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敬文說到這兒,掏出煙來分別給我和小衛子各發了一根,自己也點上一根,抽了兩口,又接著說:“2008年大概三四月份的時候,我大哥原來在廣東打工時候認識的一個浙江人,忽然跑到家裡去找他,說什麼手裡有一套從美國學來的養豬技術,只要他投資四十萬開個養豬場,願意以技術入股跟他合夥搞,一年至少每人賺一百萬。他居然也就信了,來找我要錢,結果不到半年,四十萬賠得一分不剩,那個浙江人也不知所蹤了。”
我詫異的問道:“這種事情擺明了就是騙局啊,他們識不破,難道你也看不出來啊?”
他苦笑一下說:“我大哥找到我的時候,我一聽就知道這人十有八九是個騙子,當然不願意給這錢了,可無論我怎麼好說歹說,他就是聽不進去。就爲這事,他們兩口子加上我侄子、還有我父母,五口人跑來我這兒來住了半個月,每天我一回家就跟我尋死覓活的要錢,最後我是實在沒轍了,只好給了他四十萬。”
正在開車的小衛子忽然插嘴說:“陳總,兄弟我同情你!”
陳敬文又接著說:“到了那年國慶節的時候,又變成我三哥一家找上門來了,說是他們家打算在縣城開個飯店,沒啓動資金,我得一碗水端平,既然我大哥開養豬場我給了四十萬,那同樣也應該給他們家四十萬去開飯店,我當時手裡一共就只剩三十多萬塊錢了,最後磨了一個星期,我好說歹說,給了他們三十二萬,又寫了一張八萬塊的欠條,總算把他們打發走了。”
他抽了一口煙,接著說:“飯店開了不到一年,垮了,還把我之前買給他家的兩個鋪面都賠了進去,轉過頭來還怨我,說是怪我沒給他們足夠的資金支持,否則他們只要再撐幾個月,生意就會火爆了。這些都是大筆大數的,還有些諸如要五萬去做牲口買賣、要三萬去做服裝生意之類的,我都記不清有多少回了,他們就是這樣一點一點的把我挖空,逼得我現在只能賣身了!”
我無可奈何的嘆了一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說:“家家有本難唸的經,想開點吧,等他們多吃點虧,也就會慢慢明白過來的。”
“這回我結婚,他們是前天到的,打他們一來就像今早這樣,處處給我找茬,我被他們弄得提心吊膽的,總覺得他們又有什麼事情了。”陳敬文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說道:“果不其然,剛纔我二姐悄悄跟我講了,我大哥和三哥他們兩家打算問我要七十萬回去承包山頭搞什麼苗木種植,因爲數額太大,怕我不給,所以一直沒開口。他們已經合計好了,要在今天我的婚禮上,和我父母一塊當衆向我要,說是當著我領導同事們的面,我不好意思不給,即便我不給,我丈人家是大戶人家,爲了臉面,也會給的,你說我現在該怎麼辦啊?就算我願意給,一時之間我也拿不出那麼多錢來啊,你快幫我想想辦法,要真到了那一步的話,那我還不如現在就逃婚算了。”
聽他這麼一說,我倒抽了一口涼氣,訥訥的說道:“這……這還是你的親身父母、親哥哥嗎?就算是個外人,也不至於這麼陰損吧!”
陳敬文哀嘆了一聲,說道:“其實主要還是我兩個嫂子的問題,我兩個哥哥都是沒什麼主見的人,媳婦說什麼就是什麼了,就算心裡有想法,嘴上也不敢說。”
我撇撇嘴說:“那……那爲什麼你父母也不明事理,要跟著他們鬧呢?你哥嫂向你要錢和你父母向你要錢,在旁人看來,性質可完全不一樣啊。”
陳敬文掐著眉頭說:“我父母一方面是覺得我現在有錢了,確實應該回報一下我兩個哥哥,另一方面呢,都是七十多歲的人了,輪流在我兩個哥哥家吃住養老,爲了討好我哥哥嫂嫂,自然偏幫他們。我去年本打算把他們接來跟我一起生活,可他們實在習慣不了城市裡的生活,來了一個多月,身上就小毛病不斷,沒辦法,只好又送回我哥哥家去。”
“別急、別急,咱們好好想想,一定有辦法解決的。”我一面嘴上安慰著陳敬文,心裡就開始琢磨起應對的法子來。
前面開車的小衛子卻說:“陳總,我覺得不大可能吧,哪有人會對自己親兄弟使這麼陰毒的招數啊,別是你二姐已經提前進入鬧房的節奏,跟你開玩笑嚇唬你的吧。”
陳敬文仰頭看著車頂,嘴裡緩緩說道:“你別安慰我了,我二姐怎麼可能跟我開這種玩笑呢,而且按照以往一些事情來看,我兩個嫂子真能做出這種事情來。”
聽了他們這話,我忽然心頭一動,問陳敬文道:“不對啊,和尚,如果這事情真是你嫂子哥哥他們在私底下謀劃的,那你二姐怎麼會知道呢?”
他輕輕搖晃著腦袋說:“我大嫂昨天晚上告訴我二姐的,他們本來是打算拉上我二姐跟他們一塊兒鬧,人越多他們膽氣也就越壯唄,結果我二姐沒答應。”
“你大嫂直接這樣找你二姐,難道她就想不到你二姐可能會不答應,而且轉頭就把這事情告訴你啊?”我又問他。
陳敬文慘笑一下,說道:“他們這是吃準了我就算提前知道,也拿他們沒辦法!要是我二姐答應跟他們合夥,那自然趁他們的心,可就算我二姐不答應也沒關係。沒準我二姐不答應、轉頭就把這事告訴我,還更如他們的意呢,畢竟他們的根本目的是要到錢、不是鬧事,讓我提前收到點風聲,把錢準備好,這樣不更好嗎?如果我因爲怕他們到時候鬧事,提前就乖乖的主動把錢給他們,那就皆大歡喜了,豈不是最好?反正說來說去,他們就是把我吃得死死的,認定我就算事先知道了也拿他們沒辦法,只有乖乖就範這一條路。”
我冷冷一笑道:“拿他們一點辦法都沒有?嘿嘿,這可未必,究竟是誰吃定了誰還不一定呢!”
聽了我這話,陳敬文噌的一下就坐直了身子,兩眼瞪得大大的看著我,雙手抓住我的手臂問道:“一首,你有辦法?”我能很清晰的感覺出來,他的聲音在顫抖,雙手也在微微的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