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頭巷尾都在討論今天早上發生在歸鄉坡的慘劇。
“聽說了嗎?歸鄉坡死人了!好幾百人呢!”
“聽說了!據說都是去參加三皇子旅遊團的!”
“什麼旅遊團哪!那是三皇子準備去人間歷練!招募隨從和保鏢哪!”
“人間歷練?嘖嘖!三皇子煞氣這麼重?以前好多人都是在人間死的。好傢伙!這還沒去人間就死了這麼多人,要真的去了那邊,那不要開始世界大戰了?”
“誰說不是呢?”
獨孤羿今早心情不錯,本來準備中午去歸鄉坡風光一回,可沒料到發生了歸鄉坡一戰,獨孤羿現在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很是尷尬,現在就連在街上走路都必須戴個帽子,免得被別人認出來,魔都五害的稱號頂多是遭人嫌棄,煞星的稱號可就遭人厭惡了。
一個人擋住了獨孤羿的路!
獨孤羿心情很不好,不耐煩地說了一句:“小爺現在心情不好!識相的給小爺讓開!”
來人說道:“給我一百萬銀子,人間歷練時我護你周全。”
獨孤羿斜著頭瞟了一眼面前人,是一個約莫二十多歲的男人,給人感覺很頹廢。
來者正是蕭平。
獨孤羿說:“你誰啊?”
蕭平回答:“我叫蕭平!”
獨孤羿低頭思考了一會兒,確定自己以前沒見過這人,也沒聽過“蕭平”這個名字,他現在心情很糟糕,沒空搭理蕭平,他不耐煩地說:“你以爲隨便什麼阿貓阿狗都可以拿百萬年薪嗎?你既然知道我是皇子,就趕緊讓開,要不然,到時候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獨孤羿說完,準備繼續往前走,蕭平再一次攔住了獨孤羿的去路,開口說道:“給我一百萬銀子,人間歷練時我護你周全!”卻是與剛剛說的話並無兩樣。
獨孤羿憤怒地說:“我說你這人有完沒完?你那麼想拿百萬年薪?好哇!別說皇子我沒給你機會!現在露一手瞧瞧?看看你有什麼能耐?”
蕭平長劍出鞘,獨孤羿頓時覺得下身涼風嗖嗖,蕭平一劍將獨孤羿的褲帶斬斷,卻未傷及獨孤羿分毫。
蕭平再次說道:“給我一百萬銀子!人間歷練時我護你周全!”
獨孤羿從蕭平的第三句話中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獨孤羿有時候會和錢過不去,但從來不會和自己的命過不去。一聽蕭平的語氣有些不對,那可不是求人的口吻,而是帶著些許命令的味道。
獨孤羿的語調頓時柔和了許多,他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提著褲子走路時的不雅,溫柔地對蕭平說道:“這位英雄,隨我來!”
獨孤羿領著蕭平來到了許府。
獨孤羿進門吼道:“許樂!你給我出來!”彷彿把剛纔的不爽全都灌輸在這一聲巨吼當中!
許樂和他父親許道才一同走了出來。
許樂正準備和獨孤羿打個招呼,卻被獨孤羿一句話堵了回去。
獨孤羿一見許樂出來,立即對許樂說道:“胖子,廢話不多說,立馬借我一百萬兩銀子!”
“什麼?”許樂有些吃驚,獨孤羿此時要一百萬兩做什麼?
“什麼?一百萬兩?”許道才比他兒子還吃驚!
許樂雖然平時愛吹牛,有些自戀,但爲人圓潤,善察言觀色,看著獨孤羿手提著褲子,旁邊還跟著一個陌生人,心道:“莫不是獨孤羿尋花問柳之時,被別人抓個正著?”
雖然有疑問,許樂還是問許道纔要了一百萬兩的銀票,看著許樂堅定的目光,許道才慢慢吞吞地掏出了一百萬兩銀票,望向銀票的目光很是依依不捨。
許樂將銀票遞給獨孤羿,獨孤羿接過銀票,轉手便遞給蕭平,說:“喏!你要的一百萬兩銀子!”
蕭平接過銀票,先後對獨孤羿及許樂父子一拜,走了出去。
獨孤羿見蕭平走了出去,連忙對許樂說道:“趕緊給我一根褲帶!”
許樂吩咐下人去拿褲帶,然後對獨孤羿說道:“老大!你被人捉姦在牀了?”
獨孤羿憤怒地吼道:“我被打劫了!趕緊報案!”
皇子被人打劫,犯罪嫌疑人是剛剛在歸鄉坡戰鬥中有卓越表現的蕭平,看著獨孤羿的口供,魔都府尹很是頭痛。不管蕭平如何英雄,得罪了皇子,抓唄!正當魔都府尹準備下令抓人時,從皇宮內傳來了夜月華的命令:“不得過問此事!”好嘞!既然上命如此,魔都府尹也只好偷得浮生半日閒了。
在夜月華的桌子上,擺著蕭平的檔案,上面寫著:蕭平,鏡海八年,皇城禁衛軍選拔生。後面用硃紅色的筆跡著重標註放大了四個字:劍神傳人。
劍神蕭隱,自幼父母雙亡,被一殺手集團收養,從小學習殺人術,二十歲時,在得知自己的父母是被自己所在的殺手集團所殺之後,十年時間裡,殺掉了自己所在的殺手集團上上下下幾千人,從此仗劍天涯。因蕭隱行俠仗義時喜歡使劍,因此得了一個劍神的稱號,但是蕭隱最大的本事依舊是殺人術。
蕭平是蕭隱的傳人,大陸最厲害的殺手傳人從此開始做保鏢,一百萬銀子不知是虧了還是賺了。
夜月華覺得有些頭痛,用手揉揉眉間,蕭隱蕭平之流顯然不是令她頭痛的原因,殺手而已,再厲害又能怎樣?擺在蕭平檔案旁邊的幾張信紙,纔是令魔族皇后夜月華頭痛的根源。
許道才起草,魔都所有大小商販聯合署名,洋洋灑灑數萬字的一篇《商論》,裡面詳細闡述了商道的產生及發展歷程,文章最後說道:“一萬年來,從沒有哪個統治者,敢明目張膽地向商人訛詐錢財,昨夜三皇子獨孤羿所行之事,乃千古之惡行,若不嚴懲,比例一開,誰欲行商?誰敢行商?只怕將來魔族貨運不通,商道不興,國家衰敗,民族危矣!”
混賬獨孤羿!
夜月華來回踱了兩步,跟左右說道:“請商會的人過來!”
魔族商業協會魔都總商會約莫百餘人,一齊來到了月華宮,夜月華設置了一桌豐盛的酒宴款待商會衆人。
酒宴之上,夜月華舉杯,一飲而盡,衆人相隨,夜月華放下酒杯說道:“國家富足,百姓安居樂業,諸位功不可沒。”
衆人皆言:“實乃陛下及夜將軍英明神武,方有如此盛世!”
夜月華不喜他人稱自己皇后,已不是什麼秘密,衆商人自不會此時觸夜月華的黴頭。
雙方推杯換盞,接著又是一堆阿諛奉承之話,非常默契的,對於獨孤羿訛錢一事,雙方隻字未提。酒過三巡,夜月華對衆人說道:“藉此機會,近年來諸位有什麼難處,或者政策上有什麼建議,可以提一提,大家互相討論一下。”
其中一人站了起來,說道:“夜將軍!各城郡、州府之間的關稅能否調低一點?”
夜月華低頭思索了一會兒,回答道:“若調低城郡、州府之間的關稅,地方財政收入勢必下降,這樣人口稀少的地區會因爲商業量不足導致更加貧瘠,各地方之間的關稅,目前原則上還是地方自己制定,如果你們覺得哪個地方關稅不合理,待會兒可以寫出來呈交予我,我會命人調查。”
又一人站了起來,言道:“夜將軍,我是做白糖生意的,白糖價格不高,運輸、儲存成本偏高,卻要和其他產品如茶葉繳納相同的稅額,這讓我們很難做啊!”
夜月華點點頭說道:“中央正在考慮逐步降低諸如大米、白麪、白糖等百姓生活必需品的稅額。”
衆人一齊讚賞道:“將軍聖明!”
夜月華擺擺手,示意衆人安靜下來,下一刻她所要講的,將會對這個大陸產生深遠影響。
夜月華緩緩說道:“我欲禁止精靈族空間戒指在魔族境內使用,不知各位怎麼看?”
“萬萬不可!”許道才第一個反對道:“空間戒指對於商品的流通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將軍此舉,將會使我族遊離於整個大陸之外,商品流通受阻,其他信息的交流同樣難以維持。”
有人附議道:“人族唐國曾經禁止使用空間戒指,但僅僅維持了兩年便支持不下去了,第三年不得不重新開放了空間戒指的使用。”
另有人附議道:“如果沒有空間戒指的支持,那些諸如礦石一類的貨物還好說,可像布匹等受環境影響巨大的貨物,該怎麼進行遠距離運輸?”
禁止空間戒的使用遠沒有那麼簡單,夜月華很清楚這一點,所以夜月華說了下面一句話:“不知各位對於空間戒指的研製到了哪個地步了?”
衆人齊刷刷望向夜月華,一時無人接話。
半晌,許道才先是飲了一杯,然後對夜月華說道:“將軍想入股?”
夜月華搖搖頭說:“諸位都是商人,有些技術都是商業機密,我這人雖然有些狂妄,可還至於自大到認爲別人會心甘情願地將財富拱手相讓,皇室雖然有錢,可大部分錢財用於維持整個國家的運轉,因此對於科技的創新研究,終會有些短板。”
許道才接著問:“那將軍的意思是?”
夜月華笑著說:“一人計短,二人計長,相信即使有人將空間戒指研究出來了,如同精靈族的空間戒指一樣,大家用得也不怎麼放心,我欲與諸位就空間戒指進行技術層面的交流,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許道才說:“容在下回去考慮考慮。”
夜月華說:“此事不急。”說完,跟左右說道:“讓夜無痕過來!”
夜無痕走了進來,夜月華當衆對夜無痕說道:“不管用什麼方法,就是轟!今天晚上之前,也得將獨孤羿轟出魔都!”
夜無痕領命出去,三皇子獨孤羿訛錢一事,夜月華也算是給了商會諸人一個交代。
就三皇子獨孤羿訛商人錢財一事,後世不止一次對夜月華進行口誅筆伐,認爲時任皇后的夜月華對於三皇子獨孤羿過於放縱,管教不嚴,甚至根本就沒有什麼處罰。對於此事,或者許道纔在一次家宴後對家裡人說的一句話,是對夜月華放縱獨孤羿的最好解讀:“也許她認爲獨孤羿根本不會活著回到魔都!”
獨孤一族人間歷練太過慘烈,以獨孤羿的本事,回到魔都的希望確實不大。一個將死的皇子,訛點錢就讓他訛吧!死刑犯也得讓人吃頓飽飯不是!更何況一個皇子呢?
自從因爲折翅飛鵬被獨孤羿訛了一筆銀子後,問政閣張閣老一家一直過著清苦的日子,身居高位的張閣老不是沒有貪銀子,只是被訛了一大筆錢,以張閣老的俸祿,還能過上富裕的生活?
夜月華的狠辣還有幾人記得?
張閣老可沒有忘記,當初夜月華帶著軍隊屠了前魔族丞相夜不凡滿門,只留下了尚年幼的夜無痕。
午餐時,張閣老正喝著清粥配饅頭,一個不速之客闖了進來,見面就問:“聽說你在魔都西郊有一座墓?”
來者正是蕭平!
張閣老說道:“少俠是何人?爲何有此一問?”
蕭平說:“我叫蕭平,想買您的那座墓!”
張閣老氣道:“閣下好生無禮!那座墓是在下百年之後與妻妾的居所,豈能讓予你?請閣下離去,恕在下不送!”
啪!一疊面額一萬兩的銀票被丟在了桌上!目測有十張!
十萬雪花銀!乖乖,當初這座墓總花費還不到一千兩銀子。
但張閣老又豈是那種容易被錢財打動之人?一拍桌子,正欲義正嚴詞,教訓蕭平一番。
啪!又是一疊銀票甩了下來,還是十萬兩銀子。
張閣老此時覺得有些口乾舌燥,一顆心臟噗通噗通亂跳,他定了定神,開口說道:“安能……”一句話的前兩個字說出來有些沙啞,就連音調也變了。
不過還沒等張閣老把話說完,蕭平再次甩出一疊銀票,開口說道:“桌上總共五十萬兩銀票,你要是不同意,我就帶著銀票走了!”
張閣老舒緩了一下自己激動的心情,問了一句:“不知少俠是爲誰求的這座墓?”
蕭平說道:“出生入死的兄弟!”
張閣老把錢收了起來,對蕭平揮揮手說道:“像少俠這樣重情重義的人不多了!”
交接的手續很快完成了!
蕭平站在墓前,將飛葉、阿虎、小南、怡秋寫的遺書一一拆開,傭兵是一個非常危險的工作,所以大部分人會提前將遺書寫好。
飛葉:“本人已死!沒事兒別來找我,有事兒自己解決,也別來找我!”
阿虎:“我死了,記得幫我照顧好怡秋!”
小南:“蕭平哥哥會永遠保護我的!所以我肯定不會死!”
怡秋:“不要讓我曝屍荒野,如果可以的話,就把我葬在花叢中吧!”
蕭平一邊看,一邊流淚。
夜無痕向獨孤羿傳達了夜月華的命令,於是在半脅迫半強迫的情況下,獨孤羿就這樣草草出了魔都,身邊連個隨從也沒有。
獨孤羿一個人坐在馬車上,獨自淚流。
當馬車行進至歸鄉坡時,幾個熟悉的身影映入獨孤羿的眼簾:許樂、文勇、木榮剛、夜無痕、秀、櫻、玲瓏、蘭。
獨孤羿又哭了!
獨孤羿說道:“你們不是不陪我一起走的嗎?”
許樂說:“老大,你訛的那筆銀子還在我這兒呢!要是你管銀子的話,我估計你會成爲史上第一個以乞討度日的獨孤族人!所以啊!爲了獨孤族的名聲,我只好勉爲其難地跟你走了!”
文勇說:“我爹讓我出來,他說男人不經歷磨練,總覺得會缺少點什麼!”
夜無痕說:“你們不會打架,我來幫你們!”
木榮剛回頭看了一眼魔都,說道:“魔都?確實沒什麼值得我留戀的!”
秀說:“舅舅來搭個順風車!”
魔都西郊。
蕭平看著遺書一張張燃燒殆盡,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望向四周,辨了下方向,向歸鄉坡的方向走去。
獨孤業緊張地拿出了那柄木劍,獨孤贄送的東西又怎麼會是凡品?獨孤贄送他這柄木劍時,同時塞了一張紙條在他手心當中,他清楚地記得那紙條中所寫的八個字:“以氣化形,乘風御劍!”如果他獨孤業所料不差的話:此劍有靈!獨孤業慢慢輕撫著木劍,對著木劍輕輕道了一句:“以氣化形,乘風御劍!”頓時一道赤紅色的氣體包圍著獨孤業,裹攜著獨孤業向天際疾馳而去!
命運的齒輪緩緩轉動,將會有多少人被碾於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