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穿雲而過，山谷內的人們都住在山腰上，霧氣很少能蔓延到山上來只是在山下的林野裡浮動。稀薄的月光照射進院子裡，面對面坐在石桌上的男女紛紛擡頭，頭頂繁星滿天，林中的風吹到山腰上已經小了許多，夜晚的風仍舊有些涼。
月光很快又被大塊的雲團遮住了，星光照不到這個院子的角落，男女先後低下了頭默默無語，各懷心事。
霜凌月在日落之前就等到暮炎所住的院門前，他在快要入夜的時候才上山，隨後兩人在屋子裡坐了一會覺得不太自在便跑到院中，各自在石凳上坐著閒聊了幾句話題便自然而然地斷了，彼此都像是在避諱什麼似的沒有再開口。
“我聽眉叔說，浮橋那邊沒有異動。”霜凌月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知道，回來的時候曾經過那裡，大管家讓幾個人留下來守夜，我想長青無悔已經就快要到了吧，霧瘴這道關卡會延緩他進發的腳步。”
“這麼說……你沒有多少時間了，爺爺可說了要如何對付這個人？”
“師父只專心教我水元修行的事兒，多餘的話一句也沒有講。”
“那要怎麼辦纔好……”女孩一臉焦慮。
暮炎安慰似的一笑，“今天我的收穫很大，對自己有了從新的理解，還有對武修的事兒，說真的，我心裡倒有點期盼和長青無悔的一戰。”
“你瘋啦？”
“離翁說我身上流淌的血很特別，你有沒有聽說過血元這種力量？”
“血元？”霜凌月眨了眨眼，從衣服的口袋裡拿出那塊星盤，“爺爺教會我怎麼辨識星印的屬性，我一一做了標記已經記下來了，星印的屬性有霧、水、火、風、雷、毒、土、暗、冰、巖、木、虛和幽。據說後面兩種屬性極其稀有，而元力的掌握者也非常強大，但血元並沒有包括在其中，世上真的有種屬性？”
“是的。”暮炎說，“起初我也不相信，但離翁說血元之力的形成完全是血脈所致，他曾經也聽聞過這種人，只是很少有而已。”
“該不會你……”
“我也是血元的掌握者之一，只是我還不太明白怎麼使用它，我正在琢磨這件事心裡有了一點想法，明天一早到湖邊去試一試。”
“既然你有所領悟，那現在還等什麼？”霜凌月從石凳上站了起來。
“天都這麼黑了，下山的路又
不近……”
“來嘛，我真的很想看看血元究竟是何種形態，該不會你釋放這股力量要耗盡身體裡的血吧……”
女孩這麼說不過是一句玩笑話，暮炎臉上的表情卻凝住了，他想起眼睛流血的事兒，離翁也說過血元之力非常強大但也存在著一定的弊端，該不會真的會……
霜凌月看到他沒有從石凳上站起身，愣了一下，“你怎麼了？”
“沒事……”
“天色有一點晚了，你累了一天該好好休息一下，我自作主張沒有爲你考慮……對不起。”
“別說這樣的話，我們下山去吧！”
“還是算了。”霜凌月覺得是自己太自私了，提出這樣的要求只是爲了單純滿足心裡的好奇，大敵當前，暮炎的心情已經很煩躁了，或許很需要一個人靜一靜，自己總是這麼主動找來會不會讓他感覺到厭煩？
霜凌月想著心裡有了些許的擔心，她想著說句告別的話就回去，又有點戀戀不捨。
“你剛剛那句話給了我很大的啓發，我現在真的很想試一試。我可能知道怎麼施展血印了，謝謝你！”
“謝我……”女孩頓時轉憂爲喜，一頭霧水，“我又沒有幫到你什麼。”
“這次真的幫了我很大的忙，只有一兩天的時間我根本來不及將元力運用自如，但憑藉血印的力量，和長青無悔的一戰仍有五分的勝算。”
“血印是什麼？”
“簡單來說，是血元力量裡特有的一種能力，血元的強弱隨著血脈而發生改變，幾代人的血印都不一樣。”
霜凌月聽得半懂，還是示意性地點了點頭，“那你能不能給我看一看你的血印？”
“可以。”暮炎說著又猶豫起來，“不過，在這裡有點太危險了，我還沒辦法控制它。”
“控制？”
“嗯。是一顆血球，由手掌凝聚而成，爆炸的威力很強可以將身側的這間木屋徹底摧毀。”
“那我還是……不要看了。”
“霜小姐，有個問題我想問你。”
“你還是叫我月兒吧，凌月也可以。”
“好……”
“什麼事你現在問吧。”
“就是出谷的事情，如果我擊敗了長青無悔會在谷內逗留一段時間，師父答應會將畢生武修的所悟所學都教會我，他這麼做其實是爲了
讓我保護你，一路護送你到寒牙雪都，我也已經答應他了。到現在我還沒有徵求過你的意見，你願意隨我一起出谷嗎？”
“我……”霜凌月聽到這些話已經動心了，不過一想到離翁又讓她猶豫了起來。
“那我爺爺呢？他會和我們一起走嗎？”
“師父說他的餘生都會在這裡渡過，你出谷的那天他會給予谷內下人們自由，不知道有沒有人願意留下來……但一定有人會走。”
“那清幽山谷不就只剩下他一個人了？”霜凌月心裡不免擔心起來，一個孤獨的老人身旁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寂寥餘生似乎已經無所期盼只是在等待死期的來臨。
既然如此，她何不留下來呢？當離翁死去安葬之後再離開山谷，她的一生還很長，而孤獨老人的人生已經結束，但臨死的那天也能夠安然閉目。
“你是怎麼決定的？”女孩看向暮炎。
“我已經答應師父了。”
“答應什麼？”
“帶你一起走。”
“如果我要留下來呢？你也會留在這裡嗎？”霜凌月朝後緩緩地退了一步。
“師父是不會同意的。”
“爺爺不會趕我走的！”
“他不會。”暮炎平靜地說，“他會親自送你出谷，這是他的一大心願。他希望你到外面去看一看，走一走，你會因爲某些事快樂或是悲傷，會被人欺騙，也會被毫不相識的人伸以援手，你的腦中會充滿很多的回憶，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但這纔是真實的世界，纔是你該過的生活。這些話是師父要我轉告給你的。”
“他爲什麼不當面跟我說？”
“師父怕你難過，怕你不理解他的良苦用心，怕你會逆著性子固執地留下來。怎麼決定沒有人可以勉強你，我希望你能夠好好地想一想，把事情全想明白。”
“我根本不想去見什麼叔叔，也不想去寒牙雪城，我想要離開這裡是因爲你！暮炎，你到底懂不懂？”女孩沉默了一會，忽然吼了起來。
暮炎站直了身子向前邁出了兩步，他猶豫了一下又急忙後退回去，月亮穿破雲影傾灑而下，兩人面對面望著，目光裡飽含深情，久久，還是女方先轉開了頭。
她緩緩轉過身，朝著院門外走去。
“你會想明白的對麼？”
女孩沒有答話，越走越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