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張林又閒聊了幾句,就起身告辭,去我們的辦公室接手工作了,鳴鳳煤礦上市保薦項目實際運作負責人的工作此前是交給小衛子暫代的,現在既然我騰出手來了,自然要重新接過來。
和德才煤礦那邊一樣,張林也在他們的辦公大樓裡單獨給我們安排一間辦公室,張林自己的辦公室在四樓,他給我們的辦公室則安排在七樓,我之前也來過幾次。
我上到七樓,剛一出電梯就看到藝術家張家強搬了把椅子就坐在我們那間辦公室門口,頭上戴這個大耳機,手裡捧著本書,正在那兒搖頭晃腦的看著。
我走到門口,張家強纔看見我,擡頭看著我說道:“常阡,你怎麼來了?”但可能是因爲他戴著耳機聽音樂的緣故,對聲音大小沒譜,說話的聲音非常大。他說著才把耳機摘了下來。
我撇撇嘴說:“我來上班掙錢養老婆啊,你倒是挺悠閒啊,真是羨煞旁人了。”
他滿不在乎的笑笑:“你愛諷刺就諷刺吧,我就裝作聽不懂,反正不和你計較。”
我也懶得搭理他,搖頭輕輕嘆了一口氣,就走進了辦公室,在心裡暗歎道:張林那麼厲害的一個人物,怎麼偏偏就生了這樣一個兒子呢,有道是“龍生龍、鳳生鳳”,他到底是不是張林親生啊!
我進到辦公室裡,小衛子、馮丹和錦秋都在,馮丹在埋頭寫文件,小衛子和錦秋則在一邊低聲討論著什麼。我和他們打了個招呼,他們這才擡頭看到我,也各自和我打了聲招呼。
小衛子嬉皮笑臉的耍貧嘴道:“哎喲喲,親愛的領導,我盼星星盼月亮,如同‘採花人盼紅軍’似的,總算是把你給盼來了,我都快要扛不住了。”我昨天晚上跟他說過我今天結束了德才煤礦的項目之後,就會過來接手這邊,所以他知道我是來幹什麼的。
我在他頭上輕輕扇了一巴掌,笑道:“你小子能不能有點出息啊,好不容易有個機會獨當一面,現在做到一半被我來接管了,你不感慨一番天地不公也就罷了,居然還好像是剛把一個麻煩扔給了我似的,就你這種工作態度,什麼時候才能升職啊,唉……”
他嘿嘿一笑道:“升不升職不重要,我心裡清楚我自己能挑多重的擔子,這幾個月以來,除了五月份柳姐在的時候,其他時間,我每天都如履薄冰,吃不好也睡不好,現在終於可以解脫了!我決定今晚找個地方好好喝頓酒,一醉方休,晚上安安心心睡個覺。”
我點頭笑道:“這想法不錯,我支持你,剛好韓丁和錢子博明天就要回北京了,咱們也應該給他們送個行,我看一事不煩二主,今晚我們就叨擾你一頓好了。”
他臉上的笑容頓時就僵住了,楞了一下才嘿嘿乾笑兩聲說:“常哥你可別嚇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現在每個月的收入都得按時足額上繳,想買瓶礦泉水都要申請專款,我哪有錢喝酒啊,也就是嘴上說著過過乾癮而已。”他說著就扭頭瞥了身後的馮丹一眼。
馮丹笑罵道:“衛肇川,你活膩了是吧,敢當面編排我,我可是每天都給你五塊零花錢的,這小半年你應該攢了也有七八百了吧,請我們吃頓晚飯足夠了,還在這兒裝窮?”
“每天五塊?”錦秋頓時就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說道:“馮丹,你也太狠了吧,他一個月工資加固定補貼,還有這段時間的出差補貼,一個月掙小兩萬塊錢,纔有一百五的零花錢啊?”
馮丹笑道:“錦秋,你是不知道,我這也是被逼無奈啊,他從07年開始工作,你知道到去年年底我跟他談戀愛的時候,他一共攢了多少錢嗎?說出來你都不信,一萬七千塊錢!你想想他那兩年多時間掙了多少錢啊,工資加上年終獎至少也有七八十萬吧,可看得見的,他就買了一輛二十多萬塊錢的車,其他的錢全都不知道花哪去了,問他他也說不出個名堂來,你說就他這德性,我能不管嚴一點嗎,不然的話我們的房子什麼時候才能買上啊!”
“買房不如租房……”小衛子輕聲嘀咕了一句,又對我嬉皮笑臉道:“常哥,你也看見了,我日子過得苦啊,雖然我也覺得今晚應該請大夥吃頓飯,奈何囊中羞澀啊,唉……”
“臭小子,就你賊精賊精的,我也挺奇怪你錢都花哪去了,貌似你除了一度經常來找我買個片之外,也沒什麼其他要花錢的不良嗜好啊。”我無奈的笑了笑:“行了,晚上我請,看來回頭我也應該考慮考慮是不是把工資卡交給柳笛算了。”
他哈哈一笑道:“千萬別,常哥!你要是也交了工資卡,咱們哥幾個往後的日子還怎麼過啊!”
我又轉頭對錦秋吩咐道:“錦秋,你打個電話到大紅門去訂張晚上的桌子,我通知楊建波他們三個。”
錦秋答應一聲,就掏出手機打電話訂桌子去了,我則編了一條短信準備發給楊建波他們三人,短信還沒編好,卻聽身後響起了張家強的聲音:“錦秋,你們晚上要去哪裡吃飯啊?我也一塊去怎麼樣?嘿嘿……”
我幾乎忍不住就想要轉身一腳把他踹出去,深呼吸了兩口,勉強壓下心頭的衝動,轉身看著他,微微笑道:“張家強,我們現在是工作時間,請你不要打擾我們!”
他撓了撓頭,笑道:“我跟錦秋說話,又沒跟你說。”
錦秋掛了店電話,對他怒道:“張家強,你別……”
我擡手阻止了錦秋,然後戲虐的看著張家強說道:“你們幾個都聽著,現在我臨時增加一條規定,從今往後,在工作時間內,包括我在內,誰也不許和張家強說一句與工作無關的話,違反一次扣一千!”
“你……”張家強眼中瞬間閃過一絲恚怒,可想了一下,他又輕輕搖了搖頭,自嘲的笑著,就轉身出去了。
小衛子低聲嘀咕道:“常哥,咱們工作這幾年以來,也見過不少富二代了,不過像這位這麼無能、這麼臉皮厚、這麼難纏的,倒還是頭一次見到啊。”
“唉……”我搖頭苦笑道:“可憐張總奮鬥一生積攢下來的這一大片基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