氏江山,也不是落空。”
李兌胸有成竹地說道:“我們助王上擊殺了代安君,王上,定會狠下心來,除去趙主父。我們除去了趙主父、代安君。王上年幼,又無軍功,豈能坐穩江山。一旦時機成熟,我們就以王上弒兄殺父,無德於天下,而廢之。趙氏江山,豈不是我囊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