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很快過去了,父親一直都沒有來接她,也沒有時間來接她。小美盼的再也不盼了。父親不來是因爲她的母親懷孕後,一直躲在小美大姨家,不敢回村裡露面,那年村裡計劃生育很緊,要是被大隊裡的人發現肯定會被拉去流產,村裡已經有好幾個超生的被抓了去。
他們可不想,在農村誰家要是沒有兒子,那可是最大的不幸。他們就這樣每天的躲著。但是地裡的活卻是躲不過的。笑生自幼就失去了父母也沒有兄弟姐妹,大爺家沒有一人願來幫他,家裡的農活現在就全都靠他一個人操勞。
今天他安頓好二女兒後,騎著自行車去地裡收拾麥秸和玉米稈,準備開始播種小麥,連日來的勞作已經嚴重透支了他的體力,早飯又沒吃,騎著車走在田間地頭的時候只覺得眼前一黑,連人帶車一起滾落到了地溝裡,幸好因爲乾旱地溝裡沒有水。
已經忙完秋收的土地上太陽直勾勾的曬著,表面一層曬得犯了白。別家的地裡早就整理的一乾二淨,這個時候下地的人很少,經過小美家這片土地的人更是沒有一個。
笑生就那樣失去了意識一直躺在溝裡,直至中午也沒有人發現他,最後還是自己慢慢的清醒了過來,太陽已經開始西斜,他掙扎著坐起來,揉著昏昏沉沉的頭,看著胳膊腿上的傷痕,半天才回想起發生了什麼事,垂頭喪氣的坐在那裡忍不住掉起了眼淚。
回想著這幾年的生活,爲了生個兒子從單位辭職回家務農,日子是一天比一天的艱難,又想起那個夭折的兒子心裡一陣劇痛,怕再想下去就失去活下去的力量,趕緊擦了擦眼淚扶起車子,搖搖晃晃地繼續往地裡走去,儘管一天沒有吃飯,但他還是堅持著把那幾畝地收拾乾淨。
一路披星戴月,等他回到家時已是半夜,秋梅見他這麼晚纔回來擔心的問:“我出去看了你幾趟,怎麼回來的這麼晚?”
累的骨頭都要散架的笑生強忍著說:“地裡活太多了,我堅持著全乾完了,要不咱家的麥子又得種的比別家晚?!?
“唉,明天讓咱娘去幫你種吧,太累了你?!鼻锩芬娝绱瞬賱谑中奶?。
“就是,明天我和你姐夫一起還有咱娘幫你們種吧,一個人累死也種不完七八畝地???” 小美大姨在一旁擰著眉頭插嘴說。
“那就謝謝你們了,在這吃,在這住的,就夠麻煩了?!?
“一家人說什麼話呢?行了又一天沒吃飯吧,來趕緊吃飯。”
笑生便起身吃飯去了,秋梅拉過大姐,憂心地說:“唉,也不知道這胎是男孩還是女孩?要萬一再是個女孩怎麼辦呢?”
“要不咱去醫院查查?要是女孩就不要了?!?
“這怎麼行,那樣多喪天良啊,想著我那兒子,就是女孩生下來送人我也不會去打胎。” 她說著眼淚撲簌簌的就下來了,擡起胳膊擦著眼淚,兒子的音容笑貌堵在她的心頭,讓她有些肝腸寸斷。
“行了,我也只是隨口說說,要真是女孩,生下來就送給你二姐,你二姐家沒有女孩,上次你把老二送過去又要了回來,到現在都埋怨你。”
“唉,也只能那樣了。對了大姐你不再生一個嗎?總不能三閨女就行了吧?你看姐夫每天對你那態度?!?
“怎麼生?你姐夫上次不是被大隊的人給逮去結紮了嗎?”
“可不生個兒子,你在家哪還有地位啊?要是三個閨女都結了婚家裡多冷清?”
“我也知道沒個兒子,你姐夫每天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的,唉?你說這樣行嗎?”她欲言又止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秋梅見她吞吞吐吐的樣子問她:“你要哪樣?”
“和別人生?!彼÷暤呐吭谒呎f。
“?。磕惘偭?,要是被姐夫知道….”秋梅震驚的看著大姐,不敢相信她怎麼會有那樣的念頭。
“就是你姐夫老張這個王八蛋提出來的,村裡好幾個都是那樣做的?!?
“這也太離譜了吧,你能做到?”
“有什麼做不到的,這事我也是考慮了很多天了?!?
“大姐,是不是姐夫對你不好,你看上那個天天來咱家串門的王國慶了?是不是他勾引你的?”
“話說那麼難聽幹嘛?行了,這事回頭再說,小美她爸來了,趕緊收拾收拾睡吧?!?
秋梅被大姐瘋狂的念頭有些嚇傻了,萬萬沒想到姐夫爲了有個兒子能讓自己的媳婦去和別人睡覺,她想起大姐和那王國慶要在一起的場景就覺得噁心,這怎麼能行?這是不守婦道啊,要是被外人知道了那還不丟死人了?”她面色凝重的在那裡想著心事。
笑生吃完飯回來見她發著呆,揉著痠疼的胳膊問她:“想什麼呢?”
秋梅被嚇了一跳,她不知道該如何對他開口說出這樣難爲情的話,搪塞道:“沒什麼,趕緊睡吧,明天還要下地。”
小美大姨英子回自己屋裡後見丈夫昏睡著,心裡七上八下的想著丈夫的提議。剛開始她也是竭力的反對,讓她和另外一個男人睡覺那簡直就是讓她往火坑裡跳,農村女人要不是****哪一個會去做那樣見不得人的事?然而丈夫卻是鐵了心,非要一個兒子不可,經常說:“沒有兒子,被村裡人這樣笑話,還不如去死。”
只是讓她沒有想到的是他竟說到做到,還物色好了人選,就是經常和他一起做生意的王國慶。
那天英子丈夫把這事和他一說,那王國慶本來和他在外面做生意的時候就沒少找女人,在村裡也是見著稍有些姿色的婦女就調戲幾句,這天上突然降落的美差,差點把他給樂開了花,表面上還裝作一本正經的說:“哥,你可別給我開這樣的玩笑,沒有兒子就沒有兒子唄,哪能讓自己的媳婦那樣做,再說了你把我當什麼人了?”
“我就是把你當親兄弟才找你幫忙的,你不知道我這心裡沒個兒子簡直就覺得在村裡擡不起頭,你說咱天天賺這麼多錢幹嘛,那還不是留給兒子給咱續香火嗎?閨女早晚是人家的?!?
王國慶的心已經和猴撓似的了,只是面上還得裝作一本正經的說: “找個上門女婿不就行了?!?
“那哪行啊?那比沒兒子還丟人。唉,兄弟你要是不答應哥,我到死了都沒給個頂盆的?!?
“不是,哥,不是我不幫忙,關鍵是嫂子她也不一定同意?。俊蓖鯂鴳c見他不像是開玩笑,嚥了咽口水,心早就飛到了他媳婦鼓鼓的胸脯上了。
“你放心吧,你嫂子的工作我來做,在家她什麼都得聽我的,誰讓她不爭氣呢,如果她敢不同意,我立馬和她離婚。這些日子你就勤往我家裡去,你小子能說會道的,哄得她開心不就什麼都好辦了。”
王國慶斜眼瞅了瞅他裝作爲難的樣子說:“那我就勉爲其難的答應吧,不過咱可說好了,等嫂子一有身孕我就再也不踏進你家門半步。”
“夠義氣,不愧是哥們,來喝酒?!?
從那後那王國慶有事沒事的就往他們家跑,老張則知趣的離開家。英子雖然已經知道丈夫的打算,但一時間,她還無法邁過心裡的那道坎。她不知道其他幾家的女人都是怎麼做出來的。
王國慶來一次她就趕他一次,每趕一次就遭到丈夫的謾罵和毒打。秋梅唉聲嘆氣地陪著哭泣的大姐,說:“母憑子貴,既然姐夫都不計較你還計較個啥,要不就順了他的心和那誰生一個吧?再說前些日子你不也打算那麼做嗎?”
“我打算還不是他堅持的,再說了這也得有個過程,哪能說行就行?!?
“唉,眼睛一閉,當做姐夫不就行啦。”
“你姐夫也真不是人,哪有爺們爲了要兒子主動讓自己老婆和別人生孩子的。”
“都是你們村的思想不好,你不是說有好幾個那樣的嗎?”
英子沉默不語,抹了抹眼淚,嘆了口氣:“既然他不在乎,我也豁出去了。”
第二天王國慶再來的時候,見她滿臉的淤青,裝作心疼的樣子,把她拉到裡屋柔聲的問:“嫂子,其實我知道你爲難,我也爲難,你說大哥非得求著我?!彼娝徽f話,仔細瞅著她的神情好像也沒有再要趕他走的意思,接著說:“嫂子,說句掏心窩的話,我是真心喜歡你,你放心,你跟我有了孩子,我這輩子都會像現在這樣對你好,而且我保證絕不把這件事說出去毀了你的名聲,現在我也不強求你,什麼時候想通了我再來?!?
本來對他十分反感的英子,聽了他的這一番話覺得十分受用。她的丈夫從來沒對自己說過這樣的甜言蜜語,她記得剛結婚那會還好,隨著一個個女兒的降生,她在這個家就沒有了任何的地位,不但丈夫經常惡語相向,就連婆婆也總是指桑罵槐。
雖說生活上比其他人都要好,但自己過的日子自己最清楚。於是牙一咬,昂著臉看著早已色瞇瞇的王國慶說:“不用等了,現在就可以,但你保證這事不能說出去?!蓖鯂鴳c喜出望外的忙答應著,抱著她迫不及待親吻了起來,三下五除二的就把她的衣服給脫了個乾淨,或許是因爲等的太久,又是自己哥們的老婆有些緊張刺激,沒一分鐘便無力的趴在她身上,尷尬的說:“嫂子,我太激動了也有點緊張,明天我再來?!闭f完穿好衣服匆忙離開,出門遇到秋梅陪著孩子正在院子裡洗衣服,招呼也沒打。
秋梅 看他那樣子又瞅了瞅大姐的房間,已經明白了,她不好意思過去問,繼續洗著衣服,但心裡始終覺得有什麼堵著,眼淚也不由自主的流了出來,好像是自己受了莫大的侮辱。
她又想起那個已經夭折的兒子,心痛苦的揪成了一團。又企盼著自己的這一胎是個兒子,要不還得繼續生,那日子豈不是越發的艱難?唉!她擦擦眼淚重重的嘆了口氣,二女兒小雪站在那裡看著母親哭了,用溼漉漉的小手給她擦著眼淚,也不說話。
她看著瘦骨嶙峋的二女兒把她拉在懷裡問:“媽媽肚子裡的寶寶是弟弟還是妹妹?”小雪沒有小美那麼調皮,也沒有小美那麼多的鬼心眼,實心眼的說:“是妹妹,我喜歡妹妹,大姐有妹妹,我也要有妹妹?!?
她心裡“咯噔”一下子,都說小孩子說的話最準了,難道又是女兒?她懷孕的那天,可是專門找算命先生算過的,她不甘心又問女兒:“你不想要個弟弟嗎?”
小雪冷不丁的來了一句?!澳闵怀龅艿?,只生妹妹?!薄芭尽钡囊话驼?,小雪扯開了嗓子嚎叫著。
氣急敗壞的秋梅用手指著女兒的頭皮,大聲的罵道:“你個死丫頭,你再說一遍,真沒想到你和你大姐一路貨,都不知道是什麼惡鬼投胎來的?!?
英子在屋裡對她們娘倆說的話,聽的一清二楚,心也一驚,是啊,即使和別人生,難道就一定是兒子嗎?萬一再是女兒呢?她也一下子六神無主起來,想起剛剛發生的一切,又恨不得死去,聽到小雪哭喊這纔出來勸道:“她是孩子,你和她計較幹啥,小孩子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她和她大姐一個樣的,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生個兒子就是好東西了?”
秋梅被問的無語,狠狠的搓著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