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剛剛我踩雲飛的時候,突然感覺到身後有氣息的波動,身後有誰好像使用了靈力。
我回過頭,謹慎地盯著四周看了看,卻沒發現有什麼異樣。還是一樣的安靜,夜色深了,幾乎沒有亮燈的地方。我回過頭,放鬆了下來,應該是我感覺錯了,今個太緊張了點。
我重新提起仙力,踩著雲向遠處而去,遙遙的,似乎看見了一處僻靜的空地,有個白色的身影正素手撫琴。
在我離開之後,那顆高大的古樹枝幹裡隱隱約約出現一圈圈的波紋,一個高大身影漸漸出現。對著我的方向,他那滿是邪氣的眼睛裡出現了一些貪婪。
甚笏婀娜的身姿也從稍遠的地方現了出來,白衣翩飛,倒是比往常的模樣多了些冷意。此時她正睜大了眼睛,望著我踩雲走的方向有些詫異。
那高大的身影回過頭來,明顯是早就知道了甚笏在自己身後這件事,他的表情一點也不驚訝,嘴角的笑還有些嘲諷。他的聲音有些尖利,讓人聽起來便感覺不怎麼舒服。
“怎麼,沒想到這兒還有一個神君麼?”
甚笏收回了驚訝的表情,臉上有些厭惡,她開了口,反脣相譏。
“若不是她今天自己沒多做掩飾,你恐怕也不能發現罷,半斤何必笑話八兩?!?
那高大的男人猛地冷了臉色,整張臉上透露出一絲陰狠,他走近甚笏。
“我勸你還是不要想跟我作對的好,那樣東西,我要定了。若是你還不聽勸告,到時候若是失手傷了你,你可別後悔?!?
“各憑本事罷了,東西還沒出現,你怎地就這般肯定你能拿到它。到時候,誰有能力搶到,便是誰的,現在說再多也是無用的?!?
“你——好,好得很,那到時候休怪我不手下留情。”
那高大的男人一拂袖子,氣急敗壞的越過甚笏走了。這時候,甚笏的臉上才露出擔憂來。她抿了抿脣,遙遙的望向了楚遇的院落一眼。回過神來,臉上只剩下一片堅定。她揮了揮袖子,往楚遇的院落奔去。
那邊的事,我自是不知的,見到那白色衣衫的一瞬間,我便猜出了那人的身份。我竟給忘了,不論前世今生,他的琴都是彈得極好的。
此時他還穿著晚上那身白衣,身前放著我曾經見過一面的焦尾琴,骨節分明的手指正撥弄著琴絃,清泠的琴音從他指尖下流瀉而出,那一瞬間,我幾乎以爲自己又回到了九萬年前。
那時候,他便是極愛彈琴給我聽的。有時候是在‘天卿宮’綠油油的葡萄藤下,有時候是在他的‘司水仙府’,他說他愛看我瞇眼聽琴的模樣,像是要人順毛的貓咪一樣。那個時候,也只有他是敢把我形容爲貓咪的吧。連我父君母君,也是覺得我像老虎多於貓咪的。
我思慮了下,反正都是走獸,而且不論老虎還是貓咪,好歹都比饕餮要好得多,是以接受的很是歡快。
琴聲突然停止,將我的思慮拉了回來,我擡眼,沈晉面帶疑色,不確定道。
“卿泠姑娘?”
我低下頭,這才發現我還踩在雲頭上,臉上一閃而過的懊惱。卻也不能就此逃跑的,便就施施然下了祥雲,落在了地上。
沈晉見我走了過來,眼裡閃過一絲驚豔,我才又想起,這下我真是神界天宮的模樣了呢。心底的懊惱又多了幾分,果然話本子裡說的不錯,情情愛愛太誤事。你看,我這不就是稍微回憶了一下前世麼,這就把自己給暴露了個徹底。
“我猜的果然沒錯,卿泠姑娘真真是九重天的仙子呢?!?
我尷尬扯出一個笑來,在他面前這種模樣我有些不適應。卸去了所有僞裝,我實在難以再和他當做不認識。但卻是不能說些什麼的,我記得前世的事,他卻是不記得的,是以,我只能裝作什麼都沒有的模樣。扯出一個笑,我開了口。
“沈公子也太容易相信別人了些罷,便是妖怪,也斷然需要些僞裝的,不然哪有那麼些書呆子會上當啊。若是所有的妖怪都是一身妖氣,別人豈不是遠遠地便會躲著他們,你說是或不是?”
他凝神,似乎真的是在思索我的話,半響,卻溫溫潤潤的笑開了,那嘴角的梨渦時隱時現。
“卿泠姑娘說的也有道理,但沈某相信自己的判斷,卿泠姑娘定是仙非妖。若真的有卿泠姑娘這般絕色的妖精,沈某便是死在她的手下,也不覺遺憾?!?
他臉上帶著笑,眼裡卻是認真的,那眼睛直直的望著我,倒叫我有些不好意思來。我撇開了眼,卻忽然想到了小狐貍甚笏,這隻小妖精就挺符合沈晉說的那些條件呢。
“沈公子說的這話倒真像那話本子裡風流才子才說的話呢,小心真的會在這深山老林裡碰到個什麼妖鬼精怪的呢?!?
他抿抿脣,耳根子卻泛起了紅色,整個白玉般的面龐籠上了瑰色,看上去十分吸引人。
“卿泠姑娘說話倒真是不饒人呢,沈某實在說不過你……”
我知他是害羞了,想要轉移話題,倒也沒在這個話題糾纏下去,順了他的意。我將目光轉向那上好的焦尾琴,臉上帶著讚賞。
“這琴倒是極好的,想必是花了大價錢罷?”
我可是沒忘,他這世的身份是是個小倌,也許是個比較出色的小倌,但是想要買的起這麼一把好琴,想必不是太容易呢。
他的心思通透,只聽我這一句話便就知道我是什麼意思,臉上羞色沒退便又染上了窘迫。細細思索了下,他張了嘴。
“小倌只是個掩飾的身份,想必卿泠姑娘也已經看出來了吧。其實我是陛下安插在那兒的人,我的作用就是爲陛下收集情報。至於認識青蕪,那真的是一個巧合呢?!?
也許是感覺我是青蕪的人,他對我並沒有什麼隱瞞。我倒還真是懷疑過他的身份,但是慚愧,以本神君被話本子腐蝕了這麼些年的腦袋,著實想不到他是小皇帝安排的暗棋。我一直以爲是小皇帝看上了沈晉,纔會讓青蕪給他弄進宮的呢……咳咳,本神君著實有些猥瑣了。
見我臉色不定,沈晉有些擔憂,“怎麼了,卿泠姑娘可是哪裡有些不舒服?”
我趕緊擺手,不能暴露剛剛的真實想法,但沈晉顯然是不相信我的敷衍,臉色還是帶著懷疑。我只好想著法兒轉移話題,希望他不要在糾結在這個話題上了。
“剛剛聽沈公子撫了一曲,琴音清泠,如珠落玉盤,清脆悅耳,十分好聽。不知是何曲目?”
“這便是讓青蕪一曲成名的《鳳求凰》了,莫非卿泠姑娘沒聽過?我還以爲,青蕪撫給你聽過呢。不過卿泠姑娘應當是沒聽過青蕪彈奏的,不然也就不會這般誇讚我了?!?
我想了想,在日月合虛的時候,青蕪倒也會些琴音。但是因爲她彈得並不是最好的,是以她也不怎麼愛碰琴,我倒還真沒聽過青蕪彈琴呢。這四海八荒,琴撫的最好的,卻是不才的本神君。這句話倒真不是謙虛,我撫琴最好,並不是我有什麼天分,恰恰相反,我只是因爲撫琴太多年了,這才練就一身好琴藝。
塵世裡不是說了麼,勤能補拙。任誰撫琴撫個幾萬年,想琴藝不好都難吧。我撫琴多的原因便是,我的武器便是一把琴。所以這種關係到面子裡子、吃飯保命的技能,我是練習的再認真不過了。
“沈公子謙虛了,不過已經這般晚了,你怎會還未入寢,反而來到這僻靜之所一個人撫琴?”
“只是睡不著罷了,又不想驚擾了大家,這才找了處無人之地,自己想獨自撫會琴。卻不想,這琴倒是撫的值得,竟偶然得知了卿泠姑娘的真正面貌呢?!?
“沈公子你這三更半夜在此撫琴,幸好碰見的是我,若是其他的什麼妖怪,只怕是連精魄都沒了……”
我聽他那樣說,也起了玩笑的心思,便調侃他。他素來是臉皮薄的,一聽我這句話,耳根子又燒了起來。聲音軟糯,他卻笑開了臉。
“卿泠姑娘說笑了……姑娘喚我沈晉便好,喚公子便是生疏了?!?
我一怔,他這麼一句話說出來了,我便是也要客氣的回上一句的。奈何我卻是壓根不想讓他喚我名字的,那太容易讓我想起前世。我抿了抿脣,終究是躲不過他那期待的眼神。
“那好,以後沈晉便也直接喚我名字吧,不用姑娘來姑娘去的了?!?
他嘴角輕揚,明顯十分高興,眼裡劃過一絲得逞的笑,整個人高興得像個孩子一樣。
“嗯,卿泠?!?
我怎麼覺著,我像是掉進了他的陷阱裡一樣呢?
“時候不早了,我送卿泠回房間吧,早些兒歇著,天涼,仔細別凍著自己了?!?
他這麼一說,臉上還有些遺憾,明顯是在問我爲什麼沒穿那件披風。但話音一落,他就反應了過來,既然我不是凡人,又何需那件披風呢。他的臉色突然變得不好,沉默著收了琴,將我送回房間的路上都沒什麼精神的樣子。他不說話,我也樂得自由,便也就沒開口。
我早就知道,這男人心,纔是真真的海底針呢,沒事兒你千萬別亂猜。你看那景墨老妖怪,每天的心思不就是變化無常麼。
想到了那老妖怪,我的心情也頓時不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