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的煤礦早已不是 當初的樣子,已經擴張成了一個大型的煤礦集團,幾十年過去了認識爺爺的人幾乎都已經退休。小美很想再多瞭解關於親生爺爺和親生奶奶的事情,可是令她失望的是沒能找到一個當年的人。正當她悶悶不樂的從廠裡往外走時,被門口的一個老大爺攔住了她。
這個老大爺叫老張,曾經是這個煤礦上另一個班組的班長,他的孫子現在是煤礦上的門衛。今天他閒在家裡沒事,給孫子送點吃的,閒聊中聽孫子說:“來了個女的要打聽五十年前的事情,我纔剛多大?她也不過二十幾歲的樣子,五十年前?爺爺那時候您應該和我一樣大吧?”
“哦,她來問什麼?”老張倒有些好奇。
“說她爺爺奶奶曾在這裡工作過,想了解了解他們。”
“爺爺奶奶?或許我會認識,那你問她叫什麼了嗎?”
“哦,這裡有登記,我看看,李小美。”
“李小美?”老張回想著和他一起工作的工友,不知道怎麼的,他眉頭越擰越緊?難道?....他想到了老李,急忙問他孫子:“她走了嗎?”
“沒呢?我告訴她這裡工作最久的人都在技術部,要她去那裡打聽去了。哎,那不出來了,看那神情定是什麼也沒問到。”
老張遠遠地看著一臉憂鬱的小美無精打采地往這走來,那神情像極了她父親,他基本可以肯定她就是老李的孫女,李笑生的女兒。他的手開始微微的打顫,小張見爺爺好像有些激動,問他要不要緊,他顫抖著身體走出屋外攔住了小美。
“丫頭。”小美被他一叫擡起頭愣愣的看著他。“丫頭,你是不是李笑生的女兒?”小美一聽有人認識父親,她只顧著問爺爺了,都忘了父親也曾在這裡工作過。她驚喜地拉著他的胳膊說:“爺爺,您認識我爸爸?”
“嗯。認識。”
“那您認識爺爺奶奶嗎?”
老張聽她問起老李,猶豫著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小美見他遲疑的樣子料定他是認識的,說道:“爺爺和奶奶的事情,我大爺爺都告訴我了,但他也不知道我奶奶是個怎樣的人,所以我這次來就是想要了解他們到底是怎麼個情況,爺爺如果您知道,告訴我好嗎?”
老張聽她已經知道當年的事情,拉著她進了屋,要孫子給她倒了一杯水,把門關上。小美坐下忐忑的看著他。老張嘆了口氣,坐在他對面,眼睛卻看往別處,他在回想當年的一切。小美見他久久不說話,焦急地說:“爺爺,您告訴我好嗎,奶奶是個怎樣的人?”
“丫頭,你爲什麼非要知道過去的事情呢?聽了你會難過的。”
“不,我只是想要了解清楚是什麼樣的女人要爺爺放棄了家庭,我要幫另一個孤魂解開心結。”
老張聽她說起另一個孤魂,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一張黑核桃般的臉刻盡了歲月的滄桑,他咳嗽了幾聲,眼神依舊飄忽在別處。過了一會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纔開口說道:“這事情,你爸爸曾問過我很多次,我都沒有告訴他,就怕他接受不了,唉,如今說出來也好,知道當年的人恐怕也只有我了,要是我走了,這樁事情就沒有人講給你聽了。”
小美見他終於肯說了,屏住呼吸豎起耳朵仔細地聽著。老張把她爺爺和奶奶之間如何相遇,相愛,並如何被他老家的妻子下毒害死的事情,一一的告訴了她。說到葛梅精神失常跳河溺亡的時候,小美早已哭得泣不成聲,老張也留下了眼淚。嘆息著:“命啊,好好的家,唉,你剛纔說另一個孤魂,我當初也恨那個女人害死了我最好的兄弟,可是這麼多年她一直孤零零的待在這,沒人給她下葬,也著實可憐,如今事情都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所有的恩怨也都結束了,你就把她帶回去吧?”
小美哭泣著點頭答應著,等心情平復下來後,又問他:“那爸爸當年一定受了許多的苦。”
“這還用說嗎?記得要好好孝順你爸爸,我當年可是把他當兒子一樣對待的,唉,他走了倒是一個電話都沒給過我。”
“家裡發生了許多的不幸,爸爸差點沒能挺過來。”
“家裡發生了許多不幸?小美你能告訴我嗎?”
小美不想把最近發生的事情再講給他聽,怕他那麼大年紀了聽了會難過,擦了擦眼淚說:“沒事了,爺爺,都過去了,我回去一定告訴爸爸,要他來看看你。”
從那裡離開後,小美找到了當地的派出所,把事情一說,因爲她來的時候沒帶任何手續,派出所把電話打到當地,要當地的戶籍科發了一份確認件,才帶著她到了殯儀館,還好,那骨灰盒一直都在。
小美看著那暗紅色已經退了漆的骨灰盒,和她回老家時看到老房子的門一樣,眼淚不由得又流出。她哆哆嗦嗦地走過去,小心翼翼地捧起它,輕輕說著:“奶奶,我帶你回家了,你再也不用孤獨了。”話音剛落,那骨灰盒上掉下來一大塊紅漆,倒嚇了工作人員一跳,說:“都有靈的,帶走吧,這麼多年了,怪可憐的。”隨後他給了小美一塊黑包袱,小美把骨灰盒包好後,坐上了回家的火車。
小美回來後,把爺爺的妻子安葬他旁邊,又給她燒了許多的紙錢。當紙灰飛飛揚揚地往下落的時候,枝頭一隻彩色的鳥兒朝著她盤旋了一圈,悲鳴著飛遠了.....
小美回到了母親家,她離家出走的這一切,對母親隻字未提。秋梅也沒有問,她不是不想問,是不敢問,怕一問不知道又要惹出多少傷心事。她現在著實怕了,怕的情願躲起來,也不想面對。小美看著半個月沒見的母親,頭髮居然白了一大半,鼻頭一酸就要哭出來,急忙捏著鼻子到了自己房間。
本來被憋回的淚水,在到了房間看到林雲風送給她的禮物,想到他們現在一家三口已經在一起後,再也控制不住矇頭大哭起來。接下來的日子,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日子從來不管你發生了什麼,總是按自己的規律一天天的到來,又一天天的離去。小美暫時拋卻對林雲風的想念,來到了高強家,她惦記著兒子。
高強父母見到她突然到來吃了一驚,高強母親緊緊抱了抱懷裡的孫子,讓她坐下後,首先開口說道:“你家裡的事我們都知道了。”小美不想提那些心酸的往事,說:“媽,一切都過去了,我今天想帶小寶回家住一段時間。”
高強母親看著懷裡的小寶,有些不想放手,半個月沒有見到媽媽的小寶對小美也生分起來,想要找她又不好意思地趴在奶奶肩頭。小美笑著逗他說:“怎麼?不認識媽媽了?”小寶這才轉身讓她抱。
她接過小寶對高強母親說:“媽,放心吧,我永遠是您的女兒,不管我將來去哪,我都會照顧你們的。高強還沒有消息嗎?”
“唉,警察已經按失蹤人口給上報了。”
“放心吧媽,他會沒事的。”
秋梅正在家裡刨那棵櫻花樹,最近她一直休班在家,接二連三的打擊讓她看起來憔悴不堪。小美回到家見她把樹刨了,放下小寶說:“這棵樹就不該留,不過一切都好了。”
秋梅放下鐵鎬看著她說:“你都去辦好了?”
“嗯。”
“爸爸呢?還好嗎?”
“病又犯了,昨天剛打過針,今天又上班去了。”
“怎麼不多休息休息?”
“再有兩年就退休了,幹到退休再說吧。”
“媽,我這次還去爺爺奶奶曾經工作過的煤礦了。”
“哦,你去那幹嘛?”
小美欲言又止,大爺爺曾告訴她,父親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她怕說出來,父親知道後難以承受。秋梅見她的樣子,終於忍不住問道:“你那些天打電話來說,找你大爺爺咱家的事情就能好起來,到底怎麼個情況?”小美沒有回答她的話,先試探著問她:“媽,您知道爺爺奶奶的事情嗎?”
“你大爺爺不是說他們早早的得病死了。”
“不是這樣的。”小美剛要講,想著父親悽慘的身世,眼淚不由自主的流了出來,她擦了擦眼淚哽咽著重複道:“不是這樣的?”秋梅見她這幅神情,隱隱覺得不安,輕聲問:“那是怎樣的?”
“媽,我告訴您,您不要告訴爸爸好嗎,我怕他承受不住。”
“你快說,要急死我嗎?”她於是把從大爺爺那裡還有到老張那裡所瞭解的一切對母親合盤托出。秋梅聽後兩眼一黑差點暈過去,她萬萬沒想到這中間竟然有這麼複雜、悲慘的故事,她緊緊抓住小美的胳膊說:“你千萬別告訴你爸爸,既然事情都解決了,就讓這個秘密爛在我們肚子裡吧。”
小美點了點頭,秋梅長嘆一聲繼續刨那棵櫻花樹,小美找了個玩具給小寶玩著,又問母親:“小草怎麼樣了?”
“去了北京,在那裡找了個工作,說今生都不回來了,我們要想她,就去她那裡看看。”
“挺過去就好,小雪和小梅呢?”
“小雪還那樣,神經病一個,隔三差五地就要和周國濤吵一次,我們也習慣了,小梅現在回來打扮的花裡胡哨的,還說找了個對象,我看了,比她大七八歲,離了婚帶著個孩子,小梅不嫌棄就由著她去吧。我是再也不會給你們操持了,再操持下去,這臉都不知道該往哪擱。”
“媽,快過年了,我想去看看小草。”
“去吧,估計過年她是不會回來的,你去陪她也好,把小寶就交給我吧。”